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获
湘西迷月2025-07-03 15:009,381

看上去,这像是一只普通的银镯,镯环约有小指粗细,上面錾了一些简单的纹路,也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镯子显得有些灰扑扑的,煞是平淡无奇。

  但离尘子却能肯定这镯子绝不普通,因为镯子上的古朴纹路是阵纹,作为阵法大师,他自然能瞧出镯环上錾的是一个“回梦阵”,简单的说,这是一个循环影像阵法,如果操纵精神力探入阵中,便能读取到内里的画面、语音。

  这只镯子的原产地明显不会是碧衍行星,因为离尘子能断定,碧衍行星是一颗原生星,它没有任何仙、神的印记,自然,也没有“产出”过仙或神来。这听上去有些不太好理解,但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回梦阵听起来玄乎,但也只是寻常道术罢了,元府五阶且懂得这种阵法的都能弄得出来,不过离尘子现在是弄不出来的,还是那档子事,谁让他没了主元脉呢。

  不过想让回梦阵内的画面语音持久也不是一件易事,载体的材质、錾刻的熟练程度和载体的保存情况都会产生影响,所以离尘子不太能确定这只镯子里的信息还能不能被读取。另外,综合镯子的形制和阵法,离尘子基本能肯定,制作它的是仙人。既是仙人,那么就绝对与离尘子一样,来自仙界。

  他来这儿做什么?什么时候来的?离尘子一连冒出了两个疑问。

  “啊哦!兮兮都!”卷发少女把镯子递向了离尘子。离尘子犹豫了几秒钟,这才伸手接了过来。他不得不小心一点,眼前这少女虽是气势不显,但离尘子却能感应出她身后几米外的那头巨兽至少战力在二十级以上,少女既是能让这巨兽言听计从,就绝对不是好相与的。

  兽,只会臣服于强者,这一点与人类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是它们的忠诚度要更高一些。

  镯子甫一入手,少女便是格格一笑,一脸高兴的把水池里的水一通乱拍,然后往水池里一坐,也不再看离尘子,自顾自的玩起水来。那巨兽也依旧平静的躺着,完全无视离尘子与倾城的存在。

  离尘子背着倾城退回草堂后,这才发觉倾城的衣物靴子全部留在了水池边,便连忙把自己昨晚盖在倾城身上的兽皮丢给她,然后背过身去说道:“我去给你拿吧。”

  “你先别去,等她们走了再说吧。”倾城把兽皮裹了裹,这块兽皮略有些小,只能勉强遮住她的上身,羞答答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离尘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把身上的长裤脱下来反手丢给了倾城,虽然他的裤子也是破烂不堪,但好歹聊胜于无。倾城垂着眼皮飞速的瞥了一眼,见他总算还有一件短裤,心里便又一羞,忙不迭的捡起来往腿上套,哪里还顾得上客套。

  “要不我们先离开这儿?”穿好裤子后,倾城松了一口气,便轻声问道。

  离尘子点了点头,扫了篝火一眼见那兽腿尚未烤好,便转身将倾城一背,掠出了草堂。足足绕着湖泊奔行了二十余千米,离尘子这才停了下来,四下一扫瞥见一篷灌木后有一小片开阔地,便对倾城说道:“想必不会跟上来的,就在这儿落脚吧?”

  倾城点了点头。

  放下倾城后,离尘子在四周搜寻了一刻钟,连一头野兽都没有看见,只寻回一些浆果。趁着倾城吃浆果的当口,离尘子扳折了一些粗枝,在开阔地上简单的搭了一个棚子,又割了好些茅草回来盖在粗枝上,就这么忙乎了半小时,一个简陋的住所便也弄好了。

  吃完浆果后,倾城钻进棚子里坐了下来,离尘子却是爬到附近的一株大树上眺望了一会儿,见四周毫无异常,便跃回棚子前向倾城简单的交代了几句,然后盘腿一坐堵住了棚子的入口,摘下之前套在左手腕上的镯子,略一调息,双目一阖,分出一缕精神沉入了镯内。

  ……

  离尘子“看”到了一间石室。

  石室开凿得很齐整,周周正正,线条一丝不苟,墙壁、地面平坦光滑,看得出开凿它的人是一个很严谨的家伙。

  室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铺着兽皮的石床,床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副人物画,画面上,一名女子拈花微笑;床前不远处,有一张条形石桌,石桌上放着一张琴和一个水盂,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因为视角固定的原因,离尘子没能找到光源从何而来。

  离尘子“看”了足足一刻钟,就在他犹豫着是不是该抽离精神时,石床上忽然荡漾起一团涟漪。数息过后,一名穿着一件道袍的男子出现在了石床上,盘腿端坐,右手藏在袖中,左手斜持一柄如意,如意长约两尺,通体碧绿晶莹,霞光缭绕。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此时的离尘子仍是禁不住惊呼出声,因为眼前这道袍男子居然是他在仙界为数不多的旧识之一,绥安子。绥安子是不折不扣的仙界“奇葩”,与离尘子有过几面只缘,谈不上熟络,成仙早于离尘子数百年,但放浪不羁,时常返回故土以仙术戏耍凡人为乐,事迹曾被录入《续齐谐记》中,被称为“阳羡书生”,绥安子不以为讳,仍旧故我,因怠于悟道,在六玄阶停滞了千年有余,九百年前,曾与离尘子及数位玄仙畅饮旬月,随后杳无音讯,却不料居然也跑到这儿来了。

  绥安子淡淡一笑,说道:“持镯者,尔既能见得此情此景,必乃吾辈中人,吾别号绥安子,自谓肝肠煦若春风,气骨清如秋水,寻道日久,身虽是仙,亦觉仙者不过尔尔……”

  这绥安子滔滔不绝的批驳了一番仙系,又把神系贬斥得一文不值,这才将话锋一转,谈起了自己的经历:九百年前他离开仙界后,仗着仙术精深,竟是冒着被身魂俱碎的危险,与一神系女子结伴,强行冲进一条“真衍云廊”,试图从其中领悟玄妙,探寻宝物,不料那“真衍云廊”内不仅险至巅峰,也幻若迷宫,这绥安子与那神系女子在“真衍云廊”中漂泊未几便行将力竭,勉强合力破开一道裂缝后神系女子便抵受不住云廊吸力香消玉殒,绥安子倒是逃得性命,落在了这碧衍行星上,不过仙身已残境界崩溃,又不慎中了星毒,只好在这碧衍行星上择地重修,奈何星毒肆掠加之寿元已在云廊中耗散殆尽,终是止步道体七阶,再无仙缘。

  谈完经历,绥安子转而说道:“真衍云廊,可通古今,达远近,乃大幻之极,廊中星毒缭绕神系可免,星力狂暴非仙系不敌,据闻,廊内有太初真衍,取之可逆古今,启世界,但其灵智萌生行踪飘忽,神系慕之,称其为圣之纪元,但苦索未获,吾度此物超凡,非大机缘者不可获……”

  绥安子唠唠叨叨的分析让离尘子听得有些愁闷,心说这绥安子倒还是当年那般絮叨,不过却还得耐着心思继续听下去。

  说完这被仙系称为“太初真衍”被神系称为“圣之纪元”的奇物后,绥安子洋洋自得的吹嘘了一番自己的推衍术,旁征博引,从寻道途中说道仙界,又从仙界说道了碧衍行星,举了不少个例子试图说明自己的推衍术例无虚发,最后,他断言,他殒身二百年后,这方世界将有新主出现,继往开来云云……

  紧接着,绥安子扬了扬手中玉如意,说道:“此物系吾师所赠,妙用无穷,持镯者,吾有推衍术三卷,云廊心得一篇藏于此物内……”话未说完,涟漪一阵荡漾,离尘子眼前一暗,精神力便自动弹出了镯子。

  颇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离尘子再度抽出一缕精神力探入镯中,又等了许久,这才再度见那绥安子出现,不料刚听到“气骨清如秋水,寻道日久”,石室内景象忽然如水波般剧晃,数秒未到,精神力再次弹出了镯子。

  离尘子蹙了蹙眉,回头扫了倾城一眼,见她正抱腿抿嘴盯着自己的脚趾看得出神,略一思忖,便再度分出了一缕精神力……

  精神力堪堪探入,镯子便在脆响声崩裂四散。离尘子一愕,忍不住嘀咕道:“好你个绥安子……”刚脱口说出这数字,便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感慨绥安子的遭遇,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身陷于此不知前路何方,另一方面又犹豫着想找那少女询问这镯子从何而来,希望能顺藤摸瓜找到绥安子最后的位置,却又心知与那少女语言不通九成九会问不出所以然的,忖及那少女及巨兽的来路扑朔实力强悍,觉得还是拉开些距离好,一时间思绪纷飞,竟有些心灰意冷起来。

  罢了,你既已坐化,我就极力寻你遗蜕,拜祭一番,也算相识一场。离尘子心里这么想罢,苦笑着摇了摇头,心说这哪是寻常世界,分明是仙人冢嘛。

  ……

  无上神教与公侯帝国的战争仍在继续,双方都在极力的调兵遣将,摆出了一副在渭阳市决战的姿态。无上神教的各支军队都受到了程度不同的袭扰,袭扰的目的只有一个,延缓它进攻的速度。

  圣安茱拉猜测,公侯帝国的袭扰是因为渭阳市的防御还没完全到位,但她不在乎这个,也顾不上。此刻,她正乘坐一辆由十二名裁决骑士抬行的辇驾,在十六名高级教士的护拥下前往宇文城。复仇岭的人手撤离后,宇文绛悦很干脆的杀掉了晁沃野,并派出信使将晁沃野的人头和降书、宇文城人口簿册送到了狐狼之城,表示愿效忠无上神教并承诺在有生之年将竭尽全力协助教廷宣化神恩。

  圣安茱拉原本打算等自己恢复一些后就亲手灭了宇文城,这会儿宇文绛悦自动将城奉上,她也乐得不战而克。之所以去宇文城,一是做个姿态,让世人看看无上神教的宽宏大度,顺便玩一出亲自受降多少给宇文绛悦一个面子,让宇文绛悦能死心塌地的为神教再服务一段时间。

  公侯六世已经快有三天没有合眼了,决战境外的计划失败后,他决定牺牲渭阳市作为决战地。渭阳市的四百万人口已经撤离了大半,因为市政人员的率先撤退,渭阳市现在进入了军管状态,秩序乱得离谱,这是公侯六世之前绝想不到的。好在军队的秩序仍旧有条不紊,自开战以来,尚未出现不战而逃现象,这说明帝国的军人对他这位皇帝依然信心十足。接二连三的调动后,渭阳市内已经塞进了近十万兵员,这是一个很夸张的数字,也是公侯帝国建国以来最庞大的一次兵力集结。

  公侯六世的计划是投入十七万精兵强将与无上神教进行决战,据情报显示,无上神教的全部兵力已经不足八万,二比一并且据城而守,公侯六世觉得自己的胜率应该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我知道你已经耗不起了。公侯六世在心里对圣安茱拉说道。他说的没错,圣安茱拉确实耗不起了,公侯帝国已经停止出口武器弹药数年,离芜高地又没有制造制式武器的能力,加之民生凋敝,并且在暗麓之森连年征战消耗颇大,教廷内的战备资源已经捉襟见肘,不客气一点的说,再拖延一段时间,无上神教的部分军队就得跟公侯帝国玩白刃战了。

  反观公侯帝国,储备充足,兵强马壮,投入的这十七万兵马只占到了帝国总兵力的三分之一,最为强大的军队迄今仍在主卫要塞内按兵不动。唯一与无上神教相似的,就是帝国境内民心不稳,反战呼声四起颇是喧闹。

  但公侯六世现在可顾不上理睬这个。

  ……

  午后,就在离尘子认为少女和巨兽不会再出现时,少女骑在虎形巨兽背上,扛着离尘子遗在草堂前的那条兽腿,笑盈盈的出现了。

  少女与巨兽距离二人还有数百米,离尘子就发现了她俩,不过他仅是提醒了倾城一句,让她先进棚子,自己则抱着胳膊迎着少女走了过去。倾城下意识的想提醒他,略一犹豫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的她可不会像当初那样认为离尘子只不过是一个普通高手了,这些天来,离尘子已经不止一次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咿呀!”少女的声音很兴奋,眉开眼笑的冲着离尘子挥舞了一下兽腿。

  巨兽则瞥了离尘子一眼,喉咙里发出一连串低鸣,不紧不慢的向离尘子走去。

  “沐沐!”少女在距离离尘子尚有十余米便跃下了兽背,蹦蹦跳跳的跑向了他。离尘子下意识的向往后退,转念一想,在少女未临身之前激出了护体元罡,然后咧了咧嘴,挤出了笑容。

  “咿呀!腾腾摩多,啊哦咔咔。”少女把兽腿冲着离尘子一送,表情甚是亲昵。离尘子迟疑着接了下来,点点头算是表示感谢,少女却是格格一笑,顺势挽住了他的胳膊,嘟着嘴可怜巴巴的说道:“咿呀,玛门睬。”

  离尘子算是悟出了点门道,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后,问道:“咿呀?你是在叫我‘咿呀’?”

  少女高兴的把头一通乱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沐沐。”

  “我,是‘咿呀’,你,是‘沐沐’?”离尘子心里一动,心说这少女似乎能听得懂自己的话。

  少女又把头一通乱点,然后指着兽腿做了个吃的动作,说道:“腾腾摩多。”

  离尘子看了少女一眼,叹了口气,他无法确定少女口中的“腾腾摩多”是指兽腿还是指吃或者什么其它的。瞧见他叹气,少女眼睛一弯,笑呵呵的捏了捏他的胳膊,往自己怀里一拉,贴得更紧了一些。

  离尘子忍不住又细看了少女两眼后,他觉得这少女若是能白上一些,头发顺直一些,再去掉一些稚气,穿上一件袍子,那就是羽飘萍。

  难不成她跟羽飘萍之间?离尘子蹙了蹙眉,斜眼瞥见少女正忽闪着大眼睛打量他,眼眸里满是友好,便点了点头,笑着喊了句:“沐沐。”少女呵呵一乐,说道:“咿呀。”

  原来还真是在叫我。离尘子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里一动,用手比划了一个镯子的形状,问道:“哪儿来的?”见少女一脸的困惑,便又多比划了两遍,问道:“哪儿来的?”

  少女愣了愣,反手从裙子里又掏出了一只一模一样的镯子扬了扬。

  离尘子扫了一眼后有些发懵,心说这玩意还量产?不过不管怎么样先哄到手再说,眼珠一转便又挤出了个笑脸,巴掌一伸,顺便勾了勾手指。

  “啊哦咔咔。”少女笑眯眯的把镯子放进了离尘子的手里,顺势把脸颊贴在他的肩膀上擦了擦,嘴唇一动,又蹦出了一句离尘子绞尽脑汁也弄不明白意思的话:“邦邦扑泼。”

  “算了,至少知道你叫‘沐沐’。”离尘子无奈的说道。半分钟后,离尘子又知道了巨兽的名字,不过在听清沐沐的发音后,离尘子又多了一丝疑惑,因为沐沐唤这头巨兽为‘大懒鬼’,活脱脱的中原语。不过在离尘子试着说了几句简单的中原语后,他失望的发现沐沐压根就听不懂。

  离尘子把沐沐带回了棚子前,反正他也甩不开她——沐沐死死的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浑没有一点男女有别的概念。大懒鬼慢吞吞的跟在后面,不时晃一晃脑袋,不过它很快便在棚子旁找了块地方躺了下来,一连打了几个哈欠后,眼睛一闭,似是睡着了。

  瞧见离尘子如此镇定,倾城也安心了不少,警惕了几分钟,见大懒鬼气息绵长,就知道这巨兽已经睡着了,又见沐沐眉开眼笑的很是和善而离尘子却是一脸尴尬,便红着脸靠了上去,一边想着怎么帮助离尘子“脱困”。

  “她应该叫‘沐沐’。”离尘子说道。

  倾城打量了沐沐两眼,讶异的问道:“离尘子统帅,你见过羽飘萍的样貌吗?”离尘子点了点头,笑着问道:“几乎一模一样是吧,我第一眼看清时,也有些惊讶的。”

  “她会不会跟羽飘萍有什么关系?甚至是姐妹?”倾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离尘子说道。

  “羽飘萍不是出自复仇岭吗?怎么会?”这下轮到离尘子讶异了。

  倾城摇了摇头,说道:“羽飘萍并不是复仇岭的传人,她来自荒野,虽然我无法判定她的来历,但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一座山峰的脚下。”方说到这儿,倾城忽然觉得有些不合适,便停了下来。

  离尘子眉头一蹙,连忙问道:“能说得更具体一些吗?”

  犹豫了片刻,倾城终于是点了点头,说出了她与羽飘萍相遇时的情景:“好些年前,我路经暗麓之森与呼啸平原交界的拜强峡谷,那儿有一座汝阳哨卡,我接近那片区域时,突然听到了激烈的枪声,便跃上一株大树察看,刚攀至树冠,汝阳哨卡所在的山峰突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但奇怪的是,只有爆炸声却没有火光,一瞬间,整座山峰便被笼罩在粉尘里,等粉尘散尽后,一小半山峰就这么没了,山体上被撕开了两道裂缝,我在附近搜索了一圈,在峰脚的一处草地上发现了一名昏迷中的少女……”

  “原来真是她。”离尘子的脑海里不由得又浮现出了那幅匪夷所思却又春意盎然的景象——蛋壳徐徐打开,一名金发少女出现……

  “你俩以前见过?”倾城好奇的问道。

  离尘子点了点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扫了一眼仍旧黏着自己的沐沐后,心里一动,问道:“你能教她说话吗?碧衍行星语。”他心想,倾城既然能教会羽飘萍说话,没准也能让沐沐学会,这样就可以直接问出镯子的来历了,只是希望时间不要拖得太久,如果耗时太长,没准会有什么变故。

  “我想可以试试。”倾城答应了。

  倾城拉走了沐沐,离尘子当即盘膝坐下,一小会儿过去后,他发现沐沐给的第二只镯子较第一只更是不堪——绥安子刚贬抑神系没几句镯子便崩碎了。离尘子想了想后干脆给沐沐做了一串项链,权当哄她留下的砝码,一心只盼着她早日能开口说人话。

  其后的两天里,倾城每天都认真的教授沐沐说话,不过沐沐似乎并没有羽飘萍那样的天赋,两天下来,居然只学会了一个词“饿了”。

  离尘子与大懒鬼倒是熟络了起来,在倾城与沐沐一教一学的时间里,离尘子则和大懒鬼一起去打猎。离尘子发现跟大懒鬼一起打猎是一件很轻松的事,这庞然大物只需低吼两声,百米范围内的野兽便都两股战战而后瘫软在地,离尘子只需要上前挑选一只肥壮的就可以了。

  随后离尘子还发现,大懒鬼居然能听懂一些简单的中原语并作出相应的动作,譬如“趴下”、“打滚”、“站起来”、“过来”等等,这愈发让他怀疑绥安子是不是跟这大懒鬼打过不少交道,或许是因为他能说中原语的缘故,大懒鬼甚至能让他骑着自己。

  试验了好些次后,离尘子基本掌握了大懒鬼能听懂的词汇,不过像“冲锋”他却是不敢随意再说出口了——他第一次试验这个词汇的时候,与大懒鬼面对面站着,相距十余米,“冲锋”脱口说出后,大懒鬼毫无征兆的一个冲跳,径直将他扑飞了数十米,巨大的冲力让他在有护体元罡保护的情况下仍旧觉得肺腑翻腾,难受得要命,当他忍不住瞪了大懒鬼一眼时,却发现这家伙懒洋洋的舔着爪子,很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

  瞧出沐沐学会说话还需些时日,离尘子便把入湖寻找“离火晶金”和“魇髓”的事提上了日程,绕着湖周围的山峰转了大半圈后,他确定了核爆的中心位置距离棚子所在的湖边约有二十四千米,不过这个数字是目测估算的,具体怎样还有待考证。

  二十四千米的距离自然不宜游过去,所以离尘子砍下一些小树扎了一艘木筏,反正沐沐和大懒鬼跟倾城极是友好,把倾城留下来他也可以放心。

  离尘子忙着搓树皮捆扎木筏时,倾城忍不住凑过来问道:“你不着急回去吗?”这几天随着身子一天天的康复,倾城对复仇岭的牵挂也与日俱增,抛开羽九真仍旧暴尸野外不说,她还担心圣安茱拉会对复仇岭不利,尽管羽飘萍先后两次与圣安茱拉战得两败俱伤似乎能让圣安茱拉产生一些忌惮,但倾城仍旧担心羽飘萍这一次或许不会是圣安茱拉的对手。

  “你回去帮得上忙吗?”离尘子自然猜得出倾城在想些什么。

  将离尘子的话琢磨了两遍,倾城有些泄气,却又有些不甘心,便抱着胳膊蹲在离尘子身旁生闷气,离尘子见她这般模样,便笑着解释道:“如果圣安茱拉真要找复仇岭的麻烦,我估计羽飘萍也只有遁逃的份,现在的我也拿她没有一点办法,实话告诉你,若不是我对她的攻击习惯比较了解,早都被她干掉了,我来这儿找这些材料,是想打造一门大炮,若是这炮成了,我可以在距离圣安茱拉五十千米向她发动攻击,你猜,到时候手忙脚乱的会是谁?”

  “五十千米?你如何瞄准她?”倾城蹙着眉问道,离尘子的话很是有点玄乎,让她想信都信不起来。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离尘子卖了个关子。

  ……

  宇文绛悦在忐忑中迎来了圣安茱拉的车辇,但这并没有能让她感到轻松,圣安茱拉的亲临是她意料不到的,原本,她以为无上神教顶多派出个执宰来受降。

  如果有选择,宇文绛悦希望来人的级别更低一些,大神甫就够了,这可以让她的压力没有这么大。但没想到来的,居然会是圣女。

  车辇离着城门尚有数千米远,宇文绛悦便率领宇文城的全体文武官员跪伏在了道路两旁,这种程度的礼节在暗麓之森中没有出现过,但先行赶到宇文通知圣女亲至的裁决骑士对宇文绛悦说,这是教内最起码的礼仪。

  宇文绛悦照办了,为此,她还杀掉了一名从官——宇文城内反对投降无上神教的呼声很高,与无上神教鏖战这么些年,积攒下来的仇恨可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车辇临近城门时,圣安茱拉透过帘子,瞥了一眼正带领一众官员齐声称颂、欢迎中的宇文绛悦,不禁有些讶异,她曾听说宇文绛悦年轻貌美战力不俗,可帘外的这个女人却形容憔悴,哪里还有点女将风范。

  圣安茱拉倒也没看错,主动停战求和以来,心灰意冷且又惊惧不定的宇文绛悦便把政务丢给了属官,自己则日夜泡在“后宫”里,这么些天下来,她自己都记不得自己宠幸了多少回或者“被宠幸”了多少回,只知道“失手”杀死的年轻男女已然逾百,获得全尸的不足三人。这样一来,哪里还有个好精神好气色。

  圣安茱拉的车辇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径直穿过城门往城内行去,街道两旁围观的民众倒也不少,不过欢呼声却是没有的,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倒是常态。尾随着车辇的宇文绛悦见此不免心里暗暗着急,一个劲的腹诽属官办事不力,连组织个欢迎仪式都弄不好。

  车辇行进城主殿后,宇文绛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瞧见裁决骑士放慢了脚步,知道车辇要停,便连忙甩开众官加快步伐绕到了车帘前陪着小心。

  “听说你父亲宇文拓,是你杀的?”帘内的圣安茱拉问出了让宇文绛悦很感突兀的问题。

  犹豫了几秒钟后,宇文绛悦将腰一弯,答道:“回禀圣女,那是对属下的诬蔑。”话虽说得理直气壮,可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惊疑不定,暗道圣女为何问这个?

  帘子一动,圣安茱拉缓缓步下车辇,宇文绛悦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想了想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一撑便伏了下来。

  “起来吧。”圣安茱拉说道,“你即愿为我教驱驰,以往种种,于今何干,前面带路吧。”

  “是!”宇文绛悦大声答道。

  ……

  圣安茱拉入城不到半日,兽潮爆发,夹脊山脉与涂阳市之间连绵数百千米的区域,盘桓多日却未有异动的庞大兽群疯狂的扑向了城镇、人群。

  公侯帝国空军侦查小队汇报说,野兽的数量估计已经达到甚至超过了百万,大部分野兽之前从未被人发现过,兽群集体行进的速度快得离谱……

  听到这个消息,公侯六世蹙紧了眉头,被他紧急召来的帝国科学院的专家们也是大呼不解,其中一名甚至给公侯六世上起了科普课:“尊敬的皇帝陛下,是不是空军侦查出错了?如此大规模的兽潮是不符合常理的,兽群一般只在三种情况下主动冲击人类驻地,一种是食物极度短缺,第二种是野兽居住地的生态环境发生了变化,第三……”

  “闭嘴!”公侯六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找你们来是问,有没有办法驱逐!”

  “有,有。”科学院院长连忙回答道。

  “那就快点去!”公侯六世皱着眉催促道。

  四个小时过去后,科学院和军方惴惴不安的回报公侯六世,所有的驱逐手段都失效了:

  “这些兽群就像军队一样纪律严明……”

  “基本能确定它们是有组织的进攻。”

  “噪音盒、声波干扰器、气味药剂全部无效。”

  “目前唯一能干扰它们只剩枪弹了。”

  ……

  入夜后不久,奔行速度最快的兽群冲进了涂阳市——它们很聪明的绕过了由四千名士兵和百余机甲组成的六道防御线。就在防御线上的官兵为自己的失职感到懊恼时,后续的兽群狠狠的淹没了他们。

  仅仅一刻钟,防线上的四千官兵便只剩下了满地狼藉和弥漫在空气中的浓浓血腥,百余机甲在兽群的第一波冲击中逃出了十七架,不过他们很快便被后续的兽群扑倒在地。

  最后一名机甲兵在临死前绝望的摁响了机甲内的殉爆弹,一直到死,他都没能想明白,为何这次的兽群中会存在能用利爪撕开高硬度复合装甲的凶兽,而且,它们丝毫都不畏惧死亡?

  与防线一起死于兽吻的还有近三千民众,他们要么是狩猎爱好者,要么就是想借机发点小财的普通市民。兽群突破防线时,他们脆弱得像是一张风中的薄纸。

  第一批兽群冲进涂阳市时,驻军利用地形对兽群进行绞杀,但随着后续的兽群进入,涂阳市在一个半小时内成为了人间地狱,之前被勒令躲藏在住宅里的市民们在惶恐不安中屏息倾听枪声、兽吼,街道上,未来得及逃离的市民和零散的驻军、警卫小队成员一起成为了残尸……

  许多拥有枪支的市民开始自发的向兽群射击,不过他们很快便招来了野兽们的注意,大量的野兽涌进住宅区、楼宇,撞进市民家庭……

  许多市民死于一种身高不足一米,体型瘦小的异种野兽,它们数量庞大、生性狡猾,拥有强壮有力的前肢和灵活的后肢、长尾,能灵活的从楼宇外墙攀进市民住宅内,用它们锋利的爪子撕裂市民的身体,然后,掏出他们的内脏食用……

  涂阳市此起彼伏的枪声持续了一整夜,天明时仍在继续。

  犹在鏖战中的人们不会知道,就在昨晚,已经有近八十万头野兽绕过了涂阳市边缘,它们还将与帝城擦身而过,扑向樊阳、黎阳和涪阳市……

  它们在山峦、峡谷、密林中奔行,头顶上有帝国空军的扫射,身后是帝国地面部队的追击,却一往无前绝不与他们纠缠。

  是的,他们就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军队。

  此时此刻,离尘子正捧着脸颊坐在湖泊边,望着湖水发呆。

继续阅读:第一百二十章 麻烦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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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老子是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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