“微臣见过王爷。”
孙丙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此刻对他的恭敬,更多意味着送行。
“孙大人言重了,是本王有求于您。”朱瑞说话间,便还了礼。
“王爷请坐。”孙丙摒退了下人,饶有兴趣打量着对面的男人。
他虚长了他二十岁,自己像他这么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血气方刚,他记不清了。
“微臣本不该叫王爷进来,但想起昔日朝堂共事的日子,加之如今你从属兵部,在微臣部下,微臣实在于心不忍。”
“孙大人,本王深夜造访,实在有事相求。”朱瑞不想跟他绕圈子,他怕拖延的时间越多,他那可怜的小王妃在大牢里便多一分煎熬。
“王爷请讲。”孙丙已经知晓他的心事,只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本王自听闻贱内被关入大牢,便心急如焚,无心恋战,只想快马加鞭赶回。”朱瑞袒露心事,也不怕别人笑话了。
“哦~”孙丙意味深长一笑,“微臣看不出来,王爷还是个在世梁山伯。”
朱瑞没觉得难堪,他很清楚自己所行的目的,千里迢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不是回来跟人吵架的。
“孙大人恕本王直言,本王想进刑部,奈何郑大人刚正不阿,本王就算想贿赂也是无处下手。
孙大人能否帮帮我,让我见一眼发妻,就算要本王的命,本王也给了。”
“王爷这话是说郑大人清廉,本官就是巨贪么。”孙丙故作生气,不过想逗逗他。
“本王绝无此意,孙大人若不想帮本王,本王也不便多做打搅,回去再想其他法子。”朱瑞过来也只是想碰碰运气,他不会可一棵树吊死。
不过他觉得如今愿意帮他、且有能力帮他的只有孙丙了,也不是孙丙多在乎他,相反,孙丙想借此事弄死他。他早已经将生死之置于度外,只要能在临死前看一眼他的王妃。而其他人不是明哲保身,不愿意跟他这个罪臣王爷染上一点关系,就是即便愿意帮他也是有心无力。
“王爷留步。”短短一瞬间,孙丙想了很多。
今夜皇上宠幸哪个小主不一定,属下能不能面圣也不知道。
若是就这样叫他跑了,万一他出了尚书府,突然灵光乍现,想明白自己的前途不该被儿女情长所牵绊,随即抛下快死了的婆娘,又跑回边关。
岂不是煮熟的鸭子让他给飞了?那孙丙非得找块豆腐把自己拍死算了,还是冻豆腐的那种。
于是乎,他答应了。
“微臣实在难为,但念及你跟我外甥三皇子,乃兄弟手足。
微臣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实在不忍心叫王爷失望而归。”
他想将他缉拿归案,送入刑部,怕伤了和气。如今他自投罗网,自己干嘛要阻拦。
不用人拿鞭子赶着,就主动去吃断头饭,他不说助他一臂之力,劝他悬崖勒马是不可能的。
“王爷在此稍稍等候,微臣这就叫人亲自去往刑部,跟郑大人通融一番。
想必他也不会如此不识时务,连我兵部的面子也不给,你在此安坐,保证让你见王妃一面。”
朱瑞心底闪过一丝疑云,他不是相信孙丙肯真心帮自己,毕竟大家所属不同阵营,势若水火。
而且他知道深夜造访尚书府,孙丙一定会去向皇上通风报信。
他既然回来了,就没打算再逃跑。他只怕孙丙拖延之后,依旧未让他见王妃一面。
不过眼下除了赌一把,也实在没有其他人敢掺和皇家的事,还能在刑部说上话。
“既然如此,本王便先谢过大人。”
他在心里算好了时间,只等孙丙两柱香的时间。
他不会坐以待毙,若两柱香之后,孙丙还不能帮他进入大牢,他便毫不犹豫的离去,另想他法。
只是遗憾,他没有将狱卒杀尽、带王妃远走高飞的本领。郑大人看管的刑部固若金汤,也不会让人轻易劫狱。
而且他从内心深处,没想过做父皇眼皮子底下的亡命之徒。儿子反了老子,让老子脸面往哪放。
他还对父皇抱有一丝亲情的幻想,父皇虽然撂过狠话,但未必能真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
李眉妩才回宫,便看见李有全已在庭院外等候多时。
“哦哟,李才人,您跑哪去了?皇上等您多时了。”
皇上没有翻她的牌子,而是直接叫了李有全过来请。
“有劳李公公,本宫这便沐浴更衣过去。”
才洗下一身风尘,将药藏在胸口,出门便看见皇上的御用轿辇摆在那。
含笑嗔怪道,“皇上这是知我矫情,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所以又用轿子来接。”
“是。皇上疼您,连凤鸾春恩车都省了。”汪烛在一旁扶着她上轿子。
青茄皮笑肉不笑的补了句,“皇上对这宫里的每个嫔妃,都有独特的宠爱方式。”
李眉妩警告般的瞪了她一眼,“李公公在这,还敢大放厥词。
这要是让外人听见,把本宫当什么人了?
知道的说你不懂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拈酸吃醋,借着你的嘴指桑骂槐呢。”
李有全立刻赔着笑,“主子多虑了,奴才并没有多心。”
李眉妩拿出帕子作势要擦眼泪,将自己路上哭红的眼睛,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掩盖了过去。
“不怕李公公笑话,本宫自被皇上宠幸以来,便遭各宫娘娘针对。
其实本宫想得明白,换成哪个朝中重臣的嫡女,跟奴婢共侍一夫,都会恨得咬牙切齿。
上回幸有李公公护着,不然本宫非要吃婉妃娘娘的巴掌不可。
无以为报,只有来世给李公公当牛做马。”
李有全在御用轿辇旁紧着脚步,看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由得在李才人和皇后娘娘之间摇摆不定。
“主子放心,皇上宠您,奴才也必定会替皇上护好主子。”
“既然如此,便多谢公公。”李眉妩一展笑颜。
待到乾清宫门前,不知道皇上的眼睛怎么那么好使,恰好从殿内出来,待她从轿辇上下来,已经给她披了件自己的大氅。
未等她弯腰请安,已经拉着她的小手,走进了殿内。
“出去看了瑞王妃?”
“啊?啊,是。”李眉妩同他一块坐在长榻上,地上的火盆熏得人暖意十足。
“难为你对她倒是上心。”听不出皇上话里的语气。
她准备插科打诨过去,“论起来,臣妾也算她的母妃,过去关心一下也是应当。”
瞧着他一双晦暗不明的眸子,分不清是冷峻还是暗淡,又开始撒娇:
“臣妾不是想着,皇上今夜兴许又翻商音小主的牌子。怕自己在宫里忍不住去捣乱,所以干脆出去了。”
“鬼话连篇。”他靠在一方椅背上,准备看这女人一只灵巧的小舌头,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