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宅。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仿周宅建造。
走进来,就像走进了一个缩小版的周宅。
周承轩靠坐在沙发上,两手压在沙发宽软的扶手上欣赏屋内的摆设,脸上抹开诡异的笑容,眼睛得意的眯着。
这里,蕴藏着他的梦,周宅,就是他的梦。
他要成为那里真正的主人,呼风唤雨。
正梦想着他的成功,门外,突然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周承轩最不喜欢这种节奏,这拖沓的声音让他倍感丧气。脸上的笑纹立刻绷紧,表情极为严肃,转头看向入口处。
那儿,周景颢垮着双肩走进来,没精打采。
“又没死人,垮着肩干什么?”周承轩坐在位置上没动,语气却带了教训的意味,“把头给我抬起来!”
周景颢听到这话,连忙抬头挺胸,走一步到他面前,“爸。”
“事情办得怎么样?”周承轩单支起一条腿,问。
周景颢没什么精神的脸上滑过几抹不自在,“不是……很确定。许韵晚没表态。”
“就不知道看吗?她什么表情?又说了什么?”周承轩很不耐烦地道。
这种事儿还用教?
周景颢想来想去也没想到有用的,只记起她叫自己跳楼的片断。
这种事儿,哪有脸跟周承轩说?
好半天一张嘴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周承轩不满地瞪他一眼,“没用!”
比起周束来,这个儿子简直不够看!
如果不是周束和周凛烨走得太近,会影响他的计划,断然舍不得把周束送那么远,选择用周景颢。
被周承轩这么训,周景颢脸上无光,只能垂头辩解,“小晚跟旁的女孩子不一样,不会把情绪露在脸上,不过我相信,今晚的话一定会对她起到作用。以她的性子,一定会远离周凛烨。”
听周景颢这么说,周承轩猪肝色的脸才稍稍缓和,嗯了一声,“盯着点,别再出状况!”
一心等着许韵晚和秦高远生孩子,结果她竟神不知鬼不觉,悄摸摸去了鉴定中心!
他得知这消息时,鉴定已经做得七七八八,无法更改。
这鉴定的对像不论是秦高远还是周凛烨,他的计划都失败了。
紧急间,只能派出周景颢,力求用周景颢把许韵晚和周凛烨的关系冷化一下。
周承轩抬头时,看到周景颢默不作声,也不回应他。
那双暗含了无数阴谋的眼睛压了压,压出一抹柔和,他走到周景颢面前轻轻拍他的肩膀又变成了慈父模样,“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做吗?因为我信任你啊。哪怕小束都不知道我在针对周凛烨,景颢啊,爸爸这是把你当成最亲近、最值得信任的人看待。将来爸爸取得了盛鼎以及周家的管控权,你就是第一功臣。日后你要继承权还是要什么,都没人敢说你。”
“继承权”三个字让原本耷拉着脸没精神的周景颢像打了鸡血似的,一下子就昂高了脑袋,眼睛亮堂堂地看向周承轩。
这三个字,对他太有吸引力了。
周承轩把他的激动看在眼里,背过手去呵呵低笑,“景颢,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就是现在这副样子,有野心!周束跟你比,差的太远了。放心吧,我这人从来只会奖赏有能力的,将来你有了继承权,你妈妈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出周家,以后周家就是你们母子的天下!”
所以,周承轩不仅会把继承权给他,还会让自己母亲进入周家?这代表什么?代表现在坐在周家三婶位置上的那个女人会被扫地出门?
周景颢免不得想象那副图景,想着杜湘茹和周束周随灰溜溜滚蛋的画面,暴爽到了骨子里。
如果不是周承轩在,估计都大笑出声了。
“爸,我只想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只想多帮帮你。”在紧要关头,仅存的理智还是让他刹了车,低头恭敬地道。
周承轩满意地点点头,“所以,从现在起,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怕会伤害到许韵晚也再所不惜!”
“这……”周景颢迟疑了一下。
许韵晚是他心底的朱砂痣、白月光,自己现在卯足了劲儿想要把曾经丢过的那些脸面挣回来,要让她眼里重新燃起对他的崇拜。
伤害她,不等于跟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驰,不等于打自己的脸吗?
可继承权,周家的一切,他想要!
想想至高无上呼风唤雨的权力,想想走在人前被顶礼膜拜的派头,想想周凛烨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归了他……
周景颢仅剩下的那点人性荡然无存。
“好!”他应得干脆有力。
周承轩眯眯眼,对这个儿子如此好操控表示满意,“很好,既然这样,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助理。对了,我开除了文曲,他还没拿工资,你亲自给他把工资送过去。”
周承轩拿出一叠现金来递给他。
周景颢满脑子只有雄才大略,美好前程,这会儿别说让他去送钱,就算让他去顶刀子都会干。
——
许韵晚直到天快亮才回到周宅。
周宅阔大的黑漆铁门在暖黄的路灯下散发着幽冷深邃的光,这光无声刺进了她心里,热辣辣地疼。
明明很喜欢的地方,现在一步都迈不进去。
她坐在铁门外,垂头看着依旧握在手里、早就模糊了字迹的鉴定结果,胸口一阵又一阵地乱撞,撞得头脑发晕,耳里嗡嗡鸣响。
周景颢说过的话从嗡嗡声中穿透,震动着她的耳膜。
对于他的说辞,她是不信的。
可周凛烨就是曾经伤害过她的那个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没办法说服自己,说周凛烨只是个商人,卖她的是于敏凤他们,与周凛烨没有直接关系。
她做不到这么宽容伟大!
悠悠曾经遭受的伤害,自己因为那件事情遭受的损失,还有小直,因为那件事从此跟她冷了关系,甚至自暴自弃差点死掉!
她和小炎骨肉分离,见面不识!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这件事造成的!
她可以一万次地给周凛烨找开脱的理由,然而这一万次的理由永远敌不过胸口那满目疮痍的疤。
许韵晚感觉自己掉进了一口井里,四周光秃秃的,尽管知道要爬出去才会安全,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许小姐?”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铁门内传出。
许韵晚被惊醒,猛转头,看到管家披着外套,手里握着手电筒正惊讶地看着她。
看她坐在地上,手忙脚乱地为她打开了铁门,“怎么坐这儿了?您要进去尽管按门铃,门卫室二十四小时值班,他们会给您开门的。”
许韵晚好久才站起,只觉得全身麻木,好一会儿才嗯一声,进了屋。
管家阅人无数,加上许韵晚这一晚都这么反常,多少猜到出了事。
目光不由得随上她的背影,心中一阵打鼓。
这事儿,要不要跟爷说一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