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两个姑娘,青玖趴在李眉妩身后,腿已经被吓软了。
“娘娘,奶娘会不会没有危言耸听,青茄真的将不洁之物带回来了……”
李眉妩站定,训斥了句,“这话那些蠢才说就算了,你跟青茄若是虚假姐妹情,背后说她坏话,企图将她挤兑走,我定不容你。”
青茄为自己吃了不少苦,李眉妩这半辈子对不起的人太多,绝不能过河拆桥,再对不起青茄。
李眉妩终于看清楚那道白影,拿开青玖扯着自己衣裳的那双手臂,没有指挥她上,而是亲自前往。
“你若害怕就在此等候,哀家亲自去看看。”
说罢,她出了凉亭,跟着那女鬼的脚步,跟她越来越近。
突然间从身后而来的手臂将她拉住,她慌张回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也许是太久没有亲密接触过,也许她嘴上逞强,到底是个女孩子,还是怕的,她连他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是我。”
冯初从司礼监出来,准备回皇子所探望皇上,便瞧见一群人在捉鬼。
看那些丫鬟吓得不轻,以为小妩也是会害怕的,直到确定她并没有害怕,只有因为自己拉着她带来的错愕,随即立刻放了手。
“奴才失礼了。”
随后走向那团鬼魅,抓住那女子的手腕,撩开她的头发,看清楚一张熟悉的脸,是从前储秀宫里的牟选侍。
李眉妩知道他一身武功尽毁,刚才自己受到惊吓,都没想过叫侍卫。
这会儿怕他受伤,立即喊了,“护驾!”
侍卫很快将那女子团团围住,从前的牟选侍,如今已是牟太嫔了,闭着双眼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夏清才将轿辇找回来,看见眼前的一幕,也吓得不轻,给主子披了件衣服后,立刻站在主子旁边。
青玖看见侍卫,方才大着胆子过去,“冯公公,您看,这女子是被鬼附身了吗?”
冯初俯身上前,拉起牟太嫔的手腕,替她号脉。
“牟太嫔是长期被人下了迷魂药,患了梦游之症。”
牟佛生的贴身宫女青菱迟迟赶来,见主子还是被发现了,立即跪在太后面前。
“太后饶命,自温太嫔生下皇子之后,瑞王爷便买通奴婢,叫奴婢每日给主子下药,致使她患梦游之症。
那一日,主子半夜起床,更是直接将温太嫔的孩儿抱出了宫去。奴婢本想告诉太后,但见太后和瑞王亲近,便一时胆怯,不敢开口。”
李眉妩终于明白了,温瑶口中的宫里闹鬼,原来都是牟选侍半夜梦游出来。
此刻真相大白,只可惜青菱太天真,李眉妩怎会替温瑶申冤,而让瑞儿身上染上污点?
瑞儿动温瑶的皇子,也免去了自己手上沾血。
“大胆的奴婢,安敢污蔑摄政王?”
冯初在等着看李眉妩怎样处理,听着她开口,果然还是选择维护瑞王。
青菱显然没想到太后不是正义的化身,站在大铭王朝权利顶端,却没有秉公处理。
她带着不可置信,仍旧不肯放弃生的希望,本能的挣扎呢喃,“太后……太后为何是非不分……”
“来人,将青菱带下去,当场杖毙。”李眉妩下了令,青菱立刻被人拖了下去。
随后同夏清耳语两句,“牟太嫔也不必留着了。”
“是。”夏清明白太后的意思,青菱明着杀,牟太嫔暗着杀,都得做到滴水不漏。
给小太监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将昏死过去的牟太嫔一并带了下去。
随后警告了一声,“今日青菱污蔑摄政王之事,大家有目共睹,谁要是敢污蔑摄政王的清白,太后定不轻饶。”
侍卫和奴才异口同声,“奴才/卑职遵命。”
冯初不想继续停留在这,他只觉得夜风灌进身体里,让他无处排解。
李眉妩跟在他身后,往皇子所走,还没跟他谈及将穹儿接回来的事,他已经抢先一步开口了。
“太后果真公正无私,为了倚仗摄政王,不惜混淆是非来维护。”
李眉妩才警告过大家,被他扯开遮羞布,一时间也有些气。
“冯公公有什么资格说我?这么多年,经你手的冤案,不说千桩,也得百桩。”
冯初突然停下脚步,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这个女人让她陌生。
他的确办过无数冤假错案,但他是为了谁?他哪一桩哪一件是为了自己?
他为了小妩,旧景重现时,却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女人为了别的男人。
被他看的一阵心里发毛,李眉妩心里也委屈,他公开拆自己的台,将她的话当耳旁风,让太后的威严扫地,她都没跟计较,他凭什么那样看着自己!
“我不想跟你浪费口舌,我今日过来,就是想将穹儿接回去照料。”
“不可能!”如果今夜之前,冯初还会有些心软,此刻因为心痛再次心硬起来。
“太后若想强来,尽管来皇子所抢人便是。”
“冯初!”李眉妩气得站在原地,“你不可理喻!”
冯初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驻足,将她一个人扔在了原地。
。
大寒过后,旧雪未及消,新雪又拥簇。清日无光辉,檐头结冰柱。
摄政王府内早前沉浸在王爷受伤的忧愁里,因为昨夜王爷醒了,府中上下皆是一团喜气。
朱瑞看着房里的陌生娇娘,禁不住一阵猛咳,咳嗽将他的伤口扯得隐隐作痛。
穆朝曦听见小厮禀告,立即过来,此刻守在王爷身旁,立即递了杯温水过去。
“王爷润润嗓子罢。”
朱瑞没有接,看向那陌生女子,生得有几分面熟,只是年龄太小了,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样子。
穆朝曦看出了王爷的疑惑,开口介绍道,“王爷,这是海大人的嫡长女海梦珂。”
他猛然间想起来,昔日在朝堂上与海大人一朝共事,这女子眉眼处的确有几分像父亲。
只是他又陷入了新的疑惑,“海大人怎么舍得把女儿嫁给我?”
莫说他是王爷,有可能成为大铭王朝未来的储君。但他前几日一直昏迷着,保不齐会不会一命呜呼。就算他貌比潘安、风流俊逸,海大人也不会冒着女儿守寡的风险,让掌上明珠嫁给一个病秧子。
穆朝曦知道夫君刚醒,怕惊着他,不免恭维一番,“夫君举世无双、才貌双全,这世上多少女子梦想着嫁给王爷,海大人嫁女儿有什么稀奇的。”
朱瑞略略不悦:“说人话。”
他最讨厌在外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在家里也蒙着一层面纱说话。不是互相恭维,就是明枪暗箭。
孟悦禾在一旁杵着,皮笑肉不笑的接了句,“是太后指婚,海大人哪敢不从。”
“太后?”朱瑞的脑子里有过一瞬间的短路。
“是呵。王爷还不知道罢,您昏迷的这几日,已经改朝换代了。”孟悦禾当贵妃的梦泡汤了,十分愤懑。
朱瑞总算明白了,母妃果然雷厉风行、冷漠无情。
不过也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怪就怪他自己太傻了。
穆朝曦怕王爷一时意难平,冲撞了太后和新帝,连忙叫下人将诏书拿出来。
“王爷,太后懿旨,已经封您为摄政王,辅佐新帝,兼兵部尚书一职。”
朱瑞看过诏书后,仰天长笑,不甘心这个结果,却也已经成了定局。
母妃还算有良心,没有兔死狗烹将他一脚踹开。但那又有什么用?江山皇位,终究与自己无关了。
“来人,替本王更衣。既是太后钦封,本王怎可躲在这里不上朝。”
穆朝曦知道他受了刺激,有点怪孟悦禾心直口快,“怎就不能委婉些告诉王爷呢?”
无视了孟悦禾翻的白眼,随后看着王爷撑着起身,开口劝道,“王爷身子才好些,朝堂上有司礼监和内阁,您休息两日也不会怎样。”
朱瑞错失江山郁郁寡欢到了极点,一把推开了她,“滚。”若是不想替自己更衣,至少不要做自己的绊脚石。
他不带着这一身伤去太后跟前晃晃,怎会让太后记住他为改朝换代立下的汗马功劳,又怎会趁着苦肉计,让她一点点心意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