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走后,奶娘便过来了。
曲栀禁不住想起前几日奶娘对自己的教导,如今瞧见奶娘还是有些脸红。
平常在奶娘跟前是比在母亲跟前还要放肆的,这会儿收起了所有撒娇,只余小女儿娇羞。
娇滴滴的唤了声:“奶娘……”
奶娘点着小脚,一步三摇的走过来,一只手抹了一把额上梳得一丝不挂的发丝。
另一只手拿了一侧春宫图,毫不避讳的指给她看。
曲栀脸红到滴血:“奶娘……这些不是已经看过了么……”
“老夫人怕你新婚之夜紧张,跟夫君生活不和谐,所以叫我过来看看。”奶娘说罢,也不管她害不害羞,直接将春宫图在这个吃着自己奶水长大的孩子面前展开。
曲栀想要捂上眼睛,又忍不住透过指缝去偷看。
心里也有隐隐的疑惑,娘一直不同意自己的婚事,怎会突然叮咛奶娘过来教导。
不过奶娘指着图上的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还是让她除了脸红的滴血,再也想不到其他的事物。
屋外,曲老爷招待着四方宾客,不忘嘱托管家:
“将这奁银子给官府送去。”
管家略略不解:“老爷养活了半个衙门,咱们二小姐大婚,不管怎么样,也该是他们给礼金。”
“你懂什么?”曲老爷愠怒:
“官大一级压死人,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让吃皇粮的人放血。”
管家不敢耽搁,立即出去办妥。
曲老爷有更深一层的考量,他需要跟官府的人搞好关系,这样待将来皇上的身份被发现的时候,有人可以站出来为曲家说句话。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让人知道曲家不是故意设计皇上攀龙附凤,而是乐善好施、没有嫌贫爱富的土豪乡绅。
他牺牲了女儿的健康和幸福,就是希望皇上的身份被识破的时候,会坚定不移的带着女儿走,封一宫主妃,然后曲家跟着飞黄腾达。
而不是皇上在摇摆不定中,丢下女儿,待十八年后,再让女儿的孩子千里追爹,上演什么骨肉相认的戏码。万一那时候皇上不认呢,或者皇上都活不到那个时候。
他等不及那么久,他要现在就将一切都谋划好。
。
夜深了,客人散去,朱穹回到房内,吹灭了烛火。
曲栀嫁人前,奶娘虽然教过她房中事,但总觉得夫君跟奶娘之前教过的那些不一样。
朱穹将她从小女孩变成妇人的时候,也有些犹豫,他知道自己这病传染且会死。
可他也是无辜的,当初叫他染病的妓女不知去向,好歹他会对曲栀负责的。
原来以为嫁人遥远而繁复,却不知道,在父亲的推波助澜下,竟变得如此简单和迅速。
“夫君,你会一直爱我么?”
“会。”朱穹有时都分不清爱是什么,好似患了爱无能的病症。
但刚把人家姑娘睡了,总要说些甜言蜜语的。
而且待他恢复了身份,给她的荣华富贵,是她一辈子都享用不尽的。
“夫君,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吗?”少女忍不住好奇心。
稀里糊涂的嫁给了这个自己心动的少年,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对他一无所知。
若不是父母同意主持大局,而不是私奔,她还真有点心里没底。
“京城。”朱穹坦诚。
“京城?”曲栀的眼睛亮了亮:“那里岂不是很繁华?”
“是。”他住的地方更繁华。
“那……”曲栀咬着自己下唇:“我还从来没有问过你,你娶过妻么?”
朱穹怔了怔,脑海中没有出现奶娘的身影,而是郑芊芊。
半晌,他摇了摇头:“栀儿,我没有娶妻。”
是啊,他没有娶郑芊芊。
曲栀笑得更开心了,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
“那你以后会离开我吗?”
“不会。我永远都不离开你,就算走也把你带上。”朱穹还记得她为自己承受这么多冷嘲热讽,为自己据理力争的样子。
他要证明她的眼光没错。
两个人想再度缠绵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一阵陌生又熟悉的脚步声。
说陌生,朱穹并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谁,不像曲府的人。
说熟悉,是这样的脚步声,轻飘而钝重,是只有在紫禁城里那些训练有素的侍卫才有的。
心底闪过一丝疑惑,莫非是宫里的人寻到这里来了?
曲栀作为姑娘家的第六感,也觉得来者不善,下意识抱紧并不知道能否成为自己依靠的夫君。
“别怕。”朱穹小声安慰道。
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而后松开。
起身将自己胸前的扣子扣好,又披了件披风,方才走出门去,瞧见院子里已经闹开了。
。
宴席才结束,曲老爷还未送完客,便见有官差进来。
他心下一惊,不知道今夜会发生些什么。
好险,好险,好在女儿已经跟他拜完天地、入完洞房了。如果今夜女儿能怀上龙裔才算好事成双。
“官爷,有失远迎,照顾不周。”
曲老爷看着官差一脸淡然的模样,有点担心该不会是自己多想了吧。
他们根本不是来找皇上的,而是有其他事。
不过曲府世代做生意,一直跟官府搞好关系,府上家眷一直谨小慎微,谁有可能犯事呢?
除非是官差借着他女儿大婚打劫,趁机索要一笔贿赂的钱。
不过他已经叫管家斥巨资送过一笔巨款了,莫非是官差狮子大开口,觉得他给的巨款不过塞牙缝,还想要更多?
曲老爷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吩咐着家奴:“来人,给官爷看座,敬茶。”
虽然天色已晚,众宾客已经散去了,但他不介意为了官差添酒回灯重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