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后，李眉妩听闻冯初给皇上演了半宿的皮影戏。
早膳时，一直没给他个好脸色。
冯初站在一旁服侍她用膳，她不像从前一样拉着他坐，他也毫不介意。
她的心情就像六月的天气，时好时坏，他会宠着，并不因为她是太后。而是因为她是他心上人。
“偶尔放纵一次，你别担心，没有耽误皇上的功课。
是我太心急了，想叫皇上知道他有汪烛可以依靠。”
她转过身去，只觉得这个男人愈发蠢了，自己生气的缘由都不知道，两个人这辈子都没有过默契。
“心有灵犀这个东西，想来是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了。”
她不肯用膳，他的勺子总不能追着她的樱唇跑。
“奴才愚钝，好在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太后能否看在奴才一早就起来准备早膳的份上，给奴才提个醒，让奴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昨晚为什么不回来睡觉！”她大咧咧的问他，丝毫不觉得脸红。
冯初没忍住笑出了声，“太后慎言。”
“我偏说！晚上不拿你当枕头，我怎么睡得着？”她理直气壮。
他心底有些感动，柔声解释道，“昨晚回来的晚了，怕吵醒你，便去大通铺睡了。”
“还吵醒我？我根本没睡着，辗转反侧了一夜。”床太空，没有他太冷。
“小傻子。”他怜惜的坐在她身边，只觉得她恨不能一整天粘在自己身上。
也许是从前分开的太久，她恨不能将从前分开的日子，现在都弥补回来。
“你这样让我压力好大，我若死了，都不知道你怎么活下去。”
“所以你当然要好好照顾自己。你敢死？你若死了，我就去鞭尸。”她那样嚣张的气焰，威胁起他来，得心应手。
活着他都不在乎，何况死之后的事？但他甘之如饴，静心受着她的威胁。
两个人早膳只动了几筷子，她一直昏昏欲睡，想回去靠着他睡回笼觉。
青玖掀开帘子进来，也顾不上主子是不是跟冯公公，在做什么非礼勿视的事。
李眉妩知道她一向知分寸，想必是又遇见什么棘手的事。
“怎么了？”瞧着她慌张的样子，语气里略带嗔怪。
想来她跟了自己这么久了，还这样毛毛躁躁。
“主子……”青玖走过来，俯身在她耳边耳语。
李眉妩训斥了句，“有什么话要这般偷偷摸摸的说？”
青玖不顾她的训斥，依旧同她窃窃私语。
冯初倒是不介意奴婢说话时避着自己，不管小妩怎样依赖他，他都记着自己身份。
“奴才回避一下。”
李眉妩听着青玖说完，默默退下，拉住了他的袖子。
“冯初～别走……”
“好，我不走。”他重新回到她身边，看她欲言又止，仿佛遇见了极其为难的事。
“是我让你为难？”
如果不是他，朝堂上有什么她处理不了棘手的事情，都可以向他请教对策，或者直接叫他去摆平。
毕竟他扶持过先帝，有谋略和胆识，知道哪些人该如何去制衡和对付。
李眉妩摇了摇头，似乎终于组织好了措辞，“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青玖只是说坤宁宫有个洒扫的小宫女上吊自杀了。”
冯初也有些疑惑，按理说不应该。小妩性子软，对下人诸多宽宥，莫说动辄打骂，平常奴才疏于行礼、跌碎了东西，她都不会训斥一句。
而且她底下的贴身宫女青玖也是极其好性的人，掌事大太监夏清更是和善的性子，没人去倾轧奴才，谁会被逼的上吊。
“是因为被其他小宫女排挤？或是看上了哪个侍卫、御医，为情所困？”
即便如此，冯初也觉得青玖太过于小题大做了。这世上敏感心思的人多，上吊就上吊了，何至于巴巴的跑过来告诉太后一声，惹太后晦气。
李眉妩还在斟酌着措辞，不知道该怎么说，幸好汪烛过来请安，替她解了围。
给太后行了礼之后，面露难色的询问道，“师父，能否借一步说话？”
冯初没有为难他，同他一起到了殿外。
“发生什么事了？”
“师父，徒弟只是怀疑，但没有确凿的证据。”汪烛凑近一些，压低了声音：
“童让近来行为古怪，徒弟怀疑……怀疑他……玉茎重生了！”
冯初僵在原地，他一直都知道个体存在差异，人与人是不同的。
《志怪杂谈》里记载过很多天赋秉异的人，双性人、六指人、连体婴儿、无头将军……太多太多。
有的人对香菜过敏，有的人对花粉过敏，有的人……能够玉茎重生。
他早知道童让玉茎重生，原来以为是他饮用了洋人药水。现在想来，并不是什么洋人药水有如此神奇的功效。而是童让特殊体质。
汪烛长这么大也没遇见这种怪事，听都没听说过，一时间乱了分寸，“不过这只是徒弟的猜测，猜错了也保不齐。”
冯初点了点头，“知道了。先来禀告于我，你做的很好。
此事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了。”
“知道的，师父。”汪烛说罢，已经告退了。
冯初回到寝殿前，穿过正堂，问向青玖，“所以那宫女自杀的原因，是被童让欺辱了对吗？”
难怪小妩会一脸为难，尽管童让搬弄口舌，让冯初误解自己这么久。小妩知道童让是冯初在乎的人，没想过报复，也没有借题发挥、赶尽杀绝。
她一直将冯初放在心尖上爱着，不愿他为难，不愿他难过。在乎他，连带着在乎他在乎的人。
小妩不是江湖一笑泯恩仇的人，但她选择了宽宥童让从前的过错，不是因为她大度，是因为她爱冯初。
青玖以为太后已经跟冯公公说了，自己便没再隐瞒，小幅度的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冯初阴沉着脸，回到寝殿，李眉妩一直焦急的等着他，预感到纸包不住火，见他回来，立即拉着他的袖子安慰。
不知该怎样劝解，索性什么都不说，只是捏了捏他的节骨分明的手指，想传递给他一些温暖，不管他做什么决定，她都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