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虽令人流连忘返,但长安才是家,大兴才是国土,游子的归期已近。
姑苏琉璃手里牵了两匹马,任无名骑在自己的白马上,任由姑苏琉璃牵引着自己的方向,两人漫不经心的行走在一片戈壁滩上。
姑苏琉璃轻声道:“曼华,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做回那个真正的自己?”
“或许,报完仇之后,又或许……我不知道,要问脚下这条江湖路,到底还有多久才能走完!”任无名茫然无措的望着前面的天际边。
夕阳西斜,一抹如血般红的晚霞正伴着它,慢慢地向着地平线靠去。
相伴相随,直到夜幕低垂,一切又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所有的事物都被阴影所覆盖。
“轰——”的一声之后。
夜,再次被一片篝火所照亮。
篝火旁,姑苏琉璃与任无名围坐于此,两人的目光都望向那团熊熊燃烧的烈焰。
“阿嚏——”
大漠的风似肆无忌惮的吹,任无名见诸葛曼华一连打了无数个喷嚏,知道她儿时患有体寒不能受寒,于是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趁着上面还带着余温,便顺势见外套包裹在了她的身体上。
火光映照下,两个人的容颜更像俏丽。
任无名望着他眨了眨眼,在篝火旁的映照下,她双眸中似也有两团篝火,她轻声道:“你不冷吗?”
“我本就是一团火,我正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姑苏琉璃直接仰面躺在诸葛曼华的旁边,一本正经的道:“对了!曼华。我最近作了一首词,可我不会谱曲,帮我瞧瞧好吗?”
“给我瞧瞧~”诸葛曼华伸出一只手掌。
姑苏琉璃顺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抖开,递给了她。
诸葛曼华接过那张纸,只见上面是一首词:
【江湖遥遥】
江山如画,江湖似歌
伊似清音,吾乃玉笛
相伴相随,江湖遥遥
何其有幸,琴瑟和鸣
至天水岸,踏海中央
人似飘零,江湖遥遥
路若遥遥,你似无期
水中盼月,心终无悔
你似遥遥,心似飘渺
月之遥遥,海之遥遥
愿伴左右,愿随其后
抚琴御笛,何其逍遥
江湖遥遥,负剑而行
爱之遥遥,恨之遥遥
若有归期,天涯海角
愿随一人,只念一心
天之遥遥,地之遥遥
江湖遥遥,相伴相依
滚滚红尘,天南地北
天涯海角,随遇而安
任无名看完那张歌词,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轻声道:“琉璃,西域之行,你是真的成长了许多。”
“是吗!”姑苏琉璃躺着望着她,柔声道:“你喜欢吗?”
任无名嫣然一笑,“嗯~”
姑苏琉璃认真的道:“这首词,是我特意为你而写的!只属于你一人。以后,你为它谱好曲,就将它放在你那里吧!无论我们相隔有多远,心与心的距离有多远,都不是距离,因为它就代表着我,琉璃会永远陪你左右。”
“呸~别说晦气话!怎么好事到了你哪儿都变味儿了!快呸三下,你好笨吖!一头大铁牛。”任无名正失笑。
恍惚间,一个黑色的人影扑脸而来,眼前一黑,一张滚烫如火的薄唇突然盖在了她的双唇之上。
姑苏琉璃的一呼一吸间,都在任无名的面前,他真的好似一团火焰,瞬间变把任无名平静如水的心给点燃。
但~那不过只是轻轻地一吻,他那张英俊而又青春的脸,便清晰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只是坐在她的对面,凝视着她姣好的容颜,甚至没有伸出双臂去搂住她,他正在静静地注视着她,沉默不语。
但他的双眸如一汪平静的湖水,很清淡、宁静。
四目对望之际,姑苏琉璃柔声道:“你现在可以杀我,但我无怨无悔!可我也不会迫你,我知道你还在犹豫,爱你是我自己的事情,而爱不爱我,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会等你,等你想清楚的那一天,在这之前,我都会挡在你的前面,成为你手中那柄利刃。曼华,我会等你自己抉择,即便,那一天没有期限。”
姑苏琉璃说完,直接从地上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了另一边睡觉去了。
任无名的朱唇微启,原本似有话却又嘎然。
但姑苏琉璃留在她的唇上那一点余温依旧。
晚些时候,任无名趴在沙地上,借着篝火的余光,给姑苏琉璃提那首歌词谱了曲。
翌日,天色阴暗,继而又飞起了漫天的毛毛细雨。
但是大漠荒烟,没有一处是可以遮风蔽雨的,前夜姑苏琉璃本就受了风寒,却依旧用身体为任无名遮挡风雨的侵袭。
不过好在,雨停了之后不久,风也嘎然而止。
但姑苏琉璃却高烧不退。
夜深时分,他蜷缩在沙地上,一身上下都在瑟瑟发抖。
诸葛曼华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尽数将他包裹了起来,但是依旧无济于事。
正在诸葛曼华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
“阿妈~你来接璃儿了是不是?我阿爹怎的不来!”姑苏琉璃突然意识模糊不清,开始说起了胡话。
她赶紧跑到姑苏琉璃的身旁坐下,将他滚烫的身体依靠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自己直接用双臂紧紧地抱着他,用手安抚着他的背心,希望能让他好受一些。
这时,她突然发现姑苏琉璃的脖子上,有一颗闪闪发光的东西,她轻轻地用手拎起一看,那是一颗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的、不知道是玉还是石头,总之是一颗很漂亮的月牙儿。
她心中暗道:这想必是他视为珍宝的信物吧!从月牙儿圆润的程度来看,他应该戴了许多年了,才会变成那么圆润。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颗晶莹如冰的月牙儿,以及听着姑苏琉璃说那些胡话,她突然有一种很想哭的冲动。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始终也没有一滴的泪珠滴落。
这时的她才深深感道:这些年,自己不仅仅是拥有三个身份那么简单,而是自己已经在这条道上越新越远,这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名字称谓变了,那样的简单。而是已经不知情为何物!自己似乎已经快要变成一块永不开窍的顽石了。自己真的变成了铁石心肠吗?还是冷血无情的大魔头?!
转变过程不是一天二天,出发了就很难再回头,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那是自己的命运吖!总不能放任不管吧!自己没有错,错的是命运,是天命!
所以,她没有回头的路,还得在这条道上一直走到黑、走到底!
管它还有没有回头路,不走到底,谁又知道那个结果会是什么呢!
但是,她很清楚的是,如果姑苏琉璃不喝水的话,他的生命都会面临危险。
所以,她安置好姑苏琉璃之后,又骑上了马背,在大漠里犹如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寻找着水源。
就好似,命运本就是一个大玩笑一般,人越是走到边缘上无路可寻时,它就越显得困难重重,它就是要为难你、磨练你。
甚至,让你变成一只涅槃重生的凤凰,要你在烈火中燃烧、九死一生,方才重生一般。
但是,又有几个能走出这道炼狱般道涅槃叻!
还是说,人世间真的有凤凰这种生命吗?
至于它存在过没有,没有人知道。
可任无名知道,这个炼狱倒是存在的。
因为她就在这个炼狱中忍受着烈火焚心的炙烤。
她的灵魂,已经分裂成三个,又如何回到最初,岂不是痴人说梦?!
她不愿意失去姑苏琉璃,她飞快地骑着马赶回了他身边。
然后,她将自己心爱的坐骑牵到了一旁,并轻轻地抚摸着那匹马的脖子和背,柔声道:“这些年,跟着我东奔西跑,苦了你了!我累了!你也累了!现在也是时候,让你也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到了。对不住,我不但留不住江湖故人,就连你的名字,我都不该取,因为也不知道哪一天,我们就要说再见了!我要送你去一个很美好的地方,那里没有苦难,因为那里很美很美!”
她将自己的额头靠在马儿的头上,轻轻地蹭着它。
“嘶~”马儿眼里含着一滴斗大的泪珠儿,发出一声哀鸣,似乎已经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尽头。
她从手轻轻地盖在那匹马的双眸上,顺势从腰间摸出一柄寒芒四射的匕首,迅如闪电般的一个手起刀落。
那匹马并没有感到痛苦,“咚”的一声闷响,直接侧卧于大漠之上。
~
年轻人的体能总是好的,姑苏琉璃喝了一些热的液体之后,不久之后,他逐渐地从朦胧之中又清醒了过来。
他醒来的时候,竟发现任无名的脸正面对着自己,一只手仍旧搭在他的腰际处。
此时,她的呼吸很均匀,就算是双眸闭上的时候,看上去似乎也很美!
姑苏琉璃静静地端详着她的脸,像是要数清她的每一根睫毛,他蓦然展露出一丝微笑,柔声道:“早,我的俏媳妇儿!”
他不想吵醒她,所以悄悄地撑起身来,朝着另一处地势走去。
大漠的第一束曙光是最美的,他欣然的望着那片鲜艳的朝霞。
蓦然,感觉自己的嘴里怎么还残留着一丝血腥味儿。
“嘶~”
旁边一匹孤独的马儿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他信步走上前去,觉得有些差异,因为在那匹马的所站立的地势上,残留着一些血迹斑斑。
他谨慎的皱眉了皱眉,然后寻觅着脚下的血迹,找到一个巨大的黄沙所堆砌起来的沙包。
从那个沙包的形状,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