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一边走,一边抹眼泪,然后,一边在心里诅咒离尘子。
那一幕已经过去了三个半小时,但她仍旧能清晰的记得离尘子的喘息,沐沐全身发颤的半推半就,以及离尘子对她的呼喊乃至咆哮的置若罔闻。
那一刻,倾城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恼怒的向离尘子质疑时,离尘子连看她一眼的耐心都欠奉。这无疑非常打击人,作为复仇岭最新一辈的至尊,倾城何时被人这般无视过。于是,万分羞恼的她冲出了棚子,扑进了暗夜。
离开后的第一个小时里,她便已经考虑好了,若是离尘子追出来道歉,自己一定要先问问他是不是疯了。在这个小时里,她距离棚子不到四千米,但足以让自己听不见那些不想听见的声音。
第二个小时里,她失望得哭了起来,一边往远处走一边发誓即使离尘子追过来道歉也绝对不理睬他,除非离尘子能主动说真话。
第三个小时,哭累了的倾城气喘吁吁的攀上了半山腰,这会儿的她已经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想看到离尘子了。
第四个小时,倾城靠着山顶的树干休息了许久,失望早已变成绝望,脸上的表情,也由起初的气恼变成了麻木。
我还是走吧,当是做了一场梦,或者,就当是报答他的救命恩情。倾城站起身后又回首眺望了一眼,毅然转身向涂阳市方向行去,虽然她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决定很冒险,但是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什么选择吗?
倾城气呼呼的踢起了一段小枯枝,往前路扫了几眼,确定完没有野兽,便把心一横,奔进了树林里。
又半小时过去后,奔跑中的倾城很突兀的将身形一矮,扑进了山腰左侧的草丛中趴伏下来,紧接着,她缓慢的爬行了十来米,将面前原本挨挤着生长的野草拨开了一道缝隙。
两分钟不到,对面不远处的山脚下出现了一支奇怪的队伍。队首是两名“骑兵”,之所以这么称呼他们,是因为二人分别骑着一头怪兽,怪兽体长约三米,高不足米半,扁平的头颅上长了两对横生的犄角,身上长满了碧绿鳞片,四肢健壮有力,粗长的尾巴尖端上生长着几枚骨刺,怎么看怎么狰狞。
倾城的视线从怪兽身上移到了队伍中,眼眸里霎时掠过了一丝讶异,因为这支队伍的成员,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统的人类,虽然他(她)们拥有与人几乎无异的脸庞和身躯,明显是女性的那些均挺拔得很是出众,但他(她)们头发、皮肤的颜色却是一种斑驳的绿色,如果不是他们正排着整齐的队伍在山脚前行,根本很难一眼就发现他们。倾城能确认这一切绝不是伪装油彩能干出来的,因为这些家伙实际上是穿着“衣物”的——男性的腰间都系着一块毛皮,女性则用似乎是干草制成的裙子浅浅的遮住要害。
这支队伍行进的速度不快,除了轻微的脚步声外,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她)们的武器很简陋,男性左手抓着一面半人高的木盾,右肩上扛着一束木质标枪,女性则手持木弓,身上背着箭囊,箭囊里插满满的着羽箭,那两名领头的“骑兵”却又有些不同,因为他俩的肩上,各扛着一挺重型机枪,插满子弹的弹链斜斜的挂在肩背上……
野人?异种?他们从哪儿来的?又是要去哪里?倾城在心里嘀咕道,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也从未听说过夹脊山脉里存在过野兽以外的族群,但眼前的这支队伍明显给她补了这一课。
队伍很长,倾城足足趴了四十来分钟,这才看见了队尾,粗略估计,至少也在三千左右。
队伍消失了十来分钟后,倾城站了起来。她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该折返回湖边,把这个消息告诉离尘子。这其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为那样无疑会让她获得安全。要知道刚才的这支队伍远不是现在的倾城能够对付的,从他们敢穿越夹脊山脉的表现来看,战力应该不会输于那些兽群。
但倾城也有足够的理由犹豫。就在她还在思忖自己该怎么半时,身后突然出现了极轻微的脚步声。
倾城猛然回身,然后,她的瞳孔瞬时收缩了起来。
她的面前,站着三个“人”,倾城只扫了一眼,就能确定这三人跟刚才那支队伍是一伙的。最中间的一人是女性,此刻,她的木弓已经拉开并且搭上了一支羽箭,箭头瞄准的方向和“她”的眼神无疑是在警告倾城——不要轻举妄动。
她的同伴则从左右两侧包抄向了倾城,或许是为了防范她暴起发难,他们将木盾护在了自己身前,步伐很小,却也很坚定。
束手就擒从来就不是倾城的选择,即使面对圣安茱拉时她也没这么做过。两块木盾即将合围她的瞬间,倾城将身子一晃一斜,扑向了左侧的那面木盾,一个漂亮的急转矮身后,她成功的摆脱了箭头的威慑,左拳一出,重重的轰向了木盾……
倾城的拳头尚未触到木盾,一支羽箭便顺着一道诡谲的弧线飞了过来,“扑哧”——羽箭扎进了倾城的左胸。箭头上的力道很大,若不是箭头恰巧钉在胸骨上,倾城的左胸一定会多出一个贯通的洞来,不过她的身形也因此狠狠的跌向了后方。
倾城的后背尚未触地,第二支羽箭便已经射穿了她的右侧大腿。倾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呼,勉力往左侧一翻,避开了右侧挥来的盾牌。左侧的盾牌却很突兀的扫了过来,一下子就阻住了她的去路,倾城咬牙曲身,右肩狠狠的撞向了盾牌,但第三支羽箭却悄无声息的扎进了她的肩胛骨里……
倾城仆倒在地,心里升起了浓浓的绝望和不甘,她想不明白自己分明已经躲入了射击死角内,为何那羽箭还能射中自己,而且还不止一次。
倾城翻身坐起,两面盾牌在她左右一停,持弓的女子却是将弓一撤,甩手将弦上的羽箭抛回了箭囊,反手从腰后摸出一并泛着黑光的石质匕首,走向了倾城。
倾城的痛呼声中,女子已经将插在她身上的三支羽箭拔了出来,然后右手一挥,“呲”的一声轻响,倾城的袍子应声而裂,女子顺手一撸,将袍子从倾城身上拽了下来,拎在手里看了看后,她笑眯眯的解开箭囊穿了起来,浑然不顾袍子上满是血渍。
倾城被她这般羞辱,差点没起了自绝的念头。
穿好袍子后,女子蹲下了身子,开始扒拉倾城手腕上的镯子。
“滚!”倾城忍不住尖声呵斥道。
女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有些觉得惊讶,不过她很快便举起了手中的石匕,一脸恼怒的瞪向了倾城。
算了,反正都是死。倾城心知在劫难逃,心说还不若来个痛快的,便很干脆的仰起了脸,嘴角甚至扬起了一缕轻蔑的嘲讽。
石匕快速的扎向了倾城的眼眶,石匕尖端的乌黑寒光已然清晰可见,倾城阖上了眼帘。
女子的身体骤然一停,双眸间的讶色刚起,便急速的摔飞了出去。
接连两声巨响,倾城直觉得身体一松,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后,发现适才包夹着自己的两面盾牌连同它们的主人已经不知去向了,然后发觉眼前突然黑了一块,连忙移转视线一瞧,一张熟悉无比的脸庞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你还好吧?”脸庞上写满了焦急。
“你怎么才来,我要你把他们都杀了!”倾城不依不饶的埋怨道,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女孩。
“遵命。”离尘子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倾城的伤口后,一蹙眉,从自己原本就剩得不太多的裤腿上接连撕下几缕布条,飞快的给她止血包扎起来。
“我要你先去杀死他们,那女的抢走了我的衣服,我要你给我拿回来,快点去呀,去呀。”倾城嘟着嘴一脸泪花的催促道。
“他们跑不掉的。”离尘子打好了最后一个不结,微微一笑后摸了摸倾城的下巴,“坐这儿看好了,告诉我,你想让他们怎么死?”
“男的身首异处,开膛破肚,女的先打断双手,把她身上的衣物都扒光,然后捆起来。”倾城顿了顿后又补充了一句,“在脖子上套一根绳子,我还有话要问她。”
“如你所愿。”离尘子站起了身子,方才扑过来救下倾城时他便已经推断出这三人战力最高的不过七级,满足倾城的这些小要求自然容易的要命,唯一的担心就是自己刚才轰中盾牌的力道似乎有些大,不知那两人现在还是不是活的。
转过身后,离尘子松了一口气,持盾的二人还活着,现在也已经挪回了女子身边,就是“气色有些不好”——口角一个劲的往外溢着绿液外,浑身发颤,似乎站立都有些勉强。
不过这二人却一脸坚毅的护在了女子身侧。
女子已然张弓搭箭,箭头,瞄准了离尘子。
离尘子刚一抬右手,女子的羽箭已经离弦,早已瞥清箭势的离尘子将身子略略一歪,往前一连跨了两步,右手五指一张就待抓向那女子,不料脑后却是凉风乍起,动念间护体元罡一激,又往前跨了一步,左臂翻折,拇食二指便夹住了一支羽箭。
“不错呀,你的箭是用精神力锁定目标的吗?”离尘子口里赞了那女子一句,脚下轻轻一跨,拨开了女子射来的第二支羽箭,右手抚上她的脖颈一捏一提,左手里的羽箭左右挥击数下,身形轻盈一转,便拎着昏迷中的女子退到了倾城面前。
女子的两名同伴原本僵住的身体这才突然一折,头颅不约而同的掉落在地,胸腹间忽然“哗啦”一响,破碎的内脏和盘结的肠子随着尸体摔在了地上。
“幸不辱命。”离尘子把女子往倾城脚前一放,顺手把她身上的兽皮袍子脱了下来,略微扫了一眼后蹙了蹙眉,双手一分,把自己身上的半成品袍子脱下盖在了倾城身上,“还是穿我的吧,他们的血中似乎有毒。”说完随手把已经沾染了绿血的袍子远远的丢到了一旁。
倾城点了点头,眼眸里升起了一丝感激,随口问道:“你一个人来的吗?”
“沐沐和大懒鬼去另一个方向找你去了,还好我听见了你的呵斥声,要不然还真来不及了。”离尘子答道。
倾城一听见沐沐的名字,脸色随即唰的一下黑了下来,连着声音也变冷了几分:“夫主,昨晚你怎么不像刚才那么紧张我呀?”
离尘子一愣,连忙说道:“这会儿就不说这个了吧,我先背你回去养伤。”
“干嘛不说这个?”倾城蹙了蹙眉,“等回去见着了沐沐,你还愿意跟我说这个吗?”
“怎么会不愿意呢?你难道没察觉我昨晚有什么异常?”离尘子问道。
“没有!”倾城气恼的提高了声音,不料却是狠狠的牵动了伤口,当即“嗳哟”一声倒吸起凉气来。
“你就别乱动了。”离尘子忍不住埋怨了一句,说道,“倾城,昨晚的事我自己还懵里懵懂的呢。”
倾城当即就想还嘴,但疼痛的劲还没缓过去,只好皱着眉不答腔。
离尘子见她如此,便干脆把事说开了:“不光昨晚,连前晚跟你,我也是懵里懵懂的,我承认事是我做的,但我是在做过后才知道自己做了,过程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你……”倾城急了,心说哪里还有你这么推得一干二净的。
“我是说真的,我骗你这个干什么?”离尘子知她一时半会也信不了,也不指望她现在就信,便把手朝着仍旧趴在地上的女子一指,问道,“她是野人吗?怎么处置呀?”
“这还需要我重复吗?我刚才说话的时候你没听呐还是你不愿意听呀?”倾城咬着牙忍着痛说道。离尘子一愣,也不废话,一挪步子蹲在女子身旁双手抓住她的双臂一折,“喀喇”轻响中,女子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呼,待她勉强扭头看清是离尘子下的黑手时,腰间一疼臀部一凉,自己围在腰间的草裙已经落在了离尘子手里。
“什么情况?”离尘子蹙了蹙眉,问倾城道。
倾城顺着离尘子手指的方向一看,心里也是吓了一跳……
“雌雄同体?”倾城惊异的看向了离尘子。
离尘子点了点头,正待说话,只见那女子把身子一翻,撮唇一鼓腮帮子,一个绵长的哨音脱口而出。
哨音极为刺耳,在空寂的山脉间传得极远,倾城刚刚蹙眉,离尘子已跃回了“她”身边,弯腰一捞,便把她抄在了怀里,右臂一抖一接,倾城便腾空而起随后跨坐在了他的后颈上。
“她是在传讯。”离尘子疾声说完后脚尖一拨,便踢中了“女子”的脖颈,哨音随即停止。
“先离开这儿再说。”离尘子将“女子”夹在了腋下,身形一动,向山顶蹿去。
倾城被颠簸得有些脸红,却也不好说些什么,一边忍痛一边往回看,权当是替离尘子“把风”。离尘子蹿行的极快,数分钟不到,便已经远远的离开了适才的那座大山,接着身子一矮,扑进了一片小林子。
“别担心,他们找不过来的。”离尘子对倾城说道,从脖颈和肩膀处传回的感觉,他判断出倾城不时回头往后眺望。
“嗯。”倾城红着脸应了一声,想了想后,问道,“你昨晚,真的自己不知道?”
“嗯。”离尘子跃下了一座矮崖,扑进了一条土沟里。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倾城嘟了嘟嘴,心里刚升起一丝庆幸便是一讶,心说若真如离尘子所说,那么他对自己难不成也是这样?
离尘子怔了怔,一边跃上土沟边缘一边答道:“我有办法让自己再度进入那个状态,到时候你不用对我客气,径直将我揍醒就行了。”
倾城脱口而出说道:“我又怎么舍得?”说完后心里又羞又恼,羞得是自己口不择言,居然连这么没皮没脸的话都说了,恼的是自己身为复仇岭至尊,却死活在这家伙面前端不起来。
倾城的话让离尘子心里一暖,想了想后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负责的。”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你可别想赖账。”倾城再次脱口说道,说完便是松了一口气,心说这家伙总算是表态愿意负责任,还算不错。
“嗯,不赖账。”离尘子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双腿一发力,翻过了面前的山脊。
“统帅,据我们收集的资料来看,你的女人不少哇。”倾城话里含酸的问道。
“一般吧。”离尘子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尴尬,腋下的这名“女子”明显只是个侦察兵的货色,战力却已经达到了七级,被她示警招来的自然不见得低于她,另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下最要紧的无非就是将倾城带回去治伤,至于到底能不能从这“女子”身上找到什么线索,倒也无所谓了,反正现在夹带上“她”也是替倾城出气罢了。
一般,你那能叫一般吗?倾城撇了撇嘴,复仇岭传人中成双结对的男女极为罕见,即使有,也是极老的一辈,像倾城这些在近百年内才“出生”的传人,基本没人会尝试这个,有这种想法的,也绝不会是传人,因为最近几代传人都是经过基因完美改良的,按照复仇岭的规定,为了保证基因的完美纯粹,传人必须放弃择偶权,换句话说,跟谁结合,传人自己说了不算。这是一条死命令,也是一个常识,在倾城之前,它从未被违背过。
倾城这会也不愿去考虑可能遭到的惩罚,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敲定自己在离尘子心里的位置可比那个要重要多了:“我怎么也得是主妻吧?”倾城倒也知晓大陆的习惯,虽然一直以来都觉得几名乃至数十名女子围在一个男人身边争宠是一件很没品位的事,但真的落到自己头上时,她的表现与一般女人毫无二致。
“当然。”离尘子有了种想冒汗的感觉,心说也没觉得正妻和侧妻有什么区别,干嘛都得去争抢这个虚名呢。
“那我不得改口叫你夫主?算了,改就改吧。”倾城很干脆的用自问自答敲定了与离尘子的关系以及自己的地位,“夫主,我会替你管理好你的其他女人的。”
倾城的话让离尘子的心里升起了一丝疑惑,心说这真的会是复仇岭的至尊吗?身上那股子绝世独立的超脱风姿哪儿去了?
也别怪他会这么想,若是哪位熟悉倾城的人见她现在这般模样,也无法将其与从前的至尊联系起来,不过这对倾城来说还算正常,在复仇岭当惯了主导者的她养成了一个衡量得失的习惯:无法逆转事态时,便争取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现在的她,与离尘子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而且离尘子战力高强,掌握着匪夷所思的秘术,让他成为自己实至名归的夫主无疑是眼下最好的选择,这样一来,对自己甚至是复仇岭的将来都有好处,更重要的是据情报显示,离尘子是除了公侯帝国、无上神教和苍寂冰原这三大势力之外的第四股力量。
“那也行。”离尘子答得有些勉强,他可不认为倾城能收拾住公孙雅芝等妻子们,以他的了解,这些个女人真翻脸闹腾起来,揍她一顿顶多让她鬼哭狼嚎一番罢了,真想让她在心里服软,门都没有。
“夫主,沐沐应该不算吧?你自己说了,发生的过程你都没记忆。”倾城问道。
离尘子点头也不是摇头更不是,只好搪塞道:“看看再说吧。”在离尘子的心目中,沐沐也算是自己的女人,这一点从他看见沐沐腿根处的斑驳血迹后便得到了确定,只不过,从心理角度来说,他还是有些不太能接受这样的一个女人,所以实际上他也是很犹豫的。
“那就看看再说吧。”倾城拨弄了一下离尘子的长发。
奔行中的离尘子并没有注意到,被他夹在腋下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就像他没有注意到,“女子”诡异微笑弯起的嘴唇,正悄悄的滴落绿色的血珠,渗出血珠的位置,牙痕清晰可见。
……
回到湖边的棚子时,沐沐和大懒鬼还没有回来。在倾城的要求下,“女子”的嘴里被塞进了一团干草,然后被离尘子绑在了棚子前的那块大石头上,为了防止“她”逃跑或者干出点什么来,离尘子再度击昏了“她”,这才放心的把倾城抱进了棚子里,给她治伤。
治伤的过程有些旖旎,主要原因是倾城一被触碰到伤口,便会蹙着眉轻声呻吟,这声音传入了离尘子的耳里后,便把他的脸颊烧得炙热起来,倾城见他这般模样,又羞又喜,再与他说话时,不免轻声细语绵绵柔柔的,就连蹙眉低声呼痛,也不由自主的多了一份娇媚,生生把原本的七分惹人怜爱加到了十分。
离尘子自然被勾起了柔肠,治伤的手法便情不自禁的轻抚轻放起来,生怕再弄痛倾城丝毫。
就在二人感到了彼此的爱意并渐渐沉浸其中时,棚子外传来了一声压抑的惨呼和沐沐的哧哧轻笑。离尘子与倾城对视一眼后,转身走出了棚子,略微扫了一眼便又折转回来,说道:“没事,我们继续,沐沐把那俘虏阉了。”
倾城眨巴眨巴眼睛,正待问些什么,见离尘子已经极认真的揭开她遮在胸前的兽皮,探查她左胸上的血口,明显对沐沐的回来无动于衷,心里又是一喜。
棚子外,“女子”已然痛醒,此刻正倒在地上翻来覆去,不过“她”即使崩断了绳索也是无济于事的,有沐沐和大懒鬼看着,“她”再多几条腿也跑不掉。
沐沐手里还攥着那把平日里离尘子用来切割兽肉的锋利石片,脸上带着畅快的笑容。
“女子”在地上蹭掉了嘴里大半的干草,就在“她”准备撮唇唿哨时,沐沐蹦到了“她”面前,然后一脚踩在了“她”的嘴上。“女子”忍痛屈膝回踢,却不料脚掌还未抬起一半,脚丫上便传来了一阵剧痛,连忙仰脸一看,便见一头巨兽正对“她”虎视眈眈,巨大的右爪牢牢的遮住了自己的右脚背上,惊恐之余便想从兽爪下抽离右脚,不料刚刚一抽,巨兽的右爪前突然弹出了两根尺许长的趾甲,弯刃一般还闪着黑亮光泽,趾甲毫不停滞的没入了“女子”右小腿,“她”狠狠的一翻白眼,疼晕了过去。
沐沐松开了脚掌,举起石片在“女子”的脖子上比划了几下,又捞起“她”的臂骨摇了摇,冲着大懒鬼努了努嘴。大懒鬼右爪一收,自顾自转身睡觉去了,沐沐却是嘻嘻一笑,一勾脚将“女子”踢成趴伏状,略一犹豫,再度闪电般的挥出了石片。
“呀!”惨呼声传出一半后戛然而止。
“我得去看看,被沐沐弄死了的话,就白将它带回来了。”离尘子对倾城说道。倾城点了点头,在离尘子的帮助下平躺了下来。离尘子替她盖好兽皮后,站起身走出了棚子。
不到一分钟,离尘子苦笑着走回了倾城身边:“去晚了一步,断气了,我让沐沐把它丢远一些。”
棚子外,沐沐一边嘟囔一边拽着“女子”的尸体往远处走,猜不出是对离尘子不满还是对“女子”有抱怨,不过前者的可能性或许会大一些——刚才离尘子一冲出来便将她拨到了一旁,看见“女子”的后背被划开并缺了一截脊椎时,他还瞪了自己一眼。
沐沐不能理解这有什么好抱怨的,阉割她今天虽是第一次干,但把这些家伙充当食物的事却没少做,在她眼里,这些绿皮肤的家伙也就只剩下这一个作用了。
……
倾城身上的三处箭伤和五处撞击伤都处理完后,离尘子再次将她平放回了地铺上并盖上了兽皮,最严重的伤势自然是左胸上中的那一箭,挡住箭头的胸骨碎了一小块,不过现在已经被离尘子归位了,只是过程有些让倾城委屈,不过除了疼痛之外,反正两人成了夫妻,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大懒鬼正趴在棚子前不远处,津津有味的舔着双爪间抱着的那一小截脊椎骨。看到这一幕,离尘子摇了摇叹了一口气,心说畜生终究是畜生。
倾城现在除了静养外,还需要药物和高热量的食品,这样对她的恢复将会很有帮助的。药物离尘子无处想辙,但打猎这些事却是容易,此刻有大懒鬼在棚子前护着,也知道沐沐一会儿就能赶回来,便也没跟倾城打招呼,打猎去了。
一小会儿后,沐沐回来了,蹿进棚子里见离尘子不在,又前前后后搜寻了一遍,这才嘟着嘴坐在了棚子前,连叼着骨头走过来讨好的大懒鬼也懒得理睬。
因为还牵挂着出湖,所以离尘子这回打猎刻意去得远了一些,打到猎物也不像以前那样囫囵往回拿,而是就地割出能食用的部分,用兽皮包好,然后继续搜捕下一头。
这样一来不免耽误了一些时间,离尘子也不在意,一直忙乎到下午快临近傍晚时,才急匆匆的背着兽肉往回赶,收获倒也喜人,他背上这一大包足有二百余千克,够三人一兽混个三五天了,最好的那部分肉块则被他用兽皮包着绑在了腰间,这些可是专门替倾城准备的,质量远不是背上大包里可比拟得上的。
离尘子健步如飞的往棚子边赶路时,沐沐却是又气恼又无可奈何,不仅她如此,就连大懒鬼都有这种感觉。
事情是这样的:
离尘子离开湖边去打猎约莫个把小时后,棚子便被包围了——“女子”的同伴追踪了过来,人数约莫在三百人左右。按说,像这些小角色,再多来一些也不会是沐沐的对手,或者说,大懒鬼只需要一个扑击,都能撞死好几个,可问题是,这些家伙根本没有给沐沐和大懒鬼这个机会。
这三百人靠近棚子五十米内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投掷石块,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打塌棚子。
密集的石块呼啸着扑向棚子的瞬间,沐沐所做的第一个反映是冲进棚子里保护倾城,大懒鬼倒是先冲着包围圈吼了两声,这才钻进了棚子里。
离尘子扎的木棚只坚持了不到三十秒便轰然倒塌,但令人奇怪的是,这些家伙并没有一涌而上,而是警惕的往后疾退,将距离拉开了近百米,把包围圈扩大了一些。
棚子内的二女一兽自然没有受伤,可就在沐沐准备冲上去厮杀的当口,这些家伙接连投掷出了一种类似于浆果的玩意,拳头大小,落地后“啪叽”一声裂开,汁水四溅而出,可奇就奇在这汁水并不是径直渗入土壤,而是化成了一篷烟雾升起,数波“浆果烟雾弹”被丢进沐沐所在的三十米范围外后,二女一兽被围在了烟圈里。
大懒鬼在沐沐的授意下冲向了烟雾内,可它仅仅突出不到十米便又折转身跃了回来,烟雾可不是仅仅是用于阻挡视线,它弥漫在空气中的剧烈辛辣和腥臭连大懒鬼都不愿意承受。
沐沐弯腰抓起一小束干草,捏碎,填进了鼻孔里,她这是准备自己亲自出手了。可就在这时,数支羽箭穿过烟雾射向了倾城,角度刁钻的要命。眼疾手快或抓或拨暂时解除了危险后,沐沐发现烟雾已经攀升到了十余米的高度,但粘稠度却还在逐步加深,换句话说,她再也无法看清包围圈的情形了。
第二拨羽箭又射了过来。
沐沐接住,丢在一旁,然后趁隙抓起地面上的石块盲目的乱投,直至下一拨羽箭再次钉向倾城。
倾城急得要命,一边在心里咒骂沐沐白瞎了一身战力,一边忍痛连说带比划着要沐沐用拳劲震散迷雾,可沐沐一来听不懂,二来急切之下更是看不明白,只能机械的重复着接箭拨箭丢石头,大懒鬼则在烟雾圈内急得团团转,好几回差点没把沐沐给撞倒。
一个小时过去了,沐沐连大懒鬼扒拉来的石头都丢光了,身旁也堆积起了数百支羽箭,可烟雾不仅没有散去的意思,还在那些家伙的补充“轰炸”下往她们所在的区域又靠近了十五米,最严重的是,三度进出烟雾试图冲击的大懒鬼出现了中毒现象,全身发颤,动作迟缓,连嘶吼声也低弱了不少。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大懒鬼躺在倾城身旁的地面上用身体给她与沐沐做掩体,它现在能做到的,也就这些了。大懒鬼垂头丧气干呕的同时,沐沐脸上冒出了大片的水泡,时不时的打一个喷嚏,用一块破布捂住自己鼻嘴的倾城略微好一些,不过双眼已经红肿成了一条缝。
羽箭仍旧毫无节奏的出现着,目标仍旧是倾城。
沐沐焦急的咕哝着、打喷嚏、接羽箭、拨箭。
倾城在闭上不断刺痛的双眸时,在心里焦急的呼唤道:“夫主。”
话音未落,离尘子的声音传入了烟雾内:“倾城!你们没事吧?”
倾城心里狂喜,刚才她隐约听见烟雾圈外突然嘈杂声四起,就有些猜着是离尘子回来了,只不过一直到现在真正听到离尘子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
沐沐抢先倾城一步给出了回应:“咿呀!沐沐!岱岱囊!”
“夫主!我没事!”倾城连忙高声喊道。
离尘子脸上的笑容乍现还敛,确定二女已经没事,那么接下来,就应该搜剿残余了。这群家伙虽然人数众多,但真正入得了离尘子眼的还只有两个,不过战力也才十三级左右,拿下“她”俩,也只是三拳两脚的事。
数分钟后,倾城听到了拳劲的气爆破风声,便勉强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只见烟雾包围圈已经被击出了一个豁口,人影一闪,离尘子便已经扑到了面前。
“不好意思,回来晚了。”离尘子温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