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沐蘿走近一看,发现夏无涯的脸色好似有些不对劲儿。
于是,她关切的望着他,“无涯,怎么你的脸上有些苍白?刚才不还好好的嘛,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夏无涯摇了摇头,但却流露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夏大哥一定是走累了,尧姐姐你想吖!白天他就在四方斋里面忙碌了大半天的时间,做不完的杂活儿,这晚上还要陪着咱们姐妹两个逛街,是谁也会累的嘛!”琴女说着,又扭头望向夏无涯道:“不过,夏大哥你也别感到憋闷,晚上我给你熬点参汤给你端去,喝了不但可以驱除烦闷,还能解乏。”
夏无涯仰头望头,见夜色已深,于是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之后还得赶着回去观礼,还是赶紧地去把河灯放了,然后赶回四方斋吧!”
“耶,放河灯咯!”琴女突然之间变得像一只狡兔一般的欢喜雀跃,眉开眼笑道,“这可是我今日最期待的一个项目喔!”
三个人顺着人潮慢慢地走到河边,此时河岸两头早已经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人们穿着鲜艳喜庆的新衣,将他们手里一只又一只的河灯,纷纷朝着河面上放去。
一只只随波逐流的河灯,代表着生者对亡灵的敬畏以及祷告之情。
夏无涯三人也各自将自己手中拿着那支河灯,缓缓地朝着河水里推去。
不久之后,数不清的河灯就如同无数朵美丽优雅的荷花一般,不约而同顺着那流淌的河水朝着下游放向,只见它们正悠然的顺流而下。
就在此时,距离夏无涯脚下不远处,有一只粉红色的河灯,在一阵阵风的推动下,竟然不知不觉的,朝着河岸上漫无目的飘了过来,最后在距离夏无涯一步开外的河岸上意外的搁浅了。
琴女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于是她大声对夏无涯喊道:“夏大哥,你快看,你脚下不远有一只河灯搁浅了,不知道是谁家放的,帮它一下吧!要不然它可就回不到河里了。”
夏无涯顺着河岸望去,果然距离自己不远处,有一个河灯正一动不动的搁置在了河岸边。
他信步走上前去,用自己的手将那只搁浅的河灯,又重新捡起,轻轻地放入河面中。
这一回,那只河灯终于再次朝着河水中间荡去。
与此同时,夏无涯突然惊奇的发现,在那只荡来荡去随波逐流的河灯之上,居然还隐藏着一排极为娟秀,且不易发现的小字,上面写着三个令他为之触目惊心的字:顾惊鸿。
夏无涯的心脏,一瞬间仿佛被一阵雷电击穿一般,自己的整个脑袋就听见“嗡”的一声,耳边的喧哗声变瞬间完全隐退,他仿佛一霎那就失鸣了一般。
他的目光迅速地扫过一排又一排的人潮,但那些脸一个比一个陌生,却似乎又都大致相同,此时,他脑海里的思维彻底地乱了套,犹如一团乱麻纠缠不清,这甚至于胜过以前的任何时候。
因为他非常急迫的想要从这些数不清的、陌生的面孔中,找出一张类似于二十年前,那张熟悉的面孔,但是这谈何容易。真是如同之前那个老叟说的一样,犹如大海捞针一般的困难。
但是那只河灯上燃烧着一粒火焰,岂止是一盏点亮的河灯那样简单。这一粒火苗,点燃的是夏无涯沉寂了二十年的灵魂,犹如是他那艰辛命运道路之上的一盏指引,正指引着他去寻找那个曾经最熟悉的人。
可他去了哪里呢?
冥冥之中,他似乎距离自己很近,可为什么自己突然一霎间的功夫,又犹如变成了黑夜中的睁眼瞎。
脑海中浮现的,似乎那人便在灯火阑珊处,可待到他一伸手面前却又漆黑无望。
希望,总是如此飘渺而又摇摆不定,周而复始间在夏无涯犹豫不决的生命中徘徊着,他就像河面上那无数漫无目的的河灯一般,正跟随着湍急的河水迅速地游去。
夏无涯甚至沿着整条河流找了好几遍,但是依旧一无所获,他感觉整个身体都空虚了下来,最后他终于在一处河岸边停下脚步,然后弯下腰,利用自己的双臂撑在双膝上,低着头沉默不语。
尧沐蘿和琴女气喘吁吁跟着他的身后,跑上跑下,她们一直追着他的身后,并不停地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但是夏无涯就仿佛一个聋子一般,对她们两个视若无睹,仿佛疯了一般的四处找寻,但她们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因为他突然的行为实在是太过于反常。
她们二人最后也都陆续地蹲在了夏无涯的两旁。
“无涯,你疯啦??”一见到他,尧沐蘿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斥责道:“我们那么使劲地喊你,你到底是聋了还是瞎了,你就算听不到,难道还看不见吗?你这人今天怎么回事儿?”
琴女满脸忧愁的望着夏无涯的脸,柔声道:“夏大哥,你现在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是不是身体哪里真的不舒服啊?”
尧沐蘿一脸的不肖一顾,她心道:明明之前一直好好的,总不能无缘无故就这样吧!而且每次都是这样,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什么都藏进心里不说出来。也不管身边的人替他着急,替他操心,这怎么不叫人糟心。
不过作为这里最了解他的那个人,尧沐蘿这些年倒也麻木了,逐渐地也就不问了,因为他性格本就如此,能耐他何?
但琴女不了解这些,她仍旧满脸的忧虑,但尧沐蘿明明知道他什么都不会说,可琴女恰好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别扭性子,于是就随便编了个幌子。
她悄悄地在琴女耳边嘀咕道:“他不舒服个屁,我料他现在正偷着乐呢!是装的,他这就是在逗着我俩当节目玩勒,我看要真是出了问题,多半也是撞邪了。这七月半鬼门开,总是被哪个女鬼给缠上了,你看他,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一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儿,看着都糟心。”
“尧姐姐,你快别说了!这大半夜的,听着怪渗人的。”琴女又担忧的看了看夏无涯,愁道:“夏大哥,你要是真的不舒服,要不我给你把个脉看看?”
“不用了!”夏无涯突然从地上撑起身来,“走吧!回四方斋。”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