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尘子走下宣讲台后,百里悠然快步迎了上来,说道:“呼延刃教官已经找到了,正在急救。”
“能救回来吗?”离尘子连忙问道。
百里悠然皱了皱眉,略微摇了摇头:“不太好说,他失血太多,而且,年纪也有这么大了,伤得又非常重,得看他自己的了。”
“快带我去看他。”离尘子说道。
“好的,对了,倾城夫人方才托我转告你说,她想跟你谈谈,说是有……”百里悠然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离尘子打断了。
“先去看呼延刃,其它的事,先别理睬。”离尘子冷声说道。
百里悠然连忙点了点头,虽然不清楚离尘子与倾城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很识趣的闭上了嘴,现在离尘子似乎在气头上,在这个时候是不宜跟他交流的。
……
汤玲儿睁开眼睛时不由自主的捏着额头呻吟了起来,此刻的她,脑袋里就像有一把钢针在不但的刺戳,别提有多难受了。
略微舒缓了一些后,汤玲儿扫了一眼四周,这才开口问那两名新裁决骑士道:“战况怎么样了?”
“摩柯执宰派来的人全军覆没。”一名新裁决骑士答道。
“全军覆没?我昏倒后敌人来援军了?”汤玲儿讶异的问道。
“是的,我曾经折返察看了一下,对方来了个很强悍的高战力,十分钟左右,就将摩柯执宰派来的人全部拧掉了头。”另一名新裁决骑士答道。
汤玲儿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追问道:“连黑袍人都阻止不了他吗?”
“这个我没看见,但是黑袍人都不见了,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新裁决骑士答道。
汤玲儿下意识的从座舱里弹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扑进后舱略一清点,心情霎时间沉到了谷底——后舱里仅剩三分之二的黑袍人乖乖的站着。
“现在是什么时间?”汤玲儿几乎是喊出来的。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我们刚在狐狼之城外围区域降落,请原谅没有得到你的允许,但登艇点着实太危险了。”一名新裁决骑士答道。
“干得不错。”汤玲儿走回了自己的座舱,坐下来后往椅背上一靠,皱着眉思索起来。
好一会儿后,她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明天天一亮,我们还是先去新溧阳市吧,把那儿摧毁之后,直接返回圣城请罪。”暗麓之森援军覆没,暗军小队离奇失踪三分之一,八名新裁决骑士仅剩两名,这个罪,似乎很不小哇。
“是,请问大人,我们何时联络圣女冕下汇报?”一名新裁决骑士躬身问道。
“等新溧阳的事办完了再联系吧。”汤玲儿抚了抚已经结痂的脸侧,皱着眉说道。
……
离尘子刚推门入内,倾城便迎了上来,愣愣的看了离尘子一眼后,嘴巴一瘪,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离尘子脸上讶异刚显,便听见倾城开口说道:“我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你的真实战力比我高,作为你的妻子,我必须得以你为尊,以前一直瞒着你,也不是我的本心,一开始时,敌友莫辨我不能说,再接着,我心乱如麻顾不上说,后来,一颗心全在你身上,说出来,又担心你生气不理睬我甚至离开我,更加不敢说,今天反正你也应该是知道了,我就把事情原本始末跟你说一遍,说完了,你要打要骂要罚要赶,也依你了。”说到这儿,却是将话头一掐,抬起眼睛蹙着眉看向了离尘子,似乎在等他决定。
“你说吧。”见她这样,离尘子心底最后一丝气倒也全散了,不过脸色却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在心底暗自摇头苦笑,心说你好歹也曾是复仇岭至尊,怎么这会儿弄得跟个受了委屈的丫头似的,我这接二连三的被你们算计的人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先憋屈上了?
“让我站起来说,跪着说话,我不习惯。”倾城嘟着嘴说道。
“起来吧。”离尘子点了点头,自顾自走到石厅左侧的木榻上坐了下来,顺手挥退了迎上来递果汁的采儿。
倾城犹豫了一小会儿,坐到了离尘子身旁,见他没有异状,心里便是轻松了一些,连忙解释了起来:“当日,复仇岭查出你暗藏精兵,而且为数不少……”
“这个不用说,我都知道,说说看,既然想拉拢我,为何你又会亲自出面擒拿我?”离尘子轻描淡写的问道,原本这些事他是不想提的,毕竟一来已经过去了,二来自己与倾城又有了那层关系,若不是因今天被勾起,离尘子压根就没打算问,不过既然倾城已经开口说了,那就不妨听听。
“无上神教的圣女同意与复仇岭和解、成为盟友,并答应停战,条件是把你交给她。”倾城说道。
离尘子眉毛一拧,他之前倒是没想过这个原因,便好奇的问道:“她为何如此?你又凭什么相信她?”
倾城摇了摇头,这两个问题她都答不上来。离尘子见她这般,转瞬一想倒也明白了原因,便换了个问题:“你们复仇岭为什么要管大陆上的事?各大势力打生打死跟你们能有多大关系?”
倾城索性把复仇岭的存在意义、理念说了一遍,并且复述了那日圣安茱拉的原话。离尘子听完之后默默的点了点头,略一思忖,说道:“说说你怎么让羽纤尘复活吧。”
“我马上带着她的尸体回复仇岭去,调试一具适合的躯体,复原她的容貌,然后,将她的记忆输入进去,不过要快,慢了的话,记忆细胞体会失活的,除非这儿有冷冻设备,那样可以延长大约四十个小时。成功率是百分之百,不过想得出完美体,至少也要三到五年。”倾城说道。
离尘子蹙了蹙眉,问道:“需要多快赶回复仇岭?”
“现在算起,最好是在二十八小时内,超过二十八个时间,提取记忆重组的困难会增大六十四倍,超过八十个小时,几乎不可能了。”倾城答道。
“那你就去做吧,记得,一定要删掉她这段时间的记忆,最好,把她记忆中的我,全部删除掉。”离尘子颇有些艰难的说出了这番话,现实是让他无奈的,端木茜茜早已死了,倾城能救的,只是一份混合了羽纤尘和端木茜茜的记忆,既是如此,那么离尘子宁可选择被遗忘掉。
“我尽力吧,复仇岭的高级战力,每一年都会给自己的记忆进行备份,我把加载的备份年份往前调整几年就是了,可是这么一来,你不觉得对你和对端木茜茜,甚至羽纤尘,都很残忍吗?”倾城问道。
“就这么做吧。”离尘子摇了摇头,“我们不讨论这个了,这里没有冷冻设备,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复仇岭。”
“最迟明天早上。”倾城的心里略微有些失望,犹豫了一小会儿后,她鼓足勇气问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离尘子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钟,认真的问道:“你就那么介意我是否生气?”
倾城怔了怔,将头轻轻的点了点。
“实话对你说吧,一进门,我就不再生气了,你当日那么做,自然是从你当日的角度出发,就像你今天会从我的角度考虑问题一样,既是如此,我为什么要责怪你呢,刚才的一瞬间,我觉得对你有一些愧疚,因为在你成为我的妻子以后,我甚至没有好好的坐下来跟你谈一次心,不得不说,我这个夫主,当得有些不称职,所以,希望你别往心里去。”离尘子搂住了倾城的肩头,“复仇岭有复仇岭的理念和做法,我有我的,但我向你保证一点,我绝不会伤害无辜的民众,如果我能够推翻无上神教,打掉一切欺压民众的势力,建立我曾经向追随者允诺的那个国度,我承诺,会善用权势和实力,而且,当那所谓的云层之上的敌人再度降临时,我会挺身而出,为了这片大陆奋战到底,如果真有那一天,我衷心希望你能与我并肩作战。”
倾城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保证一定会与你并肩作战。”
“那么,现在先答应我一个条件。”离尘子微微一笑,接着说道,“管制好你们那复仇岭,不要再出来干涉战争,免得又被无上神教欺骗。”
倾城的脸红了红,嗔道:“你这明明是在嘲笑我,另外,我回去后,也不能再当至尊了。”
“我建议你暂时不要宣布你我之间的事,给我争取点时间,另外,顺便把一些你认为我有必要知道的东西找来给我,譬如云层之外的敌人什么的,行吗?”离尘子笑着说道。
“行,我自己就搜集了一套灭世之战前后的详细资料,回去后,我尽快拿来给你。”倾城说完后顺势把头靠在了离尘子的肩膀上,嘟着嘴撒娇道,“夫主,你今天在广场上的表情,差点吓坏我了。”
……
新溧阳市帝国广场。
澹台无伤非常惬意的靠着广场入口旁的石阶坐在地板上,怀里抱着一包面饼。包里的五张面饼是他今天早上刚烙出来的,放了足够的盐和奶酪,如果不是腌肉已经没了,澹台无伤还打算在面饼里夹点肉片。
澹台无伤这是在等一个少年出现。少年的名字应该是叫曹子杰,十四岁,每天上午都会来广场这儿摆摊,兜售他和他母亲做的一些小工艺品,不过生意很是清淡,毕竟现在的新溧阳大不如前了,食物、饮水分外紧缺,哪里还有人购买这些。
曹子杰长得很秀气,文文弱弱的,正是澹台无伤喜欢的那种类型。
澹台无伤留意他好些天了,他俩也曾经说过话,就在昨天,澹台无伤临回家前凑到曹子杰耳边说了句悄悄话,这少年的脸随即红了好几分钟,一直到澹台无伤离开广场了都还没有消散。
澹台无伤乐意见到会脸红的少年,这会让他升起疼爱之心来。
“尊敬的澹台无伤先生,咦,您的怀里揣着什么?是食物吗?”一名戴着顶旧礼帽的少年笑眯眯的蹲到了澹台无伤的身边。他叫胡野童,曾经“伺候”过澹台无伤一个晚上,不过在第二天,澹台无伤便发现这家伙居然趁他不注意偷窃物品。
澹台无伤可以不在乎被胡野童偷走的那些小物件,但不代表他能再容忍这个家伙睡在自己身边,所以自那晚之后,澹台无伤便再没正眼瞧过胡野童了。
“澹台无伤先生?”胡野童的双眼弯成了月牙。
“滚开。”澹台无伤慢悠悠的说道,把脸侧到了一旁。
“那好吧,祝您愉快,澹台无伤先生。”胡野童讨了个没趣,只好怏怏的站了起来,不过似乎仍旧未死心,“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在我们上次遇见的地方来找我,我基本都在那儿。”
澹台无伤翻了个白眼,假作没有听见。胡野童看见他这样,撇了撇嘴一溜烟的跑开了。
像你这样的,我见多了。澹台无伤在心底冷笑道。
唉,我是越来越仁慈了,居然没起过杀死你的念头。澹台无伤在心里对胡野童说道。不过在半秒钟后,他的视线便转向了广场的另外一侧,那儿也有一个入口,来广场里摆摊的人一般都从那边进来,可能是因为澹台无伤这边的入口总会有几个喜欢敲诈的家伙转来转去吧。
说起来,广场里摆摊的人也不算多,每天也就百来人,反而是无所事事来游荡的人不少。不过这样也算不错,好歹给这个死气沉沉的城市增加了那么一点点人气。
两分钟后,澹台无伤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因为曹子杰出现了。
曹子杰身上罩着一件洗得发白的亚麻大衣,衣摆几乎垂到了他的脚面,衣袖也长出他的胳膊不少,以致于他得挽上两三圈才能露出他瘦削的手臂来。这会儿曹子杰正在吃力的拉拽着一辆独轮车,车上放着那些好像从未卖出去过的工艺品以及一块大木板,那是他的价格牌。
澹台无伤站了起来,顺手把面饼包夹在了腋下。他今天打算征询一下曹子杰的意见,看看他是否同意跟自己生活在一起,如果曹子杰愿意,那么他就把他和他的母亲都接去跟他一起住。
说起来,这是澹台无伤第一次这么干,这跟他以前的行事作风很不相同,但澹台无伤愿意如此,因为他认为,曹子杰值得自己这么做。
他甚至从未想过用物资来“收购”这位少年的身体,尽管这么做会更直接而且说不定效果也更好。
当澹台无伤夹着面饼包走向曹子杰时,看上去就像是捧着鲜花去追求一位姑娘。不过还真得特意说明一点,面饼包不是用来收买的道具,而是澹台无伤已经连续几天留意到,曹子杰从未在摆摊的过程中吃过任何食物或者喝水,但在看到周围的人吃东西时,少年会下意识的移开视线,这能说明很多东西,譬如,少年会需要的上食物。
走了没几步,澹台无伤便停了下来,蹙着眉仰起了头。广场上的大多数人跟他做起了同样的动作。
广场上空,一架飞艇正在下降,看来它是想直接停在广场的中心。这么做并没有什么不对,广场中心区域够宽敞,也基本没什么人。不过,新溧阳市却是很久没有出现过飞艇了。
会是谁呢?澹台无伤确定飞艇上没有任何能辨识的标识。
飞艇落下前的一瞬,澹台无伤扫视了一眼远处的曹子杰,瞧见他正在一脸困惑的看着飞艇,就像他周围的那些人一样。
飞艇停稳了,广场内外看到这一幕的人们不由自主的围了上去。澹台无伤蹙了蹙眉,往前迈了两步,想了想后又停了下来,把腋下的面饼包抓在了手里。
人们很快便涌到了飞艇周围,附近街道上的人也开始往广场汇集,大家似乎都想在第一时间里知道,这飞艇里到底装着什么?
你凑什么热闹呀?澹台无伤苦笑着摇了摇头,因为他看见曹子杰居然挤在了舱门旁边的人群里,踮起脚仰脸打量着巨大的侧舱门。
飞艇的尾部突然发出了一些响动,一些人明显被吓了一跳并试图往外挤,不过当他们发现只是飞艇尾部的舱门在发出声音后,这些人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继续观望起来。
侧舱门打开时,澹台无伤的眼睛眯了眯,舱门出现的三人都穿着无上神教的服饰,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两天前听到了一些流言,说是无上神教正在到处摧毁城镇。当时澹台无伤还在心里嘲笑了几句,因为他觉得,无论是谁主宰这片大陆,都不会干出这种傻事来的,这等同于自掘坟墓。
将卫帽拉起来遮住大半部分头脸后,澹台无伤走向了飞艇,他想去把曹子杰拽出来,把手里的面饼包塞给他,告诉他说这些热闹可以跟他俩完全没有关系,然后再问他,愿不愿意跟他一起生活。
汤玲儿的一缕精神力浸入了令牌内,五秒钟后,她便听到了一阵惊恐的尖叫。
扫了一眼傻愣愣的站在自己脚前,视线却扭向了飞艇尾部的人们,汤玲儿微微一笑,身子一扑跃下舱门,双臂一振分开了人群,一把将一名已经看呆了的少年拉到了自己面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两名新裁决骑士也一跃而下,一左一右护着了她。
少年眼眸里的惊惧让她无比熟悉,也让她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听话,告诉我你的名字。”
“迪、曹子杰。”少年不敢直视汤玲儿的双眼。
飞艇尾部,六十余只暗军阴魂扑入了人群,惊恐万状的人们四散逃命,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广场的地面上,很快便出现了大滩的血泊,以及一些仍在抽搐中的躯体。
所有围观的人都逃离了飞艇附近,少年一连挣扎了几次都没能挣开,略微回过神后,他颤抖着声音央求道:“拜托,请放、放开我。”
汤玲儿格格一笑,正待温言安慰少年,便听到正前方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放开他。”
汤玲儿一蹙眉,视线越过少年的头顶望过去,只见自己前方二十米处,一名右手里拿着一包物事的男子孤零零的站立着,与他身后夺命狂奔的民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男子的头微微低着,大部分脸都掩藏在卫帽里,但他给汤玲儿的感觉却有些熟悉,若不是男子身上的衣着过于普通也显得有些陈旧,汤玲儿一定会以为他是教内的某位重量级人物,譬如分教堂的大神甫。
“你是谁?”汤玲儿冷声问道。
“我让你放开他!”男子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汤玲儿眼珠一转,扫了一眼少年的脸庞,随即微微一笑,把搭在少年肩头的手滑向了他的脖颈。一声令人牙酸的喀喇声中,少年的头猛地往右侧一折,贴在了自己的右肩上。
澹台无伤右手里的面饼包掉在了地上,他的视线死死的盯住了少年的脸庞,仿佛是想确认什么,又好像是要记住什么。
汤玲儿松开了少年的尸体,又分出一缕精神力渗入了令牌,数秒钟后,数只阴魂跑到了她身旁。
而那男子却依旧死死的盯着少年的尸体,一动不动。
汤玲儿皱了皱眉,冲着身旁的两名新裁决骑士摆了摆头,示意他俩去杀掉那男子。两名新裁决骑士将头一点,身形一冲,扑向了似乎仍在发愣中的澹台无伤。
“嘭!嘭!”两名新裁决骑士的拳头几乎在同一时间击中了澹台无伤的胸膛,两蓬衣物碎片随着气爆声从他的胸前飞起。与此同时,两名新裁决骑士却是心里一讶,身形当即往后猛退。
原来,二人的全力一击竟是未能撼动澹台无伤分毫。
“裁决骑士,什么时候像你俩这么弱了?”澹台无伤的声音冷得像是来自地狱。
“铿!”——两名新裁决骑士拔出了腰间的弯刃,身体急冲时将刀身一抖,一左一右冲着澹台无伤斜斜劈去。
刀刃径直切开了澹台无伤的双袖,感受到刀刃划过手臂时的冰冷时,澹台无伤目光一寒,双臂一分,似慢实快的扣住了两名新裁决骑士的锁骨,随即用力一捏。
两声惨呼伴随着骨裂声响起。
汤玲儿的心头一凛,心念一动,身旁的阴魂便呼啸着扑向了澹台无伤,在她的全力操控下,五只阴魂几乎在瞬间便围住了澹台无伤。
看到这一幕的汤玲儿似乎已经看到,这战力不错的男子在两秒钟后便会发出惨呼,然后鲜血淋漓的倒下,他的身体会多出无数的细小洞眼,他体内的血液也会在数分钟内全部流淌殆尽……
阴魂围拢着澹台无伤抓咬着,争先恐后的分出“丝线”刺向他身上裸露出的皮肤。它们彼此间挨得是如此紧,以致于连观战的汤玲儿都只能勉强看到澹台无伤的一只右脚。
还真能扛。汤玲儿在心里评价了一句后,把视线移向了自己的左侧,广场外的街道上,那些散开来的阴魂正在搜猎,隐约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定很惨烈。”汤玲儿自言自语完,正蹙眉纳闷那男子是不是直接被弄死时,突然听到了五只阴魂围拢成的包围圈里,传出了一个让她不寒而栗的声音:“是谁教你玩阴魂的?”
汤玲儿惊疑的视线中,澹台无伤缓缓的挤出了五只阴魂的包围,阴魂们身上的“丝线”仍旧“粘”在他的身上,不,应该说是“粘”在他体表不知何时升起的一层淡紫色薄雾上。
“腐蚀酸雾?”汤玲儿的瞳孔霎时收紧,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疾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管我是谁,散开你的阴魂,否则,我对你不客气。”话音刚落,澹台无伤提起脚掌一连踩了两下,在那两名瘫倒在地的新裁决骑士胸腹间各踩出了一个血洞,两名新裁决骑士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短暂的惨呼,随即再无声息。
“我是无上神教圣女冕下高阶炼金师汤玲儿,你既是能操控腐蚀酸雾,也一定是教内的,为何要杀害裁决骑士?”瞧见五只阴魂仍在“粘”着澹台无伤,汤玲儿定了定神,提高声音喝问道。
“他俩也配叫裁决骑士?”澹台无伤冷冷一笑,反问道。
汤玲儿语塞,一时间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新溧阳市会存在这么一个家伙,不过看这男子不紧不慢的样子,似乎还有回旋的余地:“他们是不配,但我今天是奉命来新溧阳市的,希望你能看在同源的份上,速速离开这儿,我立即收回纠缠着你的阴魂。”
澹台无伤翻了个白眼,身形一闪,便已拖拽着五只阴魂来到了汤玲儿面前,右掌沿在她颈侧一撞,汤玲儿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还真以为能威胁得到我?白痴。”澹台无伤冷冷的瞥了一眼汤玲儿,身体一震,体表的酸雾愈发黏稠,三十秒钟不到,五只阴魂“粘”在他身上的“丝线”纷纷融断,澹台无伤身形立即一矮,抄起汤玲儿和曹子杰的尸体,在阴魂再度围上来之前的一瞬闪身离开了原地,跃出十余米外后,身形一拔,掠向了广场边的石栏杆……
与此同时,离尘子一边快步走向基地出口一边吩咐跟在身旁的西门赐:“有飞艇飞向新溧阳方向,我去看一看,顺便开启副城地下通道,你通知百里悠然他们,抓紧时间让防卫旅换装,另外把那张小名单上的人给我集中在一起。”
“主人,你多带些人去吧,反正都要在新溧阳集合的。”西门赐建议道。
“不了,我只是先去看看,人多了反而不好,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离尘子一边问一边打出了阵引。
西门赐连忙点头并退到了一旁,离尘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步出了幻阵。
“羽飘萍姐姐,街道上发生骚乱。”舞雪急匆匆的冲进了房间。
“我看见了。”站在阳台前的羽飘萍脸色有些不好,从她所站立的位置,能清楚的看见大半条街道,此时,正有四只阴魂追赶着民众抓、咬,速度时快时慢,移动的轨迹也飘忽至极。
“我们能阻止他们吗?”舞雪站到了羽飘萍身旁,蹙着眉问道。
“不能,它们的身体很怪异,我刚才试了一下,我拿它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在舞雪没赶回来之前,羽飘萍曾经跃下街道与阴魂交手,结果很让她无奈。
“它们是人形野兽吗?”舞雪好奇的问道。
羽飘萍摇了摇头,答道:“它们应该是黑暗力量形成的物种,对物理攻击基本免疫,而且身体能随意变换形态,人们要想没事,只有远远逃开一途,好在,它们的行进速度不稳定,如果能保持巅峰全速的话,这儿的人,能逃开的不到一成。”
“那我们怎么办?”舞雪刚问完,便被街道上密集的枪声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了耳朵。
“没办法,我们只能看着,等它们自动散开,要么,我们离开。”羽飘萍的话音刚落,双眸忽然一亮,她看见阳台下方的大街上,一道熟悉的身影快步冲向了那四只阴魂。
“瞧,就是他,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人。”羽飘萍指着身影对舞雪说道。
舞雪连忙顺着羽飘萍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恰好看见那道身影高高跃起,而后将手往前一挥,随即,他的暴喝声便遥遥传了过来:“玄玄之门!裂魂!”
一道璀璨夺目的光芒霎时膨胀……
……
汤玲儿睁开了眼睛时,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里,双手、双脚、腰上各扣着一根拇指粗的铁链,链条的另一端都钉在身后的混凝土墙里。试着挣了挣后,她无奈的发现,自己似乎中了毒,软绵绵的竟是连一点力气都用不上来,若不是腰上的铁链将自己缚在墙上,自己也许连勉强站立都做不到。
链环撞击的声音惊动了浴室中的澹台无伤,略一思忖后,他取出一条干毛巾擦去了曹子杰尸体上的水渍,将尸体抱回客厅,放在了铺在地上的那块白亚麻床单上。
“很遗憾,没能救你。”澹台无伤轻声说道,留恋的视线在曹子杰已经发灰的脸庞上停了数秒,然后轻轻的叹了口气,收拢床单开始捆扎起来。
包裹好曹子杰后,澹台无伤站起身走进了关押着汤玲儿的那个房间。
“放了我。”汤玲儿说道。
“你的语气不像是在央求,你是什么意思?觉得自己是圣女的人就高人一等吗?”澹台无伤的眼眸里多出了一丝戏谑。
汤玲儿怔了怔,声音随即低了下去:“请求你,放了我。”
“给我个理由。”澹台无伤慢悠悠的走到了汤玲儿的前面。
“我可以收回所有的暗军阴魂,不让它们再伤害平民。”汤玲儿隐约听到了房舍外不时响起的惨呼、尖叫,这似乎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真好笑,他们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这儿的市长。”澹台无伤撇了撇嘴。
“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把你引荐给圣女冕下。”汤玲儿连忙说道。
“啪”——汤玲儿的左脸颊上多出了四道指痕。澹台无伤用右手食指戳了戳她的鼻翼,傲慢的说道:“你自己是奴才,还想把我也变成奴才吗?”
汤玲儿眼珠一转,打量了澹台无伤两眼后怯生生的说道:“只要你愿意放我走,我可以侍奉你,任你享受。”
第二个耳光清脆的响过后,汤玲儿的右脸颊上多出了四道指痕。
“不好意思,我对你这样的,不感兴趣,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你吗?还记得我让你放开的那名男孩吗?我喜欢他那样的,可是,你却把他杀了,难道当时你没听见我让你放开他吗?你没长耳朵吗?”澹台无伤揪住汤玲儿的头发,一边拎起她的脸庞一边恶狠狠的问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是你的……”汤玲儿的话没说完便又挨了一个耳光,又急又气又羞,鼻子一酸,泪水便顺着开始浮肿的脸颊淌了下来。
“你把我的人杀了,你还哭起来了,真有你的,无上神教怎么会有你这种人?”澹台无伤嫌恶的松开了汤玲儿,皱着眉絮叨了起来,“现在无上神教怎么了?连你这种人都能出头,果真是老一辈都死绝了。”
听见澹台无伤这么说后,汤玲儿心里一动,连忙问道:“请问,你参加过长谷之战吗?”从澹台无伤的话里,她察觉他对无上神教非常熟悉,而且他的能力也能佐证这一点,之所以有这么一问,倒是存了打探的心思,毕竟无上神教参战过长谷战役的高阶力量都有备案,若侥幸能活命并离开这儿,回去后比对一番,指不定还能因替圣女找出一名高级叛教者而将功补过。
澹台无伤目光一寒,反问道:“你参加过?”
“我没有,当时我在夹脊山脉驱赶兽群,但是我知道一点。”汤玲儿连忙说道。
“嘿嘿,知道一点?那你说说看,为什么会全军覆没?”澹台无伤随口问道。
“是因为公侯帝国投掷了核弹。”汤玲儿连忙答道。
“这个我不用你说,我是问,为什么教廷会让这么多人死在那里?”澹台无伤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拓跋小花的面容。
“那是因为他们是弃子……”汤玲儿下意识的脱口说道。
“弃子?”澹台无伤心头一震,脸上却立即堆满了笑容,伸手捏住汤玲儿的下巴拧了拧后,说道,“把跟弃子有关的,都说出来,我保证你的安全。”
“你发誓?”汤玲儿心里一喜,连忙问道。
“我发誓。”澹台无伤说完后从衣兜掏出了一粒药丸,“你身上被我下了炼金毒,这是解药,为了表示诚意,我先给你解毒,但你会实话实说吗?”
汤玲儿用力的点了点头。
……
当离尘子灭掉最后一只阴魂并宣布彻底安全时,跟随在他身后的民众们发出了欢呼声。
“孟青市长是我们的救星呀!”
“孟青市长!您终于回来了!”
“孟青市长!终于等到您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