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她几乎没怎么睡。
待到天亮,朱振没有像之前几次那样,立即将她赶回去,而是宣了早膳。
看她食之无味的嚼着豆花和笼饼,知道她还在为瑞儿妻子的事担忧,随即将李有全唤了进来。
“你亲自去一趟慎刑司,问问颜氏之事的来龙去脉。”
李眉妩放下筷子,赌气的别过头去。
朱振看她这副娇嗔的样子,宠溺轻笑一声,继续吩咐,“若没什么事,叫颜氏回去罢。”
听见这话,她的眉头方才稍稍舒展一些,“臣妾谢皇上。”
“现在可以用膳了?”他摒退了伺候的奴才,只余她同自己一块用早膳。
“这后宫佳丽三千,数你最矫情。”
“臣妾矫情也是皇上宠的,旁人想矫情,还不敢矫情呢。”她一脸得意的吃着御膳房送过来的美味珍馐,朱振也被她的神气的样子所感染。
心底一片愉悦,不忘逗逗她,“朕看不出来,你还挺重情义。”
也许温瑶说得没错,小妩的确跟旁人不同。
这宫里的女人大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旁人的处境不落井下石就算大发仁慈。替不相干的人求情,更是想都不用想。
“当然,皇上对臣妾的宠溺、纵容、疼爱,一点一滴都被臣妾记在心里了,悄悄在臣妾的心底生根发芽。
每晚皇上不要臣妾侍寝的日子,臣妾就一个人在寝宫里想着皇上。
想得心里暖和,不知不觉,寒夜也不觉得冷了。”
朱振冷笑一声,“若是内务府没给你送好碳就直说。”还要扯出这么一片深情款款的说辞。
李眉妩赧然一笑,“皇上冤枉臣妾,自臣妾得皇上宠爱以来,臣妾有皇上撑腰,宫里这帮人巴结讨好臣妾,臣妾早就不缺炭火了。
臣妾明明是真心实意感激皇上,思慕皇上。皇上不愿听臣妾说,臣妾偏要日夜在皇上耳边念叨,非要把皇上的耳朵磨出茧子才行。”
她惯会甜言蜜语,这是朱振早就领教过的,不想那么轻易放过她,又问了句,“颜氏之事,若非你求情,朕本无意去管。
现在朕帮你摆平了,你要怎么谢朕,就靠嘴么?”
“啊?”她一脸为难,皇上什么不缺,要她怎么感谢呢。
“靠嘴不行么?”说罢,她便放下碗筷,准备去替他宽衣解带。
被他制止后,声音低沉问道,“朕昨夜还未将你喂饱么?”
李眉妩果然不再继续一系列悉悉索索的小动作,冥思苦想之后,舀起一勺豆花,送到皇上嘴边,“臣妾伺候皇上用膳,以表自己的感激之情。”
“你个小丫头,拿朕的豆花,再送给朕。”朱振宠溺一笑,微微张口,准备接受了她这样的感谢方式。
等着她将豆花送到自己口中,却见她将勺子转了个弯,自己吃了进去。
“你在戏谑朕?”朱振微怒。
下一刻,她已经凑了过去,将那勺豆花,喂了过来。
光是为了豆花还不够,她甚至得寸进尺的过来,抱着他的脖子,坐在他身上。
朱振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昨晚才跟她翻云覆雨一夜,今早是怎么也不能重蹈覆辙了。
他不会逞强,尤其在女人身上。若是做到一半,发现自己不行了,帝王的颜面何存?
如今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开荤。
一口咬在了她的唇瓣,逼着她放弃幼稚的想法。
果不其然,李眉妩睁开眼睛,贪婪又委屈的瞧着皇上,“淮隐,你是属狗的,把臣妾都咬疼了……”
“爱妃好大的胆子,还敢骂朕是狗。
朕给你的惩罚要记好,不好好用膳,尽动歪心思。
怎么?朕这里的早膳,都满足不了你?”
他到底没舍得将她从自己腿上推下去,任由她抱着。
“呜~臣妾就是馋皇上身子嘛,恨不能每一刻都跟皇上黏在一起,一直不分开。”
“不知羞。”他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略略惆怅,“可惜朕老了,你还以为朕是十几岁的少年么?”
“我才不喜欢少年,少年哪有皇上好。”她光说不够,这次干脆不下去了,抱着他脖子,伏在他的肩上,像极了粘人的猫。
殿外的李有全不知道屋内香艳的一幕,进来时,想回避也来不及了。
“皇……皇上……”李有全不敢抬头,“婉妃娘娘过来了。”
“知道了。”朱振话音刚落,李眉妩惊恐的看了他一眼,准备从他身上爬下来。
却被他制止住了,“莫要动。怕她做甚?”
他是皇上,还怕一个河东狮不成?皇上跟宫妃又不是偷情。
她便扭过头去,仿佛十分害怕被婉妃娘娘看见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蒋婉进殿,还未请安,便看见那个令她生厌的贱人,此刻像树袋熊一般,坐在皇上的腿上,显得格外小鸟依人。
“你!”她的话还未说完,李眉妩已经畏畏缩缩的转过头来,看见她头上缠了一圈纱布,包住耳朵,差点笑出了声。
蠢才,蠢才,到底把自己蠢死了。
“臣妾给婉妃娘娘请安,娘娘恕罪,臣妾方才想下来,皇上不许臣妾下来。”明明是炫耀,语气却极其为难。
蒋婉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要知道昔年可是她跟皇上痴缠,别人只有羡慕的份。
这大概是就是风水轮流转,她也有尝此个中滋味的一天。
见她气势汹汹的过来,朱振怎么可能让女人在自己怀里挨打,呵斥了句,“婉妃所来何事?”
“皇上!”蒋婉跪在地上,“皇上替婉儿做主啊,瑞王妃那贱妇,竟公然将臣妾的耳朵咬了下来。”
蒋婉不光说,还将包在自己头上的纱布取下,露出尚未愈合的伤口。
朱振才看了这怪胎一眼,便差点将早膳都呕出来。
正常人都有一双眼睛,两只耳朵,蒋婉只剩下一个,怎么看都觉得格外诡异。
李眉妩在心底禁不住对她的嘲笑:可怜这美人,自己头发剪短,尚且能长出来。耳朵被扯裂,却是再也想不出来新的了。
幸亏她从前得宠,太医院里那些御医连夜替她医治,才保住了她一命。若是换成那些不得宠的小主,早得破伤风身亡了。
表面上故作受惊的转过头去,将皇上抱得更紧,“皇上……臣妾害怕……”
“别怕,朕在。”他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脊背,不停安抚着。
“狗急跳墙,兔子急了咬人。你不惹她,她如何咬你?”
“皇上!大皇子是害死四皇子的元凶,臣妾审讯颜氏,也是为了查明真相啊!”蒋婉哭得凶,但朱振实在不想继续看她那空了一边的耳朵。
若非这么多年的宠爱在那,直接打入冷宫,或褫夺封号都是片刻之间的事。
本来还想再训斥两句,此刻只想让她马上从自己眼前消失。
“朕知道了,婉妃退下吧。
既然如你所说,大皇子是害死聪儿的元凶。
李有全,将瑞王妃送往刑部审讯。
押在慎刑司,算怎么回事。”
蒋婉不想走,也被李有全请了出去。
回头看她那张哭花了的小脸,拿出自己绢帛替她擦了擦,“朕不知道你还有如此胆小的时候。”
“以前没有皇上宠着,就算害怕也要一个人逞强。现在有皇上护着,臣妾又变成了那个可以哭可以笑的小姑娘。”
她的眼泪被他擦干,又得了他一句嘲讽,“婉妃走了,还不下来,朕这腿都被你压麻了。”
她扭捏的含羞起身,娇嗔的别后头去,“皇上是嫌臣妾重。”
朱振意味深长一笑,“爱妃近来是重了许多,不知道这个任性爱哭的小姑娘,肚子里是不是装了另一个小姑娘。”
李眉妩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连心跳都慢了半拍。
下意识抚了抚肚子,难道苍天真的会再赐给她一个孩子拯救她,让她绝地翻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