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眉妩终于承受不住,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皇后还想与之为难,奈何自己才说出大家要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话。
李才人打眼一瞧就有小产征兆,不能硬把黑的说成白的,偏说她因月信腹痛晕厥。
不想直接打自己的脸,只得差人将她送回钟粹宫,又叫来了御医。
御医一番号脉,面带笑意,“恭喜小主,小主有喜了。”
青茄也十分高兴,汪烛立刻拿来了赏钱。
床上那个有孕的人儿,还在晕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也没将她折腾醒。
因为是皇后身边的御医,所以并没有告诉李才人的奴才,李才人这一胎脉象极弱。
因为早年李才人喝了导致血漏之症的药,伤了底子。加之酗酒、连日以来忧思过重,身子极差,滑胎就是这一两天的事。
汪烛没有资格去向皇上报喜,因为皇后派来的御医知道了,回去向皇后娘娘赴命,理应由皇后告诉皇上。
景仁宫内,陈曼听闻李眉妩有孕的消息,黑了黑脸,好在克制住了,什么也没说。
准备前往养心殿同皇上说这事,御医未做隐瞒,直接秉明,“皇后娘娘,微臣不敢私自隐瞒。
李才人脉象虚浮,微臣诊治过这么多有孕女子,头一遭遇见底子这么差的。
若不出微臣所料,李才人这一胎,最迟撑不过三天,必滑胎。”
“哦?”陈曼未急着去向皇上报喜,略略惊讶,“按理说,李才人年龄小,真是生育的最好时机。”
“是。但李才人早年喝过红花和麝香,微臣按时间推断,应该是李才人出使边关时服下的。
至于为什么匈奴大单于逼她喝这几味药材,微臣便不知了。
有这几位药材打底,李才人本来不易受孕,想来也许是皇上宠幸得狠了,才得了这一胎。”
陈曼陷入沉思,油然记起李才人在匈奴被俘时,听人说曾经替匈奴王后治病。
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必然是被大单于逼着尝药了,这也算是自食其果。
只是没想到她这小狐媚子,倒有些手段,能勾着皇上宠幸她一宿。
御医继续陈情,“不知何故,李才人早年喝过导致血漏之症的药,虽然后面调整了过来,但终究伤了底子。
加之长日以来,茶饭不思,忧思过甚,李才人身子极差。
若她再不懂爱惜自己,随意糟践,不小心磕了碰了,八成今明两日就会小产。”
“本宫知道了。”陈曼头上的乌云,突然豁然开朗。
吩咐道,“李才人脉象不稳之事,不准对任何人提起。
若有人问起,只说李才人有孕是一桩大喜事,本宫和皇上皆非常高兴。
让那些惯于奉承之人,去将她的门槛踏破,吵得她不得安宁。
看看最后是哪个倒霉的选侍亦或美人,充当害李才人滑胎的罪魁祸首。”
这十个进宫的新人,着实让陈曼看着头疼,借机除掉一个,未尝不可。
御医颔首,“微臣遵命。”
“还有,李才人这一胎,你不要经手,免得惹了一身骚。
本宫会叫其他御医开安胎药。”陈曼叮嘱完,又叫青莲拿了赏赐。
“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本宫心里都记得。”
御医跪下磕了个头,“微臣早在王府时便替王妃分忧,如今在紫禁城里,也是一样。
微臣能为皇后娘娘鞍前马后,是微臣的福分。”
这番话说得陈曼很受用,她有这么多忠心耿耿的老人可以用,都是自打王府就带出来的。
李才人有什么?鸡鸣狗盗之徒,实在不值得她给个眼色。
。
陈曼抵达养心殿时,立刻被御前侍卫拦了下来。
“卑职叩见皇后娘娘,皇上在同大皇子议事,不准其他人打搅,望娘娘恕罪。”
陈曼毕竟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整天嘤嘤嘤的撒娇扯皮,虽不愿将自己套在母仪天下的端庄壳子里,多数时候还是识大体的。
就像朱振也不愿让自己束缚在“圣君”、“千古一帝”的壳子里,两个人都活的自由自在,这大概也是夫唱妇随。
“无妨。本宫在这里等等罢。”
御前侍卫却并没有因为皇后的善解人意,而打破原则。
“皇后娘娘恕罪,皇上同大皇子有要事相商,摒退奴才和侍卫,十里之外不许有人。娘娘还请到暖阁歇息。”
所以陈曼连在殿外等候的资格都没有,直接被御前侍卫,请到了旁侧的暖阁。
坐在暖阁里,心底有些不安,看向身旁的青莲,“皇上为何主动传唤大皇子入宫?
平常大皇子无诏入宫向皇上请安,皇上都懒得看他一眼。”
“奴婢不知。”青莲也有些费解。
“皇上该不会是想立大皇子为太子吧?”陈曼猛然惊觉,不由得脱口而出。
青莲看了一眼外头,都是娘娘的宫女、太监和侍卫,松了一口气。
“不会的,娘娘别自个吓自个。大皇子一直不得皇上宠爱,早前连狗都嫌。”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大皇子出宫这两年,的确成长了许多。
本宫上回在家宴看见他,续起了胡须,早已经不是昔日那个任人拿捏的孩童了。”
陈曼提起往事,不由得目光又冷了几分。
“不会的,娘娘,奴婢说句僭越的话,您瞧皇上疼得那些孩子,都是因为母妃得宠。
二皇子薨了,以太子之仪下葬。
四皇子薨了,直接陪葬八十个奴才。
而夏美人胎死腹中,皇上连问都也不曾问过。”青莲劝道。
皇上一直都是见人下菜碟,从来不会一视同仁,陈曼很清楚,却也理解。
莫说皇家,即便是小门小户的人家,生了几个孩子,父母嘴上说着一碗水端平,能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的,却几乎没有。
不是格外偏疼老幺,就是让长子承担更多的苦力。
“本宫的孩子和四皇子夭折,如今只剩孙舒和卫嫔的孩子,在皇上眼睛里都一样,所以他器重大皇子,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陈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苦心经营却频繁给别人做嫁衣。
青莲低声宽慰着,“娘娘勿忧,如今李才人肚子里还有一胎,若她福大命大,生下皇子。
必定跟大皇子反目成仇,娘亲没有不为自己儿子打算的。
到时候他们鹬蚌相争咱们渔翁得利,娘娘可坐山观虎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