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求了一句,立刻遭到朱振警告的眼神,“温昭仪,管教下人不利,降为温选侍。”
若非顾及温大将军在前方打仗,他不能在后方杀了人家女儿,他真想下令直接将温昭仪赐死。
“臣妾……多谢皇上。”
听着青雯声嘶力竭的求情,随着她被拖走,而求救声渐行渐远。
温瑶到底没敢继续求情,直到皇上离开后,她才由身后的宫女扶着起身。
顾不上自己跪得发麻的两条腿,往自己寝宫走。
身后跟着的宫女同样惊魂未定,但奴才跟主子,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大着胆子劝了句,“主子要么跟大将军写封书信,将自己的遭遇哭诉一番。
皇上倚仗大将军,大将军又疼主子,准会让主子恢复昭仪之位的。”
温瑶自诩好性子,如今却是再也忍不住了,“闭嘴!尔等是盼着我不得好死么?
我死了,与尔等有什么好处?
我父为皇上分忧是做臣子的本分。将军忠君爱国,不应该成为要挟皇上的筹码。
我一人犯错一人担,非要将整个将军府都拖下水,你们才肯善罢甘休?
以后,若没有我命令,谁敢将我在后宫之事传到我父亲耳朵里,我决不轻饶!”
身后两个小宫女皆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只得低声嘀咕,“青雯冲撞皇上,自有她一人担,与主子何干……”
温瑶停下脚步,回头一双结霜的眸子,看得众人彻底闭了嘴。
还未踏进储秀宫,便听见里面传出来司选侍,和牟选侍贴身侍女的声音:
“青雯这个憨憨真这么虎?拿着根鸡毛当令箭,笑死我了!”青杏捂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
“但是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损了点?”青菱有点于心不忍,因为她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
本以为青雯靠嘴炮怼皇上,只是遭到大家的嘲笑,再不济被皇上训斥两句。
想不到直接赐铭朝十大酷刑,株连九族。
“也不全是咱们的错,那说书的人,不是也总这么说么?”青杏不觉得一条人命,或者几条人命能怎么样。
反正死的不是自己,也不是自己家人。
“可说书的人这样讲,是为了招揽听众,卖茶水钱糊口度日。
谁叫大家就爱听宫女骂皇上,皇上不生气,还宠爱有加这种故事呢。
普普通通的宫女的故事,谁爱听?说书的人岂不是要饿死?
可是咱们……”青菱到底有些心虚,她怕遭报应。
青杏不以为意,“咱们怎么了?咱们也是为了主子。
你愿意见温昭仪就因为有个好娘家,天天压咱们主子一头吗?
现在好了,大家都是选侍,平起平坐,谁也别想再耀武扬威。
要怪就怪青雯自己蠢,把故事当现实,耳根子又软,听风就是雨,谁也怪不得。”
温瑶在门外静静的听着,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
她自进宫以来就想明哲保身,只要不连累温家,别无所求,人不犯她她不犯人。
但那些隔岸观火的人,总是不遗余力的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将她推向深渊。
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
。
温昭仪遭申饬一事传遍了后宫,自她侍寝后,蒋婉一直想找机会敲打一番。
如今还未动手,皇上便先行一步,果然无心插柳柳成荫,得来全不费工夫。
“娘娘是没看见青雯那个蠢样子,对皇上出言不逊不说,还大打出手,往皇上怀里撞。”
青莺说着话,不时瞄着主子的脸色,见娘娘嘲讽一笑,顿时松了一口气。
从前婉妃娘娘无忧无虑的,自从四皇子死后,笑容便没有从前多了。
即便偶尔笑笑,也仿佛镀上了一层阴霾似的。
“想不到温昭仪的身边竟还有这种铁憨憨。”
“娘娘,应该是温选侍。”青莺提醒了句。
“是了。”蒋婉对于婢女的纠正并不气恼,吩咐道,“你去替本宫准备一碗穿肠辣椒,要西域进贡的魔鬼椒。
随便做成什么菜,拿去赏给温选侍。
就说本宫瞧她遭遇贬斥,看着可怜。
希望她赶快振作起来,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才好。”
“是。”青莺行了一礼,随后备菜去了储秀宫。
作为后宫位分仅次于皇后,宠冠六宫的婉妃娘娘的人,任谁都得高看一眼。
温瑶不会为个傻子伤心太久,青雯死后,立刻提拔了同为陪嫁侍女的青鸾贴身服侍。
青鸾瞧见婉妃娘娘的人过来,立即将给青莺的赏钱准备好。
在青莺给主子请安之前,先行了一礼。
“奴婢给小主请安。
我们娘娘近日精神不济,才腾出功夫来,给小主送些赏赐。
婉妃娘娘比不得中宫皇后,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不算好,但也是娘娘精挑细选的。
还请温选侍不要嫌弃。”青莺说话间行了一礼。
“有劳青莺姑娘,赐座。”温瑶粉面含春,不敢拿腔作势。
“谢小主。”青莺回身给婉妃身旁的奴才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将魔鬼椒桂花羹端了上来。
“我们娘娘说,这东西一定要趁热吃得一滴都不剩,才能及早替皇上绵延子嗣。
小主恕罪,奴婢若不在这看您吃完再走,只怕回去又要遭到训斥。”
温瑶不敢推辞,否则就是成了青莺口中“嫌弃婉妃娘娘的东西不如皇后的好”,今天哪怕婉妃娘娘给她送的是屎,她也得咽下去。
“多谢婉妃娘娘。”
说罢,立刻由青鸾伺候着,掀开那盒桂花羹的盖子。
呛鼻的辣险些将她的眼泪熏下来,温瑶出身巴蜀,本是含着辣长大。
但这一盒桂花羹,她打眼一瞧就知道,吃一口准要胃疼,全吞下去必得生不如死。
青莺一双乌黑的眼睛瞧着她,温瑶狠了狠心,也没用什么汤匙,与其吃得越慢越疼,不如三口并两口的吃完。
也不细嚼,吃完之后本想说一句“臣妾谢婉妃娘娘赏赐”,奈何唇瓣和舌尖既麻又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本以为青莺该走了,但她只是抬了抬眼皮,瞧着桂花羹还剩个碗底。
“小主,我们娘娘说了,这桂花羹一定要都吃完。”
温瑶快速揣度,若自己现在找理由,只说身体不适。拒绝继续饮盒子底下剩下的那些、鬼椒泡过的红油。
会怎样?婉妃难道还能杀了自己不成。
而且她身体不适,也并非借口,而是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