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不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女子啊。”
如果他喜欢那样知书达礼,擅长琴棋书画的,全然不必跟她纠缠,至死方休。
她的回呛相当于变相默认,他不想说更多伤人的话,年轻时说话带刺,不能白活一世,一点长进也没有。
于是便换了个法子逼她就范:“这一次是我手下留情了,下一次我保不准理智和冲动谁会占上风,失手杀了人也不一定。”
所以,哪怕赌上他的性命,在要继续在那种地方工作。
“你不要逼我嘛。”她的语气近乎于哀求了:“女人的膝盖跪了几百年,终于能站起来自食其力。我很喜欢这份工作,可以养活自己,还可以赚钱给自己心爱之人。我受过的苦比这多,被人看两眼对我来说,实在就跟挠痒痒一般。”
她真的很珍惜现在的生活,不想放弃。
冯初一听,更生气了:“所以你就是很享受被陌生男人这样摸来摸去?”
她怔然,整个人都呆掉了。
她承受他的污言秽语好久好久了,什么时候听来还是觉得太痛了。
原来根本不能习以为常,陌生人的恶语相向可以当做空气,但是深爱之人的论断,哪能视而不见。
她不想说话了,耷拉着脑袋,一脸受伤的神情。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冯大人,立即揽过她的小脑瓜,重新按回到自己胸口: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会说话。”
“你打我。”他拉着她的小手,打了自己两个耳光。
她不舍得打他,被他抓住手,闭上眼睛吻了吻他。
有咸湿的液体流到唇角,诧异睁开眼睛,却被他大手落下,蒙住了她的双眼。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若是因为骂了自己内疚,也全然不必如此。
“冯初,我……”
她不想把他弄这么难受,是他道德绑架也好,装可怜也罢,总是能够很轻易惹她心疼。
她好难啊,不想让他这样,又不愿放弃手中的工作。
“是我不好。”他摇了摇头:“是我心里出了问题,这压力太大,压在我身上,摆脱不掉,所以拿你出气。对不起。”
她猜到了一知半解,但不确定自己猜得对不对。
自从他过来,两个人还没有更亲密的接触,所以她也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算算年龄,我是在二十几岁来这个世界的。”
“这里推翻了封建王朝,该是让人庆幸的事。”
“同样因为如此,已经没有太监了,我就显得成了异类。”
“不怕不怕。”她睁开他的眼睛,不断去啄他的耳朵、眉毛、脸颊,抚摸他的背:
“这世上本就存在各式各样的人,他们天生没有眼睛,或者只有一条腿。”
“我们是病了,不是什么,不要紧。而且现在医学发达,兴许是可逆的。”
他:“我不想去看医生,不想被人发现,指指点点,成为边缘化的人。”
“那就不看医生,除了我,没人会知道。我们一直保守这个秘密,永远不被人发现。”她将他抱得紧紧的。
不去强迫他,虽然医生秉承医德,加之什么样的病人没接触过,根本不会奇怪或者歧视。
但是她尊重他,不会强人所难。
“不。”冯初摇了摇头:“那一日入狱前的检查,狱警已经发现了。”
“狱警不会说,公民有隐私权。”她将小脑瓜枕在他的肩上,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虽然对这个年代的律法知之甚少,但没有知识还有常识,好歹她过来的时候也上了个技校的尾巴。
深陷沙发的电话在响,她去摸那张小小的卡片,冯初转过身去,将剩余的泪痕擦干,反被她握住了手。
她还没有哄好,不许他走,一只手拉着他,用一只手用来接电话。
“晚上回来吃饭。”是原主的妈妈打来的。
李眉妩觉得头疼,拿人手短,没法拒绝。不然她真有亿点点怕李母跟她讨债,虽然才借了她钱不久。
李母跟自己讨债无妨,她什么恶劣的态度没受过,可她实在心疼看见冯初难堪。
那边不待她表态,已经挂了电话。
“是我这个身体主人本来的妈妈。”她挠着头向他解释了一句。
“我们一块去吧,没法推辞。”
“好。”他不想让她总是担心自己,安慰道:
“你有没有想过你们本来就是一体,只是分成了两个灵魂,一个在从前,一个在现在。”
她没有想过这么深奥的问题,若是如他所说,为什么他过来的时候犹如孤魂野鬼,而自己就有家人作为依托。
对于想不明白的事,一向不去为难自己。
两个人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将洗涤过的衣裳烘干,方才同他一块出门。
原主父母同在这个城市,只是隔得远,分别在城市的两段,坐电车要一些时间。
下了车后,李眉妩买了一些水果和小礼物,准备带给原主的家人,总不好空着过去。
待二人大包小榄的进了电梯,上到顶楼,按响门铃,原主的妹妹从里头出来,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男人,不由得朝厨房的方向大喊:
“妈!姐又交男朋友啦!”
李眉妩扶额,虽然没法把这当成自己家,但以原主的身份,把自己当作客人等着人来招待更离谱。
便跟他两个人一块进了屋,换了鞋。
李母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嫌弃了看了一眼冯初,讪讪道:“崽崽没说带了朋友过来。”
“啊?”李眉妩放下东西,回过神来道:“是想今天正式介绍给你们的。”
洗了手想去厨房帮忙,发现菜已经上齐了。
她暗中拉了拉他的袖子,叫她过来一块吃饭。饭桌上,李母瞧见冯初那张脸,就知道这又是女儿在哪犯花痴找的小白脸。
“你自己说说,从小学到技校,你谈过多少男朋友?你这是开鱼塘,当海王啊?”
李眉妩才给冯初盛了一碗汤,手指一抖,险些将饭勺跌落。
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娘,我错了。”
“知道错还找这不靠谱的男人。”李母显然对冯初没个好脸色:
“你多大了啊?家哪儿的啊?做什么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家里几口人?以后生孩子跟谁姓?买房写谁命?生产时若遇大出血,保大还是保小?给伺候月子?雇月嫂还是去月子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