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整夜的雪过后便是晴天,冬日里的太阳总似个大白圈,高悬于屋上。
冯初没有买丫鬟,在他的宅子里便没有伺候的奴婢,他总不可能叫小厮过来服侍小妩更衣。
亲自将自己脱下去的衣服,再一件件给她穿好。
再看他修长的手指系自己胸前的扣子,总是忍不住一阵脸红。
直到系到领口,被她衔在口中。
“你个小色痞。”他笑她,却没把手抽回来。
“夫君手好看。”她说话时张口,他便转了身去打水。
“光好看么?”背着她的时候,总是色胆包天,敢胡乱扯几句。
“冯公子变坏了呀~”她绞着帕子,不忍猝视。
“奴才变坏了,不也是主子调教的么?”他将水取回来,放在她面前的梳妆台上。
“夫君,原本我不需要人伺候,更不需要你伺候。
甚至,我还可以伺候自家老爷,可是我喜欢跟你玩闹。”她用帕子擦手,水是温的,不冷不热,夫君用心了。
心底一暖,看着铜镜里,身后站着的男人。
“我会不明白么?”他的眼睛在笑,将温水撤了下去。
“不过……你怎么会的这么多?”她红着脸问他。
“看春宫图学的。”他倒是坦率。
冯公子向来是好学之人。
“太监也看春宫图?”她诧异开口。
“早前没看,有了你之后看的。”冯初看她脸红得滴血,岔开了话题,“不能带你出去过早,怕人多眼杂。你想吃什么?我叫小厮出去买。”
没有急着赶自己回宫,李眉妩已经在窃喜了,哪敢跟他光明正大的去街上吃东西。
“我不知什么好吃。”
“成,那我叫小厮出去,把京城里好吃的都买回来。”冯初说完,在屋内喊了声小厮,交代了一番。
两人对坐茶几旁,她撑着头瞧他,“我永远不回去成吗?
反正,皇上也想不起我来,我可以一辈子住在这。”
“小妩。”冯初有些难过,不忍心还是要说,“不成。”
他有金屋藏娇的钱财,但没有瞒天过海的能力。
“若是我们只求一时开心,你住在这里倒是无妨,我也不怕死。
可你若是想跟我在一块一辈子,你就得回去。”
大道理讲过了,怕她又哭,连忙住了嘴。
小厮将早点买回来,还带回来一箱东西。
“老爷,昨晚姚爷过来,送了您一奁东西,说是新年礼物,祝老爷岁岁如今朝,心想事成,步步高升。”
“知道了。”冯初起身开门,将东西和早点拿了进来。
李眉妩抻着脖子看那盒东西,不知是什么,以为是书画或者脂粉之类的。
看见冯初将盒子褪去锁头,掀开来看,立刻用帕子蒙住脸,骂了句,“臭流氓!”
冯初也有些尴尬,不屑又带着三分轻视冷笑了声,“我瞧着姚牧也犯不上找女人了,干脆给自己找个男人得了。”
说完,将盒子重新盖好,“你若看着难受,我叫人丢了去。”
“算了吧,既然是姚牧送的礼物,就收下吧。”
李眉妩怕他误会自己,连忙解释了句,“可不是我想用,我是怕辜负了他的心意。”
发现这样的解释苍白,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又画蛇添足了句,“这东西又硬又凉,还不如夫君指腹温柔修长。”
李眉妩说完愈发后悔,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呀,干脆用帕子铺在桌子上,将脸埋了进去,真是没脸见人了。
冯初将那盒东西收了起来,已经将木笼打开,摆好了早餐,拍了拍她的肩,“吃饭了。”
她的脸红得像炭火,早已经没了胃口,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像极了才受调戏的小媳妇。
“我留着这东西,赶明儿见了姚牧,用到他身上去。”冯初几句话化解了尴尬,李眉妩才开始动筷子,慢吞吞的吃小厮买回来的早点。
吃过早点确实不能再拖了,她不想离开,可这次却忍住眼泪没再哭。
。
冯初赶着马车,将她送到另一个男人那里继续当妾,准是比她还难受。
她若又哭又闹,无异于在他伤口撒盐。她得学会知足,已经跟他过了一夜,总不能贪得无厌。
他也想跟自己永远待在一处,可他在隐忍,若非他忍得苦,也不会动自幼保护的皇上的二皇子。
马车驶进宫里,便归还给了饲养御马的小太监。
白昼的紫禁城又恢复了往昔的宁静,他没有回司礼监,而是亲自送她去往钟粹宫。
“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成。”她屏声敛息,瞧了下这条路的确无人。
“今晚皇上照例要宿在皇后处,新年不必向皇后请安,奴才们难得在今日懒散。
我一个人回去,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事。”
“我送送你吧,不然把你一个人撂下,我总是不放心。”他也想跟她再走一程,多看看她。
李眉妩随他走了一路,身上还穿着青茄的那身衣服,直到钟粹宫出现在视线中。
“小妩。”
“嗯?”只能送到这了,不知他为何又要叫自己。
“新年快乐。”他温柔的轻笑一声。
“冯初,有你我很快乐。”能跟他在一起过夜,她已心满意足。
“这是送你的新年礼物。”他揣了一路,这会儿给她。
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寻常的囊中,有一些铜板。
“这是为夫给你的压岁钱,别的孩子有压岁钱,我的小妩也要有。”
她满心欢喜的接过,也没去数,捧在怀里,高兴的不得了。
“小妩,不知不觉你进宫也有两年了,我还记得初见你时的模样。
有时候是我不好,即便过了两年,你也不过十七岁,我却要求你成熟、老练、稳重。
其实你还是个孩子呢。
有时候我因为你哭恼火,责备你,以后我会控制脾气。
我的小妩跟我闹一闹又怎么了?我想叫你一直保持稚子的天真,又怕你在深宫中保护不了自己。”
冯初叹了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罢了,就由着你胡作非为罢,有我在,不需要你自己保护自己,我会保护好你。”
她用帕子捂着嘴乐,“我哪里就小了?如今一把年纪,很快就是残花败柳、徐娘半老了。”
“小妩。就算你三十岁,五十岁,在我眼中依然是少女,娇憨玲珑,亦如朝阳。”
他很少跟她说这样的情话,听得她心底一阵发烫,却是不能再缠着他温存了。
冯初俯身行礼,“主子好生歇息,奴才告退。”
从钟粹宫回来,这一路怕被人瞧见多生事端,不知不觉捏了一把汗。
还未进司礼监,便瞧见姚牧那张脸。
“怎么样?我给冯爷送的东西,冯爷用着好吗?”他站在台阶上,嬉笑间还有几分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