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过了生辰,就有十二岁了,到了适婚年龄。”孙丙没有卖关子,直接说明来意。
“我准备借着大婚的由头,安插一位贴身护卫在他身边。
以免心术不正之人,对三皇子心怀叵测。
到时纵然我能抓出奸佞之人,将他大卸八块。但三皇子却是永远也活不过来了。”
“丘儿才满十一岁,哪里就是十二岁了。”为娘记挂着孩儿,总有诸多担忧。
“再说,总要问过丘儿的意思,强塞给他一个女人,只怕他不愿意。”
孙丙看她这妇人之仁的样子,愈发觉得她成不了大器,“十一周岁,十二虚岁,都差不多。
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三皇子朱丘生在皇家,自幼身上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想要皇位,还不想牺牲努力,想像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那样,当纨绔子弟。
我告诉你,这世间没有这等美事。
世人总羡慕皇亲贵胄,却不知,长在帝王家最是身不由己,不能自由自在。”
“可是……”孙舒还是担心,“丘儿如今正是叛逆的年龄,舅舅强塞给他一个女人,只怕适得其反,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
夺嫡夺嫡,若是夺嫡的主角都不配合,她一个娘亲,和兄长这个舅舅,剃头挑子一头热,有什么用啊?
“不如……”孙舒想到一个主意,“让你带来的这女子当暗卫,不必同他完婚,只做一贴身丫鬟罢了。”
“不行。”孙丙常年带兵打仗,在军营里养成的我行我素,和一根筋的毛病犯了。
他苦心培养的杀手,一手调教出来的掌中尤物,怎么舍得去给三皇子端茶倒水,怎么看都别扭。
“你若是等着丘儿寻找自己喜爱之人,你知他喜爱之人什么样?
丘儿自幼长在深宫,未接触过外室之女,如同一张白纸。
若来日他情窦初开时,看中了洗夜壶的嬷嬷、卑贱的宫女、怡红院的烟花女子,你可答应?
你觉得他喜欢上出身官宦世家的嫡长女,有多大可能?
暂不说那样的女子是否吸引丘儿这样的皇子,只说丘儿有没有跟这种女子接触的机会?
到时他执意要娶什么心爱之人,你强烈反对,他便不会叛逆吗?
会比现在趁着他懵懵懂懂的时候,塞给他女人,更让他逆反吗?
你动动你的膝盖,好好想想。”
孙丙在气头上,孙舒也没计较他言辞不恭。
因为这世上所有人都有可能害她,她一母同胞的哥哥不会。
“既然如此,那便遵从兄长的建议罢。”孙舒不是固执己见之人,兄长常年混迹于朝堂,总比自己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思虑周全。
而且,这世上也无人比兄长,更盼着丘儿继承皇位了。
“大不了将来丘儿若遇喜欢的,再收入后宫做妃做妾。”
何人为皇后,向来不能遵循天子的意愿。
不过待丘儿稳坐江山之后,他执意立自己心爱之人为皇后,孙舒想,她这个做娘亲的也不会横加干涉。
又打量了一番兄长带过来的女子,孙丙已经心有灵犀的将她唤了过来。
“杜鸢,这是舒妃娘娘。”
站在屏风旁的女子,走过来行礼,“给娘娘请安。”
“免了。”孙舒温润笑了一下,知道这个女孩即将成为自己儿媳,不想给她下马威,怕吓着她。
“多大了?”
杜鸢:“回娘娘,十四岁。”
“嗯。”孙舒微微颔首。
又听兄长说,“杜鸢从八岁起,便跟在我身边。出入军营,训练她骑马射箭。
她的箭法很准,百步穿杨。刀功也是一绝,能于千万人中,取敌将首级。”
其实孙丙吹牛了,十四岁的孩子,光是力气也拼不过那些常年骑马打仗的敌方将军。
只不过护犊子的尚书大人,对于自己培养出来的杀手,怎么看怎么好。
随后爽朗的笑笑,“可惜了,本想自己留下。
但丘儿明显比我更需要她,我乃行将就木之人,何况,敢伤我的人还在娘胎里没生出来呢。”
“知道兄长忍痛割爱,这份恩情,我记下了。”兄妹本无需说这些,但孙舒真心感谢。
不想做一个跟儿子争宠的恶毒婆婆,爱屋及乌的本能想疼爱杜鸢。
哪怕她出身军旅,并不像其他女子那样惯于低眉顺眼,亦或懂得讨好献媚
说罢,取下自己胸前的金璃璎珞圈,亲手给杜鸢戴上。
“本宫非严酷冷厉之人,以后便视你为家人。
尚书大人护短,本宫也不例外。不管我对旁人怎样,都会护着自己人,所以你大可放心。”
杜鸢始终低着头,并未将舒妃娘娘的拉拢放在心上。
即便知道了舒妃娘娘不是窝里横,会护着自己,又能怎样呢?她有自己的心事。
“丘儿虽贵为皇子,但生性纯良。只要你待他好,想来他也会待你好。
本想敲打一番,你若忤逆了丘儿,撺掇着他不学无术,本宫定不轻饶。
但你既然是兄长栽培的人,本宫放心。”
孙舒一向不喜欢操心,有兄长可以依靠,她何乐而不为?
早前自己苦心谋划,只不过是因为无人替自己绸缪。
生在这个世代的女人,若非形势所逼,谁不愿被人捧在手心里头呵护着?
“是。鸢儿谨记。”杜鸢收回了思绪,总不好叫身份尊贵的舒妃娘娘——话落在地上,随即应付了句。
“暂且委屈你两年,及早叫丘儿出宫立府,纵然有你一路相护,本宫仍旧不放心。
时局动荡,丘儿年龄尚小,在紫禁城里忍耐两年,将来的荣华富贵是享用不完的。”孙舒又劝了句。
“是。”杜鸢依旧应下。
孙舒不可能让她的儿子放弃太子之位,像大皇子一样当什么王爷。
纵然老母亲看自己儿子都是带着滤镜去看的,她也很清楚,自己的儿子并非神童转世。
大皇子十六岁出宫立府,在内阁仍旧左右掣肘,更别说三皇子仅有十一岁,入朝堂能干什么?
正是苦读的年龄,不该及早拉出去见风霜。
至于别人家的女儿,没有名分,就这样不清不楚的跟了皇儿,就不是孙舒关心的了。
孙丙交代完,解决了自己的一块心病,宫中不宜久留,便直接告辞了。
杜鸢一直心不在焉,此刻看见尚书大人离开,方才如梦初醒。
跪在地上,给舒妃娘娘磕了个头,“请娘娘准奴婢去送。”
孙舒并未拦阻,也没有太多惊讶,想来跟在兄长身边十几年,一遭入宫,难免心慌。
即便自己表明态度,承诺做她的依靠。两人初次相识,她舍不得兄长,是个念旧之人,这样的人品也值得肯定。
“去罢。”她松了口,杜鸢连感谢也忘了,慌忙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