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许韵晚本能以为是走错路的客户,愣了一下方才开口,“请问您要去哪个部门?”
对方是个女孩子,圆圆的脸,扎了一根马尾。
她的目光直白地落在许韵晚身上,放肆地打量她,仿佛许韵晚是一件商品。
许韵晚:“……”
“你就是那个抢我姐夫,把我姐整得脸上无光女人?”她终于出声,却道。
许韵晚又是一愣。
敢情,这是秦菲的妹妹?
许韵晚没有急着应声,眼底却已浮起戒备。
女孩叭一声,手掌拍在许韵晚肩头,“果然好样的!”
随即竖起大拇指。
这是……
许韵晚一心以为她是来找自己麻烦的,不想她来这么一下,目瞪口呆。
自己整了秦菲,她竟然来表扬自己?
不会是说反话的吧。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乐,是小炎的三姨。”秦乐自我介绍着,语速极快。
许韵晚这才来观察她,发现她和秦菲的确长得有几份像。
不过她要年轻活泼许多,人也随性,不似秦菲,总喜欢端着,像隔了一层面具。
“说实话,我姐这人从小顺风顺水,又自恃甚高,谁都不看在眼里,是该受些教训。”秦乐半点陌生人的自觉都没有,想说什么说什么。
许韵晚:“……”
她想问问秦乐,这大老远地来找自己,就是为了说这些的吗?
这些话估计秦菲听了,能气死。
“对了,我是来看小炎的。”秦乐说了一堆,才想到自己的来意。
“我本来想直接去找小炎的,结果才下飞机就听我妈打电话说我姐吃了瘪,并且告诉我让她吃瘪的是你。我一时好奇,就先跑这边来了。我看你也就这样嘛,简简单单的,没长三头六臂,也没青面獠牙。”
许韵晚:“……”
“秦小姐,三头六臂青面獠牙是怪物。”她不得不提醒。
虽然两人不算熟,但秦乐的直爽远比秦菲的自以为是、高冷傲气来得舒服。
秦乐嘻一声,捂了捂嘴,“我的真实意思是你很厉害,没有要丑化你的意思。”
她自来熟地越过许韵晚,找了张小沙发坐下,用手扇着风,“你这儿真凉快啊,不过我姐被你整的事儿是不是你告诉我妈的?以我姐的性子,是绝绝对对不会主动找我妈谈这种事的。”
“不是。”许韵晚否认。
她还没这么无聊。
事实上,她对秦菲做的,连还击都算不上,只是按着合同约定交了货而已。
那些危机,全是秦菲错误估算了她的能力,自己带来的。
许韵晚不是没有脾气的,换成别人,估计还真会额外赠送惩罚。
没有这么做,无非看在周凛烨和小炎的面子上。
在可能的范围内,她不想加大和秦菲的恩怨,自然不会去找秦老夫人说这些事儿。
“那就怪了。”秦乐完全没有质疑她,只撑着下巴,开始冥思苦想。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叭一声拍在桌上,“人生苦短,想不通的就不想。我等下要去见小炎,还没给他买东西,你陪我去买点吧。”
说完,从小沙发上挑起来就挽住了许韵晚的胳膊。
许韵晚:“……”
这女孩,当真半点都不防她啊。
她正想拒绝,秦乐已将她拉到了门口,“走嘛走嘛,我从飞机上下来就奔你这儿来了,中饭还没吃呢,顺便请我吃中饭。”
许韵晚:“……”
这等自来熟……秦菲要是知道,会不会气得飞过来剥她的皮?
到了楼下,秦乐一把拿过许韵晚手里的车钥匙,自己跳上驾驶位,朝着许韵晚一点下巴,“上啊。”
许韵晚无奈苦笑一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由着这古怪精灵的小女生指挥,低头上了车。
秦乐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嗖一下子,飞了出去……
两人先去了商场,秦乐大手笔地买了两套土豪金成人乐高拼装玩具,许韵晚怀疑,她这不是买给小炎的,而是给她自己这个超大型小朋友的。
买完东西,秦乐便开着车将她带到一处连她这个本地人士都没去过、座落在山里的小木棚子里,请她吃了一顿走地鸡。
秦乐完全没有大小姐派头,吃得满手满嘴都是油,不忘向许韵晚炫耀,“这地儿没来过吧,我可是在网上查了三个小时才查到的好地方。”
许韵晚:“……”
这满地残破的样儿,也只有秦乐这种在蜜罐里泡大的千金大小姐会感兴趣。
吃完后,秦乐找老板结账,许韵晚站起来要走出去,却猛然看到山边有个男人看着自己。
那男人隐在树下,背后是深深的林子。
他的脸阴森森的,唇抿着,凉薄又冷戾。
明明是大晴天,许韵晚还是被他身上的冷气给狠狠冰透,打了个冷战。
她猛然回头去找秦乐,后肩却突然一紧,被人扳住。
下一刻,眼前一黑……
接下来的时间里,许韵晚感觉自己沉沉浮浮的,似乎被人丢在了云层里,脚下软绵绵的,怎么也踩不踏实。
身上,更有疼痛,仿佛哪一块骨头被人撕扯。
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了争论。
至于争些什么,听不清楚。
好久好久之后,她才慢慢恢复些神智,睁眼时,看到自己被吊在一棵树上,身上的疼痛正是来自承受了全身重量的双臂上。
她的脚离地至少四五米,身下,是一片潺潺流水。
不深,但水流冷而郁,莫名让人起鸡皮疙瘩。
她挣了挣。
“醒了?”有人出声。
许韵晚看过去,看到对面的岸边,坐着个瘦削阴郁的男人。
他微微偏着肩,脸上染着笑。
明明笑得很开心,但看在许韵晚眼里,就像是加了冰似地,又冷又阴,又毒。
“沈……恪?”
她叫出他的名字,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出声时像有东西在喉咙上刮。
许韵晚记起来,自己晕过去之前看到的,就是他。
沈恪低头看表,“不用太久,他就会到的。”
许韵晚的脑子迷迷蒙蒙的,不能马上明白他的话意,只看着他。
直到,有人跑到了沈恪面前。
“恪少,人来了。”
沈恪抬头看过去,许韵晚也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她看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踩着稳健的步伐,有如踏了一片七彩祥去,朝着她的方向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