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似乎也死了!
因为黑暗之后,白昼即将这里的一切都取而代之 。
顾惊鸿犹如一个丢了魂魄的人一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进去之后,蓦然发现,在父亲书房旁边那洁白如雪般的窗户纸上,瞬间一连绽放出了四朵异常醒目的血莲花儿,就仿佛是父亲这一生的写照一般凄艳、哀怨。
他记不得自己又跪在父亲的尸体前哭了多久,反正那一天,他的心好像死了!
世间再没有一个叫顾惊鸿的孩子,因为早在名剑山庄覆灭之际,顾惊鸿也死掉了,就埋葬在那些数尺厚的的积雪最下方,它甚至深不见底。
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之后~
他整个人在恍恍惚惚间,已经站在名剑山庄的大门外,任由漫天的鹅毛大雪翩翩飞舞,却犹如一个痴傻之人,或是一块岩石、一块寒冰,又或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存在于世。
因为就在那一天,随着最后一丝意识也快被冰雪侵蚀殆尽时,所有映入眼帘的东西都变成了黑色与白色,再也没有原来视觉中的颜色那样立体,那样的生动。
只因为那一天的雪太大、那些积雪寒冰太冷,被积雪冻僵的他失去了所有对颜色的鉴别能力。
从那天开始,无论雪,还是血,在他的眼睛里,就只有深浅之分,再也没有了鲜艳与立体的视觉触感。
因为他的世界,只有三个空洞直接的颜色,黑、白、灰。
(即便是在成为了夏无涯之后,他依旧是利用儿时的记忆去回忆,某些事物的颜色,而不是经过眼睛去鉴别。)
为什么夏无涯的眼睛会那么特别,只因为那一夜的雪太大了,寒冰侵蚀入他的骨髓以至于各一根敏感的末梢神经,至使他成了一个真正的色盲。
所以,夏无涯一直信奉原则,对自己的管束一直都很慎重,只因一个能将雪与血都看得那么清淡的人,要么就信守本分严于利己。反之,便物极必反,他就也能变成一个嗜杀无忌的人间恶魔。
色盲的世界里,没有色觉冲击,他们感受不到血液喷射出来那一刻的热度与刺眼,只因他的世界全部都是冷色调。
但他仍有判断能力,知道用自己的记忆与大脑,去判断事物本身的颜色。
冥冥之中,那一天是他人生之中下过的最冷、最白、甚至最红的一幕雪(血)。
同时,那一天的雪,成为了他人生之中最洁白的一场雪,只因为那一天那片血海太过鲜艳,血红将苍白映衬的更加的苍白无力。
(但无论是白与红、或还是冷与热、都彻底地不再重要了!)
自此之后,再次引入双目的雪(血)再也不想从前那般冷了,因为他的心已经彻底地冷到了零点,血也随着他的视觉、他冰冷的心,正渐渐地变冷!
之后,虽然偶尔也能遇见雪(血),只不过他再也不怕寒冷与无情了!只因他之后看到的色彩都很单调、很寻常、且无所畏惧。
因为他的眼睛与心,甚至比所有雪(血)的色调都更加冷!!!
若一个人已经孑然一身、一无所有之际,他还有何可惧?
不过,每当他一觉睡醒的时候,一道旭日东升,映照在他的身体四周,他才似乎能感觉到那初醒时的阳刚之气。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还是热了,还没有真正的凉透。
所以,他还是一个大活人。
人~既然活着就该有一点温度。
否则,那和死人有何区别!
但是他手中握的是世界上最锋利的惊鸿剑,固然人可以有温度,但这一柄利器一出,那便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来不得半点的虚假。
所以这一柄剑,轻易不现身,因为它一旦现身,这世上便又少了一个多余的人。
~
白玫瑰客栈
夏无涯正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静静地斜靠在位于二楼上的一个窗户旁,望着正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客栈,这不免让他感觉这个客栈就好似这个江湖,里面不停地有人进来,也同时有很多人流去外面。
但永不停歇的不是人,而是这个江湖,江湖本就是一条遥遥无期的路。
这些江湖故人,一个个的、正不停地在他面前出现又再消失,或许逐渐地变得模糊不清,最终成为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
但这些过程中,无论是开心、是伤悲、是失落、是惆怅,它们都只是这条路上的一个小音符。
就在这时,一个长发飘飘的异族姑娘,正渐渐地出现在了夏无涯的双眸中。
人群之中,她显得格外的显眼,虽然异族人留给他的影响几乎大同小异,如同五官立体、又长又浓密的睫毛、浓眉大眼、轮廓分明、身材高大等,都是他们的辨识度都不高,容易搞混淆。
但这个姑娘不一样,约莫在二十出头的青春芳华;只见一张小巧玲珑的鹅蛋脸儿上,长着又弯又长的双眉、双瞳又大又蓝、如同两颗浅蓝色的水晶一般,闪闪发亮。笔挺精致的高鼻梁,性感、丰厚的粉唇,一头乌黑亮丽的波浪长发,披散到双膝,让她的脖子显得比一般的人细长。头上斜戴着一顶蔚蓝色镶满白色珍珠的小帽。
穿着一身蔚蓝色的长裙,更显得身材高挑而又窈窕,看到她精致的模样,不免让夏无涯想到了四个字,鹤立鸡群。
看来异族人也不都是大同小异,偶尔也还是有那么个把个养眼的极品。
不过说来也巧,这个姑娘很竟然快就走进了白玫瑰客栈。
夏无涯将视线转向另一个方向,那是楼兰皇宫的地域,此刻,在皇宫的上方有一大片的巨型乌云正在聚集着,想必在这不久之后,一场暴雨又要在楼兰城的天空降下。
而大漠的天气就是如此的风云莫测、变化多端。
片刻之后,雨倒是半分都没有降下,不过风倒是刮得很大,现在整个大漠似乎都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沙尘暴中。
对面楼的居民,都陆陆续续地将房间的窗户给关闭了,夏无涯也赶紧将窗户直接关严实了,要不然那些沙尘就要刮进房间里,空气就会变得很污秽、甚至窒息难受。
“需要水果、或者本地热奶茶吗?”一个年轻的女子声音道。
夏无涯转过身一看,来人不是别人,却正好是之前他在窗外看见那个鹤立鸡群的异族姑娘。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有这么热情周到了?”夏无涯一只嘴角轻挑一笑,一番浪子专属的微笑,两个既无羁而又略显有点小使坏,这男人笑起来时才是最吸引人的,只是他自己却不知道。
蓝衣女子微笑道:“就从我来的时候开始吖~”
“你的意思,你是新来的?”夏无涯猜测道。
蓝衣女子避开了话题,“驼奶?还是水果?而且,这些都不需要额外付钱的,是客栈送的。”
夏无涯咂舌,质疑道:“骆驼的奶?”
“怎么了,草原有马奶,大漠就不能有驼奶了吗?告诉你,这种奶很稀有的,而且对体弱多病的人吃了也很好哦!不过你要实在不惯,就来一串葡萄吧!”蓝衣姑娘介绍道。
夏无涯道:“那就葡萄吧!有劳姑娘了。”
“别姑娘长,姑娘短的,多别扭吖~叫我莉莉。”蓝衣姑娘说着,从自己的托盘里提出一串葡萄,直接朝着夏无涯走去。
夏无涯在桌子的旁边顺势坐了下来,莉莉则用手从旁边的桌子上,直接拖过一只碟子,将那串葡萄放进碟子,然后顺手将托盘放在桌子上。
便直接走到了夏无涯的身边停下脚步。
夏无涯正纳闷怎么这个女伙计怎么还没走,却突然发现地上多了一双脚。
“还有事儿?”夏无涯满脸疑惑的望着莉莉。
“我的事情还没有做完,走了的话会被老板骂的。”莉莉说着,直接从碟子里拔下一颗葡萄,用手将皮剥好之后,她微笑着用手拎着那颗葡萄,很自然的直接喂到了夏无涯的唇边,甚至自然到像一对情侣那般亲密。
夏无涯用惊愕的表情仰望着她,“现在楼兰城客栈的生意,已经难做到这个程度了吗?”
“这算什么吖~改天有空,我带你出去到楼兰城其他地方去逛一逛,你就知道了。我这个吖,还算保守的勒!”莉莉冲着他皱了皱鼻翼,活泼的笑了笑。
“真的假的?”夏无涯的嘴都惊呆了。
莉莉趁他张嘴之际,直接将那颗葡萄硬塞进他的嘴巴,道:“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夏无涯徐徐摇头,直接正色道:“你说的那种地方中原也有,可那种地方我没有兴趣去。”
莉莉直接蹲在他的面前,用双手支撑着自己尖尖的下巴,眨了眨一对水汪汪的蓝眼睛望着他道:“那你告诉我,你对什么感兴趣?”
夏无涯俯视着她,蓦然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勒?我们之间很熟吗?”
莉莉依旧保持着微笑,“不~我们今天才刚刚认识,谈不上熟不熟,只是我对你很感兴趣罢了!”
夏无涯轻笑,“我是有三只眼睛还是有三头六臂,那么多的人来人往,那你为什么偏偏会对我感兴趣呢?”
“缘分呗!缘分这东西妙不可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莉莉站起身来,走到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