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零丁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坐着,不时将手中酒瓶里的酒液倾入口中。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二十六天,这二十六天来,他不停的喝酒,喝酒。酒自然是不缺的,他身旁有一扇小门,小门后是一个酒窖,里面存放着不下千瓶果酒,但无一例外,都是文泰岁送给他的。
文泰岁知道自己的哥哥文零丁喜欢喝酒,就像知道他不喜欢女人一样。
文零丁每次钻进酒窖里拿酒,都会想起文泰岁,他能够记住哪瓶酒是文泰岁在何时何地送给他的,所以他每喝一瓶,就会痛苦一次,伤心一次,循环往复。
他已经喝了三百五十一瓶酒,所以,他至少痛苦了三百五十一次,下一次,很快就会到来,因为他手里的酒瓶,马上就要空了。
泰岁,泰岁……文零丁喃喃的喊着。
……
数日后,离尘子回到了荷池分据点。
但是他马上就遇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他的盐券和贵族徽章都拿给丫头当玩具去了,身上的其它零碎比如闾丘梦闾丘美给他装饰的小物件连同装过保鲜药水的小空瓶也一起呆在了丫头那儿,换句话说,离尘子现在身上除了一把“寂灭之怨”外,一个子儿都没有了。
可是这儿离着灼日栅栏还有至少二十天的路程,这中间还包括了六百千米的沙海。更重要的是,现在的离尘子开始觉得饿了,而从迷梦山谷带出来的那几个黄果子早就变成了他的腹中物。
没有盐券,就意味着没有食物、没有饮水,哪怕离尘子能够辟谷,他也不愿意饥肠辘辘的往灼日栅栏赶,肚子饿的滋味会让他很不舒服,尽管实际影响不会很大。
离尘子蹲在路边发愣了一小会儿后,肚子又一次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自从身体抗性降回了三级以内后,他也似乎变得更容易饥饿。
如果现在有瓶果酒,再来两块面饼就好了,离尘子这么想完后,苦笑着站起来融入了人流,边走边思索怎么去弄点盐券回来。
花了半个多小时推演完十一种能想到的办法后,离尘子失望的蹲在了路边,既然继续漫无目的的走下去不是办法,那么蹲在这里节省体力也不失为一个略微好一点的选择。
荷池分据点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乞丐,否则离尘子没准还真能混到了一丁点施舍也说不定,因为周围的人似乎没人有他这么狼狈:袍子、裤子脏兮兮的满是红的黑的灰的粉尘,连束在脑后的栗色长发也快要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了,再加上那双已经磨出了几个洞眼的鞋底……
傍晚时分,离尘子决定还是执行自己想到的十一种可能中的第四种:黑吃黑。这是他自认为唯一能够同时做到保住自己仙人颜面及获取充足的食物盐券等急需物资的办法,按照他的理解,自己还可以顺手灭掉几名无赖、盗贼,替百姓造造福什么的。
不过这也确实是离尘子在这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的荷池分据点里,为了填饱肚子并筹措盘缠回家的最好选择,至少,要比做商队护卫要强得多,堂堂九玄仙人替普通商队护法,想想就够丢脸的。
离尘子站起身开始寻找目标时,突然觉得有点想念西门赐,因为他记得自己在与西门赐分别时,把身上的盐券给了西门赐一半,为的是西门赐万一在路上遇着了强悍的劫匪,好歹有点钱财可以用来换取活命的机会,毕竟西门赐再垃圾,也是他离尘子的自由奴仆。
叹完气后,离尘子转身走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然后寻摸了一个灯光照射不到的死巷子里蹲了下来,然后,闭上眼睛竖起耳朵聆听,同时心念一动,仙识散开。
如果遇到抢劫的你们可别客气,尽管大声叫就是了,我马上就来!离尘子在心底对那些可能会遇到劫匪的居民说道。
……
离尘子如是碎碎念了十几分钟后,敖大梁登场了。
敖大梁今年刚刚十八岁,身高二米六,离芜高地土生土长的原野人,他的梦想,是做一名优秀的独行侠似的劫匪,但是因为没有喝过任何体质药水而且他选择的“猎物”似乎都有点彪悍,综合战力不到二级的他屡劫屡败,除了在身体上添下了十数道伤疤外,毫无战绩可言。其实他一直想转行做盗贼,但是他这远超离芜高地平均身高的体魄,根本就无法做到很好的隐匿踪迹,人们似乎总能把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毕竟他的个子,也太高了点。
敖大梁能够在荷池分据点生活了两年还没被饿死,是因为他有一个心疼他的好妹妹,他的妹妹敖蓓蕾是一名优秀的厨师,善于烹饪各种肉类,所以在跟着哥哥敖大梁来到荷池分据点后很快便在一家餐馆找到了工作,并凭借着微薄的薪酬和厨房里丢弃的垃圾食材养活了哥哥和自己。
至于敖大梁,这个一顿能吃五千克面饼的家伙由于太能吃而且实力又太垃圾,所以,基本没有任何人愿意长期雇他。
于是抢劫慢慢的变成了敖大梁的主业,他先后抢劫失败了数十次,按照离芜高地的律典,被抢劫者是可以直接杀死抢劫者而不用承担任何赔偿,如果是换成其他人,早就变成了分据点旁那大垃圾围子里的枯骨了,但却被敖大梁抢过的人却从未想过要他的命,因为谁也不愿意跟一个傻子置气,特别还是个哪怕是在抢劫时,脸上都永远带着憨厚笑容的傻子。
更多的时候,荷池分据点的人甚至把被敖大梁抢劫当成一种难得的乐子,因为敖大梁很容易被撂倒不说,这傻子在被撂倒后的表现,还特别具有娱乐精神。
相信整个荷池分据点也只有敖蓓蕾不会把自己的哥哥当成傻子,她的理由很简单:一个抢劫失败了数十次的人,能够还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大街小巷里,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了。
不过敖蓓蕾没敢声张,她工作太忙,没空约束自己的哥哥,敖大梁顶着个傻子的头衔时不时抢劫一回被揍上一顿在她看来是一件能够接受的事情,总比暴尸街头要强得太多了。
敖大梁今天是带着武器来抢劫的——两根碗口粗的木棒,一根二米长,一根不足六十厘米,这是他经过市场边时顺手从一个无人的破旧摊位上拽下来的。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抢劫了,特别是在获得这两件“武器”后,他觉得手有点发痒,吃完敖蓓蕾早上出门前塞到他怀里的那块有点酸味的肉干后,抢劫的欲望便愈发强烈。
敖大梁拐进了一条巷子,因为他记得这里有一个灯光照射不到的拐角,而且那拐角其实就是一条被堵死的岔道,很宽大,足以让他这小山似的身体窝在里面,不让人发现自己。
走进巷子里没几步,敖大梁便觉得长棍子有点影响行动:巷子的宽度才一米六,二米长的棍子斜斜拿着两头总是会刮擦到墙壁,碰到有凹槽的墙壁,还磕磕碰碰的。
敖大梁停下来想了一会儿,两手往上一伸,将长短棍子攥在一起竖举过了头顶,试着来回踱了几步后,咧嘴一乐,冲着那个角落奔去。
……
当仙识“看”见敖大梁高举棍棒的身形冲过来时,离尘子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在仙识中奔跑得跌跌撞撞的家伙明显是个弱小的可怜虫,唯一可取之处就是身高有点令人咋舌。不过离尘子很奇怪一点,这举着棍棒的家伙看上去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难不成这弱小的家伙也有夜视的能耐?
离尘子站了起来,把身体往后缩了缩,一边思忖着这家伙的来意,十几秒钟后,敖大梁哈哈的笑着,团身冲了上来。
在距离离尘子不到一米的时候,敖大梁狠狠地刹住了身形,因为他的手腕连同棍子被横跨拐角上方的几根晾衣绳勾住了,没辙,棍子举得太高了一点。
离尘子在黑暗中瞧见这个高大的家伙不停地站起蹲下,哇哇叫着试图把棍子从那些晾衣绳中抽下来,便翻了个白眼,从暗处走出来往巷外走去,打算离开这个白痴换个安静点的地方再说,却不料敖大梁一眯眼借着灯光瞧见他之后,竟然大喊起来。
“站住!抢劫!”敖大梁一边大声喊着,一边继续起立蹲下抽棍子。
巷子周围的窗户里传出了几个明显带着喜悦的声音:“哇,敖大梁又抢劫了。”“他还真是够胆,又抢。”
离尘子叹了口气,转身对敖大梁说道:“你松手,棍子自己就掉下来了。”
敖大梁一听之后,转了转眼珠子,将手一松,两根棍子瞬时砸在他的脑袋上,“崩崩”两声脆响过后,敖大梁一边摸着有点发晕的脑袋一边捡拾掉在地上的棍子一边对离尘子说道:“你别动啊,抢劫刚刚开始。”
离尘子又翻了个白眼,转身慢悠悠的往巷子外走去。
敖大梁急了,一把抄起一根棍子便追了上来:“你别跑!抢劫!”
离尘子懒得理他,身形一晃,提速往巷子外一冲,两秒钟不到,便已经站在了巷子口,回身看了一眼没见那高大傻子的身影,便把袍袖一摆,信步往左侧走去。
离尘子刚走了一小段路,敖大梁便咆哮着冲了过来:“那个穿白衣服的,站住!抢劫!”离尘子只好转回了身体。
“你想干嘛?”离尘子蹙着眉问道。
敖大梁在距离离尘子三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一边将手里的棍子挥舞的“呜呜”作响,一边很嚣张的喊道:“抢劫,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吃的东西也要!”
离尘子静静的看了敖大梁几秒钟,竟觉得眼前这货咋咋呼呼的样子跟伍百岁倒也有几分相似,心里便是一叹,问道:“已经宵禁了,你不怕招来卫队吗?”
敖大梁一愣,四下一看,这才看清街道上早已经是空空荡荡的了,心里便是一慌,脱口说道:“完了完了,我忘记回家了,妹妹又要骂我了。”
“那你赶紧回家吧。”确定这夯货是不折不扣的傻子后,离尘子也懒得跟他计较,淡淡的丢下了这句话,便转身朝另外一条巷子走去,宵禁不宵禁的他无所谓,黑吃黑才是正事。
“你等等,你还没给我东西呢,抢劫你不知道是什么吗?”敖大梁又把棍子舞了起来。
离尘子的脚步一滞,再次叹了口气,仙识一散,眼睛往左右一瞥确定没人后,便收回仙识冲着敖大梁招了招手:“你过来。”
“什么事?”敖大梁连忙拖着棍子凑了过来,低头问道。
离尘子踮起脚尖伸手将敖大梁的脖颈一捏,这大个子翻了翻白眼珠子连哼都没哼便软倒在了地上。离尘子瞥了一眼在地上蜷成了一堆的敖大梁,心说这会儿老实了吧。
正待拔脚要走,便听到另一条巷子口传来了一声悲呼:“哥哥!”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冲了过来一下子扑在了敖大梁的身上。离尘子一愣,这是什么情况?
定睛一瞧,扑在劫匪身上的却是一个女子,虽然身材高大,但长胳膊长腿加之眉清目秀的倒也颇具女人味,就是眉目间稚气未脱,想来年纪不大,就是个子太高了一些,脚掌也太大了一些。
能不高大嘛,十六岁的敖蓓蕾身高二米一。
敖蓓蕾自然是来寻找敖大梁回家的,敖大梁总是会忘记宵禁的事,每次莽莽撞撞的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溜达时,也总会遇上那些巡逻小队,时不时会被这些无聊的兵痞揍得鼻青脸肿的,敖蓓蕾自然心疼了。
今天敖大梁一如既往的忘记回家了,敖蓓蕾只好一如既往的穿行在各条小巷一边躲避巡逻小队一边寻找他的身影,却不料恰好看到哥哥敖大梁被离尘子撂倒在地。
一摸敖大梁还有鼻息,又翻看了一阵后发现哥哥身上也没有什么伤痕,敖蓓蕾站起身冲着离尘子的鼻子一指,问道:“你为什么要打我哥哥?”按说敖蓓蕾是不会这么冲动的,不过她今天是第一次看见哥哥被人揍,所以也难免有点失控。
离尘子扫了敖蓓蕾一眼,心说这可真是反咬一口啊,便也不想理睬她,冷冷的抛出了句“他想抢劫我”后,转身便欲离开。
“站住!”敖蓓蕾抢上两步拦住了离尘子的去路,“把话说清楚,我哥哥能抢劫得了你吗?他是个傻子,你为什么要揍他?”
“让开。”离尘子蹙了蹙眉,心说你一凡人居然敢拦我?
“我偏不让!”敖蓓蕾不仅不让,而且还往前迈了一步,顺势展开了双臂。
离尘子仰头看了她一眼,心说这闹得很真不是一般的尴尬啊,退后一步吧,有点丢脸,不退吧,又快被这高个子女子贴上来了,怎么站都不对味。
犹豫了两秒,离尘子将身子一转,缓步前行。其实他只要发力一个加速,再借敖蓓蕾几条腿都不见得追的上他,可是离尘子是谁啊,落荒而逃这种有失身份的事能做得出来吗?况且,也要先迈过敖大梁再说。
敖蓓蕾急了,哥哥敖大梁躺在地上人事不省虽说没有性命之忧,但好歹得给个说法吧,拔脚就走算是怎么回事?当下扑上一步便狠狠的将双臂一合,心说咱先抱住了再说。
离尘子听得耳侧风声乍响便知对方想抱住自己,头也未回便反掌向后一按,他想得可好了,手掌只需一按中,便用柔力将对方推开就行了,毕竟对方是女人,他也不愿伤她。
想法是好的,可反掌一按之后,他便触到了一大团软绵绵的物事,瞬时听到敖蓓蕾的一声羞涩低哼,离尘子便明白自己应该是按错地方了,正犹豫着是发力推开还是撤掌跃离,敖蓓蕾的双臂狠狠一合,已经兜到了离尘子的脖子前。
离尘子云淡风轻的往后退了小半步,身子轻飘飘的一转便脱离了敖蓓蕾的合围,可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斜别在后腰上的“寂灭之怨”也随之轻轻一转,剑尖隔着包裹它的棉布划在了敖蓓蕾的小腹下一点点的位置……
实际上,差不多是敖蓓蕾自己主动撞上来的。
敖蓓蕾的袍子、裤子霎时划开了一个大口子,大口子内,鲜血从伤口里飞快的涌了出来。
寂灭之怨的锋利,哪是凡躯能够抵挡的。
伤口溅血、剑意入体,敖蓓蕾的心里突然涌起丝丝凄楚,然后,抱着小腹处的伤口哀鸣一声,倒地上晕过去了……
我的天,没剑鞘就是麻烦,离尘子在心底埋怨了一句后,忙不迭的撕下袍边,替敖蓓蕾包扎伤口。
伤口刚刚包扎完毕,离尘子便瞥见街尾出现了一队人影。
离尘子叹了口气。
……
敖大梁兄妹俩几乎是同时醒过来的,欣喜的看到对方后,他们马上就发现自己躺在了一片岩壁的阴影里,距离他们二十米外,一名灰袍年轻男子盘腿坐在一块巨石上。
然后,敖大梁便看见了妹妹小腹上的血迹,短暂的询问了几句后,他爬起来抓着两块石头冲向了离尘子:“为什么要伤我的妹妹?!”
离尘子很干脆的将他再次捏晕后,把他拖回了敖蓓蕾身边,蹙着眉说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昨晚离尘子试图将晕倒的敖大梁和受伤晕倒的敖蓓蕾交给巡逻小队时,巡逻小队把他当成了劫匪,并鸣枪震慑,试图抓捕他,离尘子干净利落的揍倒这些小兵后,正想转身离开,这些小兵的头目躺在地上了还叫嚣着要把他们三个人一起抓起来枪毙,犹豫了几秒钟后,离尘子踩晕了所有的小兵然后开始“缴获”他们身上的盐券和清水,然后,两支听到鸣枪警示的巡逻小队咋咋呼呼的赶了过来,离尘子只好拎起这兄妹二人跑出了荷池分据点,以免二人无辜遭殃,却不料那两支小队立功心切,居然动用军车一路追了过来,期间还出现了几名六级左右的尉官,离尘子不愿与他们多做纠缠,整整疾奔了两个小时,这才完全摆脱了追捕,天亮后,他发现自己带着这兄妹二人躲藏的地方,以前没来过……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能肯定一点,这里距离荷池分据点至少有一百千米以上。”离尘子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问道,“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敖蓓蕾怯生生的往后躲了躲,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离尘子扫了几眼她的眼眸,确定这女子没有撒谎,便开口说道:“那我们就在这儿分开吧,你俩想办法回荷池分据点,我自己找路回家。”说罢,摸出昨晚在巡逻小队那儿“缴获”来的几块面饼和两张盐券放在了敖蓓蕾脚前,又用仙识探查了一下她的伤情,基本能肯定没有大碍后,站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你不能就这么走。”敖蓓蕾皱着眉说道。
离尘子扭回了头,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敖蓓蕾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说道:“昨晚你拎着我俩逃跑,荷池卫队一定把我俩也当成坏人了,所以,你得带我们一起走,但是不能再回到荷池分据点去。”
离尘子呵呵一笑,说道:“我没有那个义务,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哥哥是个抢劫未遂的劫匪,要不是看在你的伤是我弄的份上,我很愿意省下这些面饼和盐券。”说完后,他冲着敖蓓蕾的脚边努了努嘴。
“你还摸了我。”敖蓓蕾脱口而出后脸颊红了红,声音略微小上了一些,“所以我们有关系。”
离尘子一愣,心说见过耍赖的可没见你这么耍赖的,便说道:“话可不要乱说啊,看你年纪也不大,可别学坏。”话音刚落,耳根便腾地红了起来,心说貌似自己正在抵赖?不,不是抵赖,那可不是摸,那只能叫按。
“我叫敖蓓蕾,我哥哥叫敖大梁,反正是你把我俩从荷池分据点弄出来的,既然你不愿意承认你摸了我,那你至少得带着我们找到一个聚集点,要不,我俩会死在这儿的。”敖蓓蕾顿了顿后,补充道,“我哥哥很能吃,这几块面饼,还不够他塞牙缝。”
离尘子面色一沉,走回敖蓓蕾身边蹲了下来,一开口就是一通批评,然后又是谆谆教诲,无非是做人要厚道,不能乱咬人……
一个多小时后,离尘子无奈的点了点头,同意带上这兄妹俩:“好吧,好吧,你不用再说了,我说不过你,不说了,我这就带你俩走,一看见有聚集点,我就可以离开了,对吧?你会说话算数吧?”
敖蓓蕾微笑着点了点头。
从这些情况来看,离尘子对付女人的办法并没有随着学习的增加而得到太多的增长,帝王术?哼哼,那对女人基本无效。
……
离尘子一共从巡逻小队那儿“缴获”了七块完整的面饼,两瓶清水和十一千克盐券,当敖大梁再次醒过来后,面饼没有了,清水倒还剩下一瓶,不过是在敖蓓蕾手里,这还是离尘子见机的块,否则,没准连半块面饼都没保住。
“你吃东西怎么跟抢似的?”离尘子说了敖大梁一句后,觉得还有点不够,便又补了一句,“如果你把吃东西的狠劲用在抢劫上,你早就大富大贵了。”
敖大梁哼哼的应着,眼睛在离尘子身上好一通乱瞟,想看出这年轻小子身上是否还藏得有食物。
“没了!”离尘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率先往前方走去。
敖大梁怏怏的背起了敖蓓蕾,跟了上去。
不知是什么原因,离尘子三人一连走了两天,连个人影子都没看见,更别提聚集点了。若果不是在第三天的早晨发现了一头小卡迪兽,没准离尘子就得丢下这兄妹俩独自逃命了。
这两天来,离尘子还好说,敖大梁一直靠着啃野草填肚子,敖蓓蕾没她哥哥这么强悍的胃,粒米未进的她下腹感染的有点厉害,眼看着人就瘦下去了两圈,颇有点奄奄一息的感觉。
离尘子忙着收集柴草生火烤炙卡迪兽时,敖大梁泪眼汪汪的把妹妹抱在怀里,不停的安慰道:“别担心,那小子打到野兽了,马上就有吃的了,你撑着点啊……”
一连说了好几遍后,敖蓓蕾有气无力的挪了挪自己的脸,以免再次被敖大梁的口水砸中。
这只小卡迪兽体重约莫为二十多千克,身上能完全食用的部分加起来也不到一千克,所以离尘子只好把这些散碎的肉用“寂灭之怨”割成薄片,穿在三根小树枝上后架在篝火上烤。敖大梁咽了咽口水,放下敖蓓蕾后捡起被离尘子丢到一旁的卡迪兽后腿,学着离尘子的模样烤了起来。
“不能吃,有毒。”离尘子提醒他道。
“能吃,我能吃。”敖大梁拍了拍肚子,嘎嘎的笑着。
离尘子回想起这家伙偷偷摸摸扯草充饥的情景后,将头一偏,随他去了。
三串肉片刚刚散发出一点香味,敖大梁便口水四溅的夺过了两串,略一比较后,他挠着头一脸不舍的把那串肉片明显要多上一些的递给了敖蓓蕾:“妹妹,吃东西了。”
敖蓓蕾颤着手接了过去,慢吞吞的撕咬了起来。看见妹妹开始吃了以后,敖大梁呵呵一乐,三两下把一串肉片和小半根树枝嚼进了嘴里,然后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翻覆着手里的卡迪兽后腿,不时皱着鼻子去闻那腿肉,然后又将它放在火上烤炙。
半个多小时后,敖大梁将一只烤得漆黑但却半生不熟的卡迪兽后腿塞进了怀里,嘴里叼着另一支把敖蓓蕾背在了背上。
“跟紧点,要不罚你没东西吃。”离尘子走了几步后,回身提醒敖大梁道。
敖大梁表情一滞,叼在嘴上的卡迪兽后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离尘子没有说错,中午刚过,敖蓓蕾不仅全身烫的厉害,还开始说起了胡话,人也是迷迷瞪瞪起来。
敖大梁吓坏了,每走两步就喊敖蓓蕾一声,开始敖蓓蕾倒还能应,到了后来,敖蓓蕾竟是晕厥了过去,敖大梁立马“哇”的一声号啕起来,把妹妹小心的放在一颗干枯的大树下后,他追上离尘子并拽住了他的袍子:“我妹妹怎么了?!我妹妹怎么了?!”
离尘子这几天在赶路时一直与这兄妹俩保持着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一是被敖大梁的唠叨弄得有点心烦,二是有点不能忍受他身上的汗馊味。这会儿敖大梁冲上来哭喊,倒也一时间忘记了汗馊味的事,由着敖大梁拖拽着他来到了敖蓓蕾身旁。
仙识一扫,离尘子便确定敖蓓蕾已经进入了深度昏迷,伸手一摸她的额头察觉出体温有异,便连忙蹲下身子伸手探向了敖蓓蕾的腰带。
“你干什么?”敖大梁虎目一睁,伸手就要阻拦。
“滚!”离尘子一脚将他踢了个趔趄,“还拦着,要不是你拦着,你妹妹的伤能加重吗?”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碰我妹妹!”敖大梁的身体翻了个轱辘后又爬起来扑向了离尘子。
“白痴。”离尘子轻飘飘的踢出了一脚,将敖大梁挑到了数米外,呵斥道,“你再拦着,你妹妹就死了。”敖大梁闻言后一愣,连滚带爬的又凑了上来,问道:“真的?”
“真的。”离尘子没好气的答道。离尘子很清楚,敖蓓蕾伤口恶化的原因就是因为敖大梁:这夯货知道妹妹受伤后舍不得让妹妹走路,一天到晚的把她背在背上赶路,但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脚步该放轻放缓,以免摩擦到敖蓓蕾的伤口,一路上肚子不饿就蹦蹦跳跳肚子饿了就走得歪歪扭扭的他,已经让敖蓓蕾的伤口崩开了好几回了,在这缺医少药的荒原上,不加重感染才怪。偏巧他还担心离尘子占便宜,死活不让离尘子察看妹妹的伤情,一贯不强求的离尘子自然也就乐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这会儿,似乎不想出手也得出手了。
“那你快点啊。”敖大梁听离尘子说妹妹会死,连忙催促他道。
离尘子再次把手伸向敖蓓蕾的腰带,余光瞥见敖大梁一脸焦急的注视着后,把脸一沉,呵斥道:“还不快去找点水过来。”
“你不是说那些水不能喝吗?”敖大梁问道。
“让你找你就找,哪儿来这么多废话?快去!”离尘子没好气的说道。敖大梁站起身来左右环视了两眼,甩开步子冲着几百米外的一条小水沟跑去,在荷池绿洲上,这种能看不能喝的小水沟,其实还是不算少的。
敖大梁的身形一远,离尘子便飞快的解开了敖蓓蕾的裤带,将敖蓓蕾的裤子往下略略一扯露出包扎的部位后,蹙着眉将绷带一撕,便瞧见了一大片的脓血淋漓:伤口呈濒临坏死的暗紫色,附近的皮肉已经鼓起了大片的脓点,好几处甚至已经连成了一指宽的脓包,一股腐臭味隐约升腾……
离尘子连忙把敖蓓蕾放平在地上,将她裤子又往下拽了拽,把全部的伤口都露了出来后,就近捡起了一块小石片轻轻一掰,掰出一截锋利的刃口后,右手飞速的一连动了几下,割开了那几处脓包,然后丢开石片双手按住伤口左右两侧的皮肤略一用力,几股带着血丝的脓液飞快的从伤口流了出来……
屏住呼吸又用力的按压了几次后,敖蓓蕾皱了皱,重重的哼了一声。离尘子侧脸扫了她一眼,伸手从她的内袍上撕下一块布条,丢在伤口上蘸吸脓血,待这块布条吸得差不多的时候,又撕下一块,丢在伤口上,双手则再次按在伤口附近,微微发力按压……
如此反复好几次后,伤口处的脓液总算是挤压干净了,离尘子随即抽出“寂灭之怨”,抖手一连划了两下,将伤口附近的腐肉统统剔了下来,待伤口内的鲜血再次喷涌而出时,用左手捏住伤口,另一只手则继续在敖蓓蕾的内袍上撕扯布条,给她包扎。
包扎得差不多的时候,敖蓓蕾脸上的表情似乎轻松了一些,敖大梁也举着两个水瓶跑了过来,连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把水拿来!”离尘子懒得回答他,半接半夺的拿过水瓶后,将水往预备好的布条上一倾,濡湿布条后将水瓶掷回给敖大梁,“再去打点水来。”敖大梁接过水瓶后也不多话,身体一转,拔足狂奔。
离尘子轻轻的捏了捏布条,皱着眉给敖蓓蕾擦拭起身体来,原本他是想把给敖蓓蕾身体降温的事让敖大梁做的,但没辙啊,一来他不想来回打水,二来,他也不相信敖大梁能做得好。
离尘子擦得很仔细,为了彰显自己的君子风范,他闭上了眼睛,仅用仙识去探查感知敖蓓蕾身上发热的部位。
又换了好几次水后,离尘子确定敖蓓蕾的体温已经降了不少,这才收手走到一旁,靠着一棵小树休息起来。再次捧着两瓶水跑回来的敖大梁看见他这样,连忙凑过来问:“好了?”
离尘子点了点头,答道:“差不多了,体温自己会降下去的。”
“那就好,我累坏了。”敖大梁把水瓶往地上一丢,一屁股坐了下来,冲着离尘子咧了咧嘴。
离尘子白了他一眼后,把身子往反向一偏,闭目养神起来。
约莫一个小时以后,敖蓓蕾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虽然头还是有点昏昏沉沉的,但是精神却是好了许多。敖蓓蕾喘匀呼吸后,只觉得自己身上有点凉凉的,勉强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被解开了,贴身的内袍前襟已经被撕掉了大半,整个胸腹都露了出来,不凉才怪。
敖蓓蕾的脸一红,身子刚刚一动,便感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小心翼翼的一摸过后,这才发现那里已经被包了一层布条,不过裤子也被人拽下去了一些,那羞人的去处竟然也露了出来。
挣扎着坐起后,敖蓓蕾慢悠悠的系好了袍子,这才开口喊道:“哥哥。”
一连喊了两声后,在大树下小憩中的敖大梁一骨碌爬了起来,左右一晃看清是敖蓓蕾在呼唤他时,哈哈一笑,连滚带爬的扑了过去。
“妹妹,你好了?!”敖大梁喜滋滋的问道。
敖蓓蕾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却是瞟向了一动不动的离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