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眉妩依旧镇定,不否认,不解释。
反而回敬道:“真巧,我也知道你的秘密。”
朱丘脸色铁青,以为她是狗急跳墙,打算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毕竟自己哪有秘密。
所以没有理会,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只不过这秘密,我尚未探明到底是什么。”
但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本王总有一天会查明真相。”
李眉妩也不是被吓大的,一直若孤身乘扁舟,在孟浪里浮浮沉沉。
准备同朱丘就此别过,嗅着仓房里传出来腐肉和血腥的味道实在难捱。
不经意间向里头瞥了一眼,看见卫嫔被啃得残缺不全,竟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果然这宫里的女人,非得是生命力顽强,不然也活不到现在。
“汪烛,打发人埋了吧。”
汪烛迟疑了一下:“主子,她还有气……”
现在埋了,恐被人诟病,说眉妃心狠手辣害死了卫嫔,将活人钉进棺材里。
李眉妩抽出胸口的帕子,掩住口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叫人将这仓房烧了,不然本宫总觉得晦气。”
“是。”汪烛不再多嘴多舌,立即着人去办妥。
李眉妩转身还未走远时,身后的两头狼突然冲了过来。
她定定的站在那里,并没有躲,直到那狼距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侍卫没有丝毫犹豫,未听召令直接放箭。
再差一步,那狼就要扑到她肚子上撕咬,此刻被万箭穿身,四脚朝天的抽搐两下,纷纷气绝。
汪烛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重新回到主子身边。
“眉妃受惊了,本王也未料到这野兽突然脱离掌控,兽性大发。”
朱丘装模作样的训斥道:“禽兽不如的东西,死了倒是便宜你了。
来人,将这两头狼剥皮抽筋,给眉妃娘娘出气。”
朱丘知道自己在一众面前杀不了她,恶心恶心她也好,不枉费她见死不救的冷漠,也给自己母亲报仇。
只是他丝毫不提跟驯兽师暗中勾结,还是让李眉妩有些意外。
“看不出来,丘王如此护短。”
李眉妩没有丝毫犹豫,“来人,将御兽师当场绞杀。
留着他,只恐败坏丘王的名声,让人误以为,是丘王指使得他来行刺本宫。”
侍卫没有犹豫,手起刀落,立即将那御兽师剁成肉泥。
“本宫谢丘王送的这份大礼。”
今日他杀人动机明显,来日,她想动他,可就不是未遂这样简单了。
朱丘的脸色不好看,憋了一口气,干脆耍起了无赖,“眉妃方才问本王的话,我还没有回答。”
“哦?”李眉妩挑了挑眉。
“若眉妃遭遇我母亲那样的险境,为了眉妃肚子里的孩子,我的亲弟弟,我会出手相救。”
朱丘说完,李眉妩一阵朗笑,笑这孩子是越来越不要脸了,竟觍着脸空口白牙说屁话。
她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她向来最擅长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本宫多谢丘王。不过你母亲被卫嫔勒死的时候,我虽在一旁,但天气太冷,将本宫的唇舌冻住了,故而未说出搭救的话语。
来日若丘王身陷囹圄,重蹈覆辙。本宫一定慷慨解囊,该出手就出手,绝不会袖手旁观,在壁上瞧。”
朱丘被噎在原地,原本想恶心她,反而被恶心了回来。
果然,男人跟女人吵架,向来占不到半分便宜。
“多谢眉妃娘娘,那本王便拭目以待了。”
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
送走了朱丘,安葬好舒妃和卫嫔的尸首,待礼部商议过后,定下黄道吉日,为两宫娘娘发丧。
尽管死得不体面,丧礼还是要办得风风光光的。毕竟皇家秘史怎能被外人熟知,皇上即便蒙羞,也要扯块遮羞布,谁都不能揭开皇帝的新装。
趁着皇上昏睡时,李眉妩不想再瞎耽误功夫了,再这么耗下去,她只觉得自己迟早要疯。
“汪烛,准备东西,出宫。”
“主子……”汪烛还想再劝,被主子一双冷冰冰的眸子震慑住了。
“本宫孕期已有三个月,该是胎象稳固的时候,若现在都不能出行,就是你医术无能!”
“主子……”汪烛知道主子脉象稳固,依旧不放心,“能否待生下孩子,再去不迟?”
“狗东西!”他跟了她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骂他。
“你师父四处东躲西藏,生死未卜,未见你有一丝着急。
今日拖来明日,明日拖来后日。
若非这两个蠢东西出门不看黄历,早不死,晚不死,偏巧在我给皇上灌晕了,准备去看冯初时才死。
浪费本宫的时间,耽搁本宫出行。
若不是因为她们白白浪费了两日,本宫早就启程了。
两个贱妇,死也不得安生。”
青玖第一次见娘娘发这么大脾气,连忙小幅度扯了扯汪烛的袖子,低声问询:“原来娘娘骂人也这么脏?”
汪烛没记恨主子训斥自己,反而小声解释了句:
“宫里那些精通诗书礼仪的娇小姐,都一口一个贱婢称呼主子。
主子农女出身,为何不能嘴脏骂回去?
主子又不是圣母。难道还指着用自己博爱去感化对方吗?”
朱振都不愿意将自己捆绑在圣君的壳子里,皇后也不愿将自己套在贤良淑德的套子里,李眉妩干嘛要为难自己,逼着自己做个乐善好施的好人,别人打自己左脸,就把右脸伸过去,让两边脸受力均匀。
随后立即滚过来认错:“主子教训的是。”‘
心里还是有点委屈,他怎么不担心师父了?可他也不能整天嘤嘤嘤的说自己怎么思念师父,毕竟还有那么多主子交代的事要做。
这一阵子发生的事多,他每日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未免行差踏错。
但向来没有主子哄奴才的,即便没有师徒这层关系,汪烛来服侍李眉妩,也好过伺候皇后婉妃之流。
因为除了她,其他嫔妃更不拿奴才当人。
又劝了句,“主子若实在不放心,能否由奴才亲往,去探望师父,也让主子心安。”
“汪烛,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本宫的决定也敢随意置喙。
本宫向来说一不二,我说要去,就一定要去。
你看跟我看能一样吗?”李眉妩懒得跟这种没心肝的多费口舌。
就像谈情说爱、思念成疾,只因为那是冯初,才让她牵肠挂肚。若是换了旁人,她巴不得早死早投胎。她向来没这好心肠,她既不是大众情人,也不是中央空调。
怎可谁人都能替代她去探望么?
“再说,我才劝得皇上服用了过量的福寿膏,让他昏睡几日,只为我出行便利。
我若在他醒着走,他的智力突然回炉,问起我来,得知我出去看冯初,咱们有几个脑袋够他砍?
这次不走,更待何时?
下次再哄着他服用过量福寿膏,他那个虚弱的身体能不能承受还说不准。
若是一着不慎,他驾鹤西去。我肚子里的孩子成了先皇遗腹子,怕是要把朱丘和孙丙笑死了。
天上掉馅饼算什么?天上掉下来的皇位,他们俩一直在那巴巴的等着呢!比狐狸等肥肉还着急。”
“唉。”汪烛发现主子怼人的功力见长,没法再劝。
只能想着,万一主子滑胎,到时候大不了狸猫换太子,去民间找一男婴过来顶上。
混淆皇家血脉就混淆吧,活着才是最要紧。只是对不起那农家,让人家骨肉分离。
“奴才去备马车。”
李眉妩:“乘车太慢。”
“骑马?”汪烛只觉得不行,这太冒险了,主子虽学会了骑马,但骑技不佳,长途跋涉,只恐从马背上跌下来。
“马背上颠簸,胎儿哪受得住?”
李眉妩:“你替本宫寻一收腹带,到时候将孩儿托起,用以减震。
若这点颠簸都受不住,怎配做大铭的储君?”
汪烛知道主子去意已决,不再规劝,询问道:“此行可带些药材和衣物?”
李眉妩:“这些都能买到,多带银两,以免他在那里受苦。”
只是可惜,姚爷现在能回司礼监,冯初却是不能。
她在等,等终有一天,她会让他光明正大的重回司礼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