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韵晚抿唇，不语，只用一双大眼睛看着秦老夫人。
秦菲低呵一声，眼底滑过一抹冷笑。这冷笑让许韵晚意识到，这场谈话不会简单。
秦老夫人转身，慢慢走向旁边的休息室。
她还是跟了上去。
门页，无声关闭在背后。
隔绝了外围的声音，室内空寂又压抑。
许韵晚立在关着的门页处，看着秦老夫人。
但见秦老夫人佝偻着身子，朝前迈进的步子迟疑而蹒跚。
直走到休息室中间，她才慢慢回头。
先是看一眼自己，接着身子突然朝下滑落。
跪在了她面前。
许韵晚有想过秦老夫人会威胁、恐吓、辱骂自己，却全然没有想过她会下跪。
看到这一幕，她目瞪口呆，美眸失神。
“许小姐，我这老太太本没有资格跟你提要求，但……还是想求求你，能不能救救我的女儿。”秦老夫人的声音颤颤悠悠，悲悲戚戚，身子落在地上没脸抬头见人，愈发显得苍老得厉害。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舔下这副老脸开这个口。许小姐，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我女儿就是因为凛烨才自杀的。她当初突然‘死’掉，几乎要了我半条命，我这老太太真的没办法承受失去她第二次啊。”
秦老夫人是知识分子，比任何人都知道这是强人所难。
可对于秦芸的在乎，早已让她顾不得羞耻难堪，即使知道这样做不对也逼着自己开了口。
“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哪怕让我老太太失去一切，都再所不惜。”
短暂的怔愣过后，许韵晚慢慢清醒过来。
无声地看着面前的老太太。
初听她的要求，会觉得荒唐可笑，不可理喻。
可看着年岁比自己大过一倍不止的老人家，满头银发、颤颤巍巍地跪在自己面前，心脏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拧着疼。
秦芸啊，为了一己之心，连自己母亲都不顾了。
她说不出话来。
只能无尽沉默。
许韵晚知道，第一要务是将老人扶起来。
让一个老人跪在自己面前，成何提统？
可她没办法满足老人的愿望。
秦老夫人这颤颤巍巍的样子叫人担心，她要真说出点什么来，搞不好会出事。
一时间，不好收场。
啪！
就在这时，门被人从外推开。
“妈！您这是干什么！”秦乐从门外跑进来，奔着秦老夫人就去拉她，“您竟然下跪求许小姐让位？是不是太过分了啊。”
许韵晚意外地看着要把秦老夫人拉起来的秦乐，没想到她会帮自己说话。
原本以为秦乐一定会因为自己没有扶秦老夫人起来愤怒呢。
秦乐强行要将秦老夫人扶起。
秦老夫人却不愿意。
“乐乐，别拉我，让我跪在这儿吧。我向许小姐提出这种无理要求，理应向她下跪。”秦老夫人说着又要跪下去。
秦乐一阵扶额，“您也知道自己这种要求无理啊。”
又不是没脸没皮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秦老夫人不语，出声不得。
秦乐看着她一味沉默，无奈叹一口气，“妈，我知道，您是因为太在乎大姐才这么做的，可您想过没有，就算许小姐愿意退出，姐夫那边呢？他是个立场坚定的人，既然已经决定离婚，自然不会反悔。您这样做，不仅帮不到大姐，还会让姐夫难过，谁都讨不到好。”
“这……我……你姐……”秦老夫人顿时卡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焦灼的眼底依旧染满了对秦芸的不放心。
“退一万步讲，就算您勉强将姐夫和大姐逼在了一起，姐夫心里已经没有大姐，能幸福吗？您现在这么做，是在纵容她啊，日后，她会用死逼所有人达到一切愿望，这是您想要的吗？”
“我……”
秦老夫人突然醒悟不少，脸上浮起悔色。
许韵晚无声看着二人互动，暗自里，给秦乐竖了个大拇指。
原本以为这女孩咂咂呼呼的，没想到说起话来这么有说服力。
“你说什么呢！”门再次被推开，秦菲从外头跑进来，竖起两道秀眉赞同地瞪向自己妹妹。
“大姐和姐夫本来就是夫妻，妈根本不需要求她，她退出理所应当！”
秦菲脸上横纹倒竖，两眼瞪圆，很不讲理。
她几步走到许韵晚面前，眼神里涌动着挑剔，“许小姐，你和我姐夫的事儿我们不想怪你，但这么霸着我姐夫不放就不对了！”
秦菲完全把秦家摆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一副“咱们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的小人嘴脸。
似乎许韵晚和周凛烨交往，是多么见不得人的事。
许韵晚硬是被她这黑白颠倒的言论给弄得冷笑都逼了出来。
俏眸也跟着骤然一冰。
秦菲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么离谱，反而自信地抱起胸目光睨向许韵晚，“我知道，你一直卖力讨好小炎，可别忘了，小炎是我姐的儿子，他们才是一家三口！”
说完，下巴高高勾起，不可一世。
她不说这话倒还好，一说，许韵晚心头恨意涌起，冷笑不再遮掩，呵一声笑出来。
“二姐，您能不能别说了。”许韵晚正要说话，秦乐已经率先开口。
她面上带着窘色，有种想要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的冲动。
“小炎和姐，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乱说什么呢！”秦乐的话音才落，秦菲就厉喝起来，“姓许的到底许了你什么，竟然让你吃里爬外到这个地步！”
“是啊小乐，你这真是太荒唐。”连秦老夫人都不满起来，低斥自己的小女儿。
秦乐被两人连番责骂，脸都憋红了，还是急促地开口，“我没有乱说，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大姐自己。这事儿，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小炎真的、真的不是大姐亲生的。”
“胡说八道！”秦老夫人生起气来，都要来捧秦乐两下子。
秦菲眼里夹刺地勾着秦乐，没给好脸色，由着秦老夫人去打她。
许韵晚一步拦过去，挡在了秦乐和秦老夫人面前，“秦乐说得没错，小炎……是我的孩子。”
她一直不说，是怕秦老夫人受刺激。秦乐已经把事情揭开，就没有隐瞒的必要。
“怎、怎么可能！”秦老夫人扬高的手定格在半空中，目光凝固呆滞，不敢置信。
秦菲厉声骂人，“许韵晚，你竟然卑鄙到这种地步！现在连小炎都要抢！我总算看出来，你就是想逼死我大姐，她死了，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做周太太！”
许韵晚目光冷冷地逼视着她，“小炎是不是我的孩子，用医学手段一测就能知道，不是吗？”
“这……”
秦家主做医药，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
秦菲的脸蓦地僵紫，再看不见刚刚的底气和咄咄逼人，秦老夫人老眼发颤，手也跟着抖了起来。
“真是……真是这样吗？”她晃荡着，两眼发直，要不是秦乐及时扶住，估计就跌倒了。
许韵晚心有不忍地看她两眼。
这种消息于一个老年人可谓极致打击。
她还是从包包里把那份随身带着的鉴定拿出来，递向秦老夫人，“您看看吧，如果不信，我可以配合再做鉴定。”
秦老夫人颤颤悠悠伸手将鉴定拿过去，低头看，越看越沉默，越看表情越凝重。
秦乐眉间拧着个川字，也跟着去看。
尽管心里有底，可看到文件，还是极为震撼。
“大姐当初……到底是怎么、怎么让你怀孕的？你和姐夫……”
“呵！”秦菲立在原地，冷冰冰地抱胸看许韵晚，目光嫌恶嘲讽，“还能怎么怀的孕？无非卖罗。”
秦菲这话一出，众人脸色随之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