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你要像你父皇一样强迫我？让你母亲尤氏的遭遇，重蹈覆辙在别人身上么？”
纵然恐惧交织着屈辱，李眉妩也没有放弃挣扎，始终强迫自己冷静，头脑清晰的跟他谈判。
不知是这话拨动了朱瑞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还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侮辱母后。
眼下他只是轻嗤一声，面带笑意：“男人跟女人在一起，只有这一件事可做么？”
李眉妩被他搞得精神错乱，握着钗子的手有些发麻。
“只是瑞儿想知道，母后这个姿态，是在为父皇守贞，还是为冯初守贞。”
见她脸色愈发难看，朱瑞将话收回来，“母后安心，我只是想远远看你一眼，什么都不做。”
李眉妩略带怀疑的缓缓放下酸痛的手腕，甩了甩之后，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对峙之时，用眼睛向他求问：此话当真？
朱瑞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母后稍安勿躁，可别弄伤了自己。”
她果然不再轻举妄动，手臂自然垂下，依旧握着那枚发钗不松手，仿佛握着这根救命稻草，就能以卵击石。
其实她很清楚，男人跟女人体力悬殊，朱瑞若想强迫她，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很多人嘲笑那些失身的女人为什么不反抗，秉承受害者有罪论的人，从不考虑幸存者偏差。永远不明白，强。奸的本质在强字。不是女人和心上人调情的欲拒还迎，而是对女性的身心摧残。
两人大眼瞪小眼之时，她终于不再用眼神交流，忍不住发问：“你就这样盯着我看一夜？”
如果是这样，不需要折磨她泄愤，可否允许她回自己寝殿安眠？
她得寸进尺的想法，他自然是不许：“有什么不妥？瑞儿就这样静静看母后一夜便好。”
“这样便可退兵？”她更关心这个问题，以及他是不是在诓骗自己。
“是。”他再次给母后确认了一遍。
“在边关之时，儿臣时常思念着母后，思念到忘了母后这张脸。
重回故土，自然要仔细看个清楚。”
他知道改朝换代的难度有多大，不是纸上谈兵就能推翻幼帝。知道丘王那个草包只是耍花枪，实则撑不了多久，在最后关头，没打算逼宫，只想回京，自然天亮就撤兵。
李眉妩知道他只是想发泄怨气后，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一向爱好和平，既不是好战分子，也不是好斗之人。能相安无事，就不要见血。她舍不得皇上和公主受伤，那些宫女和太监也不该被牵连无故而亡。
朱瑞见她神情松弛下来，不似方才那样警惕和敌对，在心底冷淡一笑，语气漠然：
“瑞儿就这样将母后看清楚，然后母后在我心中便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李眉妩才安心片刻，重新竖起耳朵，又觉悚然。
这一夜相安无事，朱瑞以退为进。他知道冯初只会扶持幼帝，谁想夺取江山，除非从冯初的尸体上踩过去。
他不在乎什么不值一文的礼义廉耻，他想要母后也不是在今夜。除非自己当皇上，不然他不会动母后一根手指。
他不想做自己无法掌控的事，为了个女人一时冲动然后无法收场不值当。但这相安无事的一夜，倒是他挑拨母后和冯初的好机会。
他给予她体面，但冯初却一定不会给她信任。
。
瑞王爷天亮后遵守承诺撤了兵，李眉妩对外宣传自然不是自己被劫持，而是瑞王爷带兵回京、入宫护驾有功。
不管平时嘴上说着多疼女儿，还是先去看了儿子，确定皇上安然无恙。方才劫后余生一般，去看望女儿。
这一夜冯初虽未调兵遣将派新人去镇压叛乱的丘王，但羽翼逐渐丰满的汪烛，已经选出主帅击溃了丘王的兵马。
冯初无法发泄的怨气，很想堕落，对于声色犬马却也是无能为力。
在姚牧府上喝了不知道多少酒，姚牧吩咐马车将他送回去的时候，坐在马车上，却不知道该去哪。
“老爷，要将您送到夫人那吗？”
冯初怔了怔，从前酒量很好的他，兴许是心情太差，便有几分上头。
“我几时有过夫人？”
车夫听见这话，知道他既是姚爷的贵宾，也是朝中掌权人，不敢得罪了，也不敢多问。
心里揣摩着他八成是跟夫人有了龃龉，不想回主宅。不过人家夫妻吵架是不是床尾和跟自己没关系，车夫犹豫了一下，赶着马车将他送到了另一座宅子。
冯初在马车上被颠得七荤八素，还是睡了一路，下车时酒清醒了大半，看清楚早前的宅子时，已经被姚牧吩咐过来的小厮将他扶进了卧房。
薛湘灵以为是先帝遗腹子的事有了着落，瞧见他一身酒气，才发觉他可能是走了路。
“冯爷交给夫人，小的们也能回去赴命了。”小厮跟车夫逃也似的跑了，生怕走得晚了，又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去处理，照顾不周还得挨姚爷的训斥。
“什么夫人，别胡说八道……”薛湘灵的话还没说完，那几个已经跑没了身影。
她扶着冯初坐下，吩咐丫鬟去熬醒酒汤，没有太后照顾男人的经验，只是住着人家的宅子，免不了关心两句：“冯爷是遇见难事了？”
先帝在时他就一手遮天，这会儿太后执政，还不叫他飞扬跋扈？薛湘灵不觉得有什么人能跟他过不去。
联想起这几日京城内外兵荒马乱，思量片刻，便知道了，“又跟太后意见相左了？”
丫鬟将醒酒汤端过来，她接过服侍他喝了半盏，酸溜溜的说着：“到底是太后比我好看，还是我没太后那个福气。
冯爷撩完我，拍拍屁股就跑，倒是为太后呕心沥血，结果太后还不领情。
真是同人不同命，同样是先帝的皇子，有冯爷心疼就能当上皇上，没有冯爷关照就得东躲西藏。”
冯初喝多了酒，反应有些迟钝，温吞的听着她的话，在脑子里形成一片浆糊。
她一个人说了许多话，见他无动于衷，想必是真喝多了，陡然扶着他起身，“我扶你去躺会儿罢，头疼么？”
若是换了平常，他不会允许女人触碰到自己，这时突然觉得有几分无所谓。
他一个人自作多情，何苦呢？
即便多饮了酒也是睡意全无，坐在床榻上，看着面前的薛太嫔，后知后觉的琢磨她方才的话，其实有几分道理。
“你想过让自己的儿子当皇上吗？”
薛湘灵经不起吓，顿时面无血色，拎着的双手，也不知该放在何处。
“我……我……”
她怎会没有想过呢？女子没有不为自己孩子着想的，就算没有具体去谋划，白日梦她还是做过的。
就像想嫁给那些风流倜傥的名流公子，别人娶不娶自己再说呗，做做美梦又不犯罪。
进京城前想替儿子谋个前程和荣华富贵，这会儿野心突然暴涨，因为说话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冯初，这世上没有冯初办不到的事。
“我想！”本该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前朝娘娘，本朝太嫔，突然跪在地上。
“只要冯爷帮我，你我联手，让我的儿子登基。我绝不会像李太后那样伤你的心，一定会对冯爷惟命是从。”
冯初怎么可能让她痴心妄想成真？不管小妩怎么对他，他对她怎样愤怒失望，他也不会把皇位给任何人，就算他有这样的能力。
谁想抢皇位，就先从他冯初的尸体上踩过去。
但从前利用过薛美人的他，不介意再利用一次薛太嫔，作为制衡小妩的工具。
从前他想跟小妩谈情说爱，直到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瑞王胁迫，而束手无策。
现在他终于懂了姚爷的劝告，既然要跟瑞王用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他不介意拿薛美人的儿子当成威胁她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