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打算结婚。”
再出声,她的语气变得清清淡淡,眼神淡漠。
许韵晚看向她,没有错过她眼底的那抹自我放弃,心头不由得撞了撞。
握握落在膝头郑希娅送的礼物,礼物的外包装发出沙沙的声响,她深吸一口气,不得不去触碰郑希娅的痛处,“你不结婚的真正理由是因为坐过牢吗?”
“嗯。”郑希娅也不隐瞒,目光跟着落在许韵晚膝头的衣服上,“不想以后生下的孩子被人骂牢改犯的后代。”
“希娅。”许韵晚拉过她的手压在衣服上,衣服软软的布料触在指尖,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看得出来,你是喜欢孩子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在意孩子会不会被骂。不过,每个人都会犯错,不是这种错就是那种错。你或许会被人骂成牢改犯,我呢?以前那些事你也知道,或许会骂得比你更难听。”
说到这里,许韵晚扬唇笑了起来,“这是世界对我们的不公,如果我们用伤害自己、剥夺自己的幸福权力来应对,就更对不起自己了。”
许韵晚这番话引得郑希娅一时间怔在了那里。
好久,才轻语,“这种话,以前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好新奇,却好像好有道理。”
身边的人只会叫她低调,见好就收,只会提醒她,一个坐了牢的女人,不要指望太多。
“原来,我是在自我伤害啊。”
看着郑希娅这副眼前一亮的样子,许韵晚又是心疼她,又是宽慰。
“是啊,所以,我们要去追求幸福,至于孩子,他们更多的关心父母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即使将来哪天需要面对这份难堪,我们也可以告诉他们实话,我们是被冤枉的,被逼的,他们一定能理解的。”
好多事当局者迷,只有旁观者清。
郑希娅更深地抚摸着软软的布料,心头跟着泛起了暖,“是啊,被人伤害了,还自我伤害,我真是太傻了。我要过得幸福快乐,要让那个伤害过我的人知道,我是打不倒的!”
说完,对着半空扬了扬拳头,志气满满。
看到郑希娅又恢复了原来的拼劲,许韵晚也是开心的,免不得问问她工作方面的事。
自从悠悠生病后,她分身乏术,已经很久没有管这个好朋友了。
“生意嘛,一般般,但养活自己没问题。”听到许韵晚问自己,郑希娅伸长手臂削了自己的肩,“你也知道,我这人没有太大的野心,能做喜欢的事,还能挣点钱,已经很开心。”
她比不过许韵晚。
许韵晚拥有一颗好脑袋,想做什么都做得成。
不过她也不贪。
“不过,倒是有个客人很奇怪。”郑希娅突然想到什么般道,抓了抓自己的耳垂,“那人给我下了好多单,几乎把自己所有的衣服交给我做,哪怕我做坏了,也从不骂我,更不扣钱。最开始生意不好做,可全靠着他的订单支撑,我想去感谢他,他却不肯见我。”
“他不肯见我,是不是熟人啊。”
她其实是真心想当面感谢对方,没有别的想法。
“男的女的?”郑希娅这一说,许韵晚倒来了兴趣,“要是男的,搞不好就是哪个暗恋你,不敢开口。”
“得了吧。”郑希娅被说得脸上飞起一片红云,“我的衣服不算便宜,能订得起、还这么大量的,可不会是身边认识的那些个普通打工仔,应该至少是个创业老板之类。”
“创业老板怎么了?以你现在的身价和本事,还怕配不上他?”许韵晚知道她的自卑心理又在作祟,免不得鼓励,“要不你把他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去探探?”
郑希娅可是她最好的朋友,在这方面,许韵晚尤为重视,也很谨慎。
“别去探了,丢死人了。”郑希娅嘴里拒绝,到底敌不过许韵晚的催促,给了她一个电子邮箱,“他每次都用这个跟我联系,做好了就让快递来取。快递是他派来的,送去哪里不知道。”
许韵晚嘴里噙着笑接过,“放心吧,我出面,一定帮你把这位神秘男士的祖宗三代查清楚。”
边说着笑,边低头去看邮箱号。
在看完时,脸上的笑慢慢消失,目光变得有些怔愣。
这邮箱号,她见过!
许韵晚的记忆力极好,很多东西过目不忘。
她稍稍在脑中翻转一遍,很快就找到了邮箱的主人。
脑子咚一声,有如被人狠敲了一下。
怎么会是他?
“怎么?出什么问题了吗?”郑希娅看她表情不对,问道。
许韵晚将写了邮箱的纸片收进包里,故做无事地耸耸肩,“没有,只是在想用什么办法帮你把人找到。”
在没确定之前,她不敢乱说。
“找不到就算了呗,人家或许只是单纯地觉得我做的衣服穿在身上比较舒服。”郑希娅不敢胡思乱想。
许韵晚胡乱地应了两句。
郑希娅店里刚好有人要看样衣,不得不跟她告别,先回去处理店里的事情。
她走后,许韵晚的脑子乱乱的。
反反复复地想着一些事,越想,越心惊。
“束哥。”小炎清亮的声音蓦地响起。
许韵晚被惊醒,茫然抬头,看到周束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走过来。
小炎放下手中的千纸鹤,走过去迎他,“束哥,您怎么了?生病了吗?”
周束受伤以及周承轩的事,许韵晚都没有跟两个孩子说,小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点小伤。”周束拍拍小炎的小肩膀,那张严肃的脸难得柔和线条。
和小炎说完话,周束才来看许韵晚。
“怎么来了?”许韵晚率先开口。
周束轻嗯了一声,两手放在膝上,“五叔和悠悠这么大的手术,身为侄子和哥哥,理当来看看。”
说着,轻咳一声。
灰白的脸因为拉动伤口,青筋弹跳了一下。
手术的事,许韵晚没有惊动其他人,周束住在同一家医院,又了解她和周凛烨的事,自然避不开。
“五婶,谢谢您。您愿意留下来,没让我当初犯的那场错变得不可挽回,真的十分感谢。”
如果许韵晚因为那件事离开了五叔,他就是个罪人了。
许韵晚不想谈及以前的事,表情淡漠。
周束也看出来,主动闭了嘴。
空气突然沉浸下来,陷入某种尴尬当中。
曾经一起战斗过的同伴,因为那一场事件,竟陌生起来。
“周束。”好一会儿,许韵晚才调平心中的混乱,出声,“有一件事,我问你,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什么事?”周束茫然地看向许韵晚,但见她一脸的严肃,显然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自己聊,不由得心头一凛。
瘦削的脸上也跟着浮起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