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几乎在眨眼间就过去了,快得让离尘子感到惊讶,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这四个月中,离尘子异常安静的呆在新溧阳市里,没有像以前那样在市内各处奔走、视察、指导工作,也不像以前那样经常性的埋头办公甚至熬夜。这四个月来,他就像公侯帝国其他的市长们那样悠闲,应景似的上下班,非工作时间里多数呆在家里看书,偶尔走出家门,也就是让慕容蒹葭等人陪着散散步、逛逛街,当女人们都不在家时,他会让采儿掀开面具,然后静静的看着它的脸庞,沉默不语。
与之相反的是,离尘子身边的人异常的忙碌着,四个月里,百里悠然只在新溧阳市里呆过两天,诸葛沧海更是已经连续让离尘子四个月没见着他了,其他的一些好手也基本上都是这样,就连在离尘子眼里最不济事的西门赐,也是忙得后脚跟踢后脑勺。
同样紧张忙碌中的还有一小撮人——公侯帝国情报局潜伏在新溧阳市里的特工,以及伽师太子明里暗里布置的“钉子”。
四个月的时间里,伽师太子来过新溧阳市两次,给离尘子推荐了十一个人,离尘子欣然接受,并顺着伽师太子的意思,把其中的十人安排进了新溧阳市十大处里,剩余的一名女性,则成为了离尘子的助手,替离尘子排行程表以及小范围的处理一些事务,每一次,她都会事先征询离尘子的意见,每一次,离尘子都会痛快的同意,鼓励她放手去做。
一小段时间后,五芒星大楼里的市政人员都知晓了她的名字:裘玥,私下里,大家都称赞她年轻貌美,能力出众,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别说辅佐市长办公,就是给市长当正妻都行。
离尘子自然知道裘玥是来干什么的,他甚至还知道,裘玥表面上是伽师太子的人,实际上隶属情报局秘密调查处,并且受公侯六世直接调遣的那一小撮特工。
离尘子的悠闲,其实是做给他们看的,他悠闲的时候,裘玥正想方设法的搜集他会对帝国不利的线索,而伽师太子的人手,则在争分夺秒的渗入十大处,结交、拉拢他们认为值得结交、拉拢的人。
离尘子将这一些都看在了眼里,却无动于衷,因为他知道,时机还未到,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必须容忍这些,哪怕他们实际上已经不止一次的让他感到厌恶。
四个月里,暗麓之森的局面愈发趋于稳定,吕兖周、晁沃野和宇文绛悦都没有办法再前进一步,也都不甘心退后一步,已经实现了首要目的的新溧阳军继续保持虎视眈眈的态势,如果任何一方敢于轻举妄动,他们都会毫不客气的扣动扳机。
野战旅即将开始第三次征战,山地师已经完成了两次轮换,待野战旅替换下防卫旅并在暗麓之森里打上个两三仗,山地师会第一次以全阵容出现在暗麓之森里,然后,他们将一直呆在暗麓之森,直到战争结束或者战局发生了不可逆的变化,野战旅和防卫旅回到新溧阳市后将就地解散——这是第二步计划的需要。
连续几个月的参战,不仅锤炼了野战旅、防卫旅和山地师的官兵,也让新溧阳市的军用后勤、医护、情报和军事训练程度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新溧阳市甚至还建立了一个秘密军工基地,虽然目前还只能简单的修复枪支,制造通用型号的子弹,这听上去或许不算什么,但要知道,除了公侯帝国以外,至今仍未有一个势力能够在武器弹药方面自给自足,公侯帝国民生稳定国本牢固的最大原因是它拥有这片大陆上最庞大的军工系统,这可以让它肆无忌惮的从其它势力获取利益,收集到它愿意接受的一些,譬如人口与资源。
新溧阳市的资源在剧减,一个原因是参战导致的大量消耗,第二个原因来自外围,在公侯帝国有意的控制下,新溧阳市能够获取的资源越来越少,其中尤以武器弹药控制的最为严苛,这也是为什么建立秘密军工基地的主要原因,不仅如此,公侯帝国还破天荒的在暗地里联同其他跨势力商会一起打压新溧阳市的对外贸易,在百里悠然商会日渐式微的态势下,这些百里悠然的故旧同盟很不客气的成为了公侯帝国的贵宾。
百里悠然商会急剧萎缩,若不是还有名义上与新溧阳市合作的蓝羽空中捷运公司和金樽酒业好歹支撑着点门面,它差不多就快被挤出跨势力商会的游戏圈了。
但这些似乎都不重要,至少百里悠然是这么对离尘子说的。
第五个月的月尾,野战旅解散了,当然,被解散的还有防卫旅。
解散的理由是暗麓之森已经不再需要新溧阳志愿军。这个理由是离尘子给的,在主持解散仪式时,他说道:“新溧阳的勇士们,在过去的时间里,你们在暗麓之森取得了骄人的战绩,成功遏止了无上神教军的前行步伐,直接帮助暗麓之森军实现了对无上神教军的势均力敌,我为你们自豪,但是今天,我不得不向你们宣布,你们在暗麓之森的作战任务已经全部结束,从这一刻起,你们将回归和平,与新溧阳市的六十万市民一起,建设我们的家园,新溧阳会永远记住你们的功勋,就像我们永远都不会忘却,那些在暗麓之森中失去生命的勇士一样……”
“你们的荣耀,将永载青史。”离尘子深深的鞠躬示敬。
……
新溧阳市解散野战旅和防卫旅以及上缴枪支弹药的消息让公侯六世松了一口气,这似乎能表明新溧阳市没有二心,从情报局在新溧阳市里的特工以及裘玥反馈的情况来看,新溧阳市市长孟青似乎已经越来越放纵自己,因为他不仅经常性的与单身女市政人员玩暧昧,甚至还把主意打到了裘玥身上——至少他曾经暗示过裘玥数次。
伽师太子同样接获了这些消息,不过他的脸色却是愈发凝重起来。
父子俩同时想到了往新溧阳市派驻军队,这是一件名正言顺的事,但公侯六世和伽师太子都在驻军人选这一问题上存了私心。公侯六世认为将自己直接掌控的机械人“攻”字营派驻新溧阳市最为稳妥不过,因为这个营下辖九支小队,每支小队有八架攻击型机械人,全营包括后勤保障队、维修队、医务队总人数也才一百五十八人,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正面迎战无上神教圣殿师团的一个联队问题还真不大,若是像晁沃野和宇文绛悦那样的寻常部队,随随便便对付个三五千人不在话下,不过有一个前提,得在视野开阔区域作战,进了地形复杂的暗麓之森,还就真不好说了。
伽师太子听到这个决定时罕见的提出了反对意见,他认为新溧阳市不宜也不需要驻扎这种高级战队,反而是像其它城市那样派遣一支三千人左右的常备军就行了。说完自己的意见后,伽师太子提议了一个常备军指挥官人选——淳于骠骑,在常备军方面,他认为可以从帝城驻军中抽出一个团前往即可。
公侯六世皱起了眉头,自己的儿子这些日子与淳于骠骑走得很近他是知道的,现在儿子推荐自己的密友担任新溧阳市常备军指挥官,怎么咀嚼都有点不太妥当。
考虑了一小会儿后,不愿驳儿子的面子也不愿就这么答应的公侯六世对伽师太子说了句:“朕再考虑考虑。”
“父皇英明。”伽师太子连忙起身行礼,说道。
这其实能算得上皇帝父亲与太子儿子之间的第一次“正面交锋”,结果是派遣驻军的事因此被其它事务挤占时间而推迟了九天。
第十天,公侯六世最终决定按照自己的原计划办,可就在他准备拟旨时,一件诡谲的事件不由分说的发生了:
一天半前,无上神教祈福之城分教堂、神罚之城分教堂、怜恤之城分教堂的大神甫不约而同的叛逃公侯帝国,而帝国边境部队的某两支百人队竟然挺进离芜高地,武力掩护这几名大神甫遁逃,交火过程中,两支百人队与追击而来的无上神教军拼了个两败俱伤,那三名大神甫则毫发无伤的进入了公侯帝国境内,直奔涂阳市而去。
公侯六世的手掌重重的拍击在了桌子上。
“来人!”他的声音充满了恼怒。
几乎是与此同时,天神之城主教堂的一处侧殿,一脸阴沉的摩门咬牙切齿的对白律等几名执宰说道:“三名大神甫同时叛逃,绝对是蓄谋已久,华雨执宰,你立即展开调查,绝不能让这种事再发生,简明执宰,你安排人去公侯帝国交涉,一方面质询公侯帝国为何包庇我教叛徒,突入我疆界干涉我教内事务,另一方面暗地访查,这事到底与公侯帝国有没有关系。”
简明执宰不满的扫了摩门一眼,说道:“即使有关系,对方也不见得会承认,还不若让他们直接交出那几名叛徒,然后再谈赔偿的事。”
“这个你自己看着办。”摩门瞥了他一眼,冷声说道。
一旁的白律执宰蹙了蹙眉,问道:“会不会是复仇岭捣的鬼?”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摩门将握着一枚水晶球的右手缩回了袍袖里,“不过这得等到简明执宰在公侯帝国获悉我们需要的线索之后,才能断定,至少目前,这三名叛徒是在公侯帝国境内无疑。”
“要不要禀报圣女殿下?”华雨执宰怔了怔后问道,如果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复仇岭,怕是更不好应付了。
摩门很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圣女殿下现在处于关键阶段,不宜打搅,这事就先这么办,等消息明确了,再禀报也不迟。”
……
复仇岭的某处地下大厅内,一百二十名身着白袍的男女排成十二行,垂手肃立,表情无悲无喜。他们正前方数十米外的大石台上,一名白发及腰的女人盘腿坐在一个软垫上,女人虽是白发白眉,但面上的皮肤极是光滑,眉目间散发着的淡淡杀气却也让人忽略了她的姣好容颜,石台前的一百二十名男女在复仇岭内战力排在二十一至一百四十,最差的战力也越过了十五级的槛,而石台上的女人就是他们的武技导师,复仇岭第五战力,羽九真。
“守护者们,昨晚,在我们头顶一千六百五十米的地面上,无上神教用小型炼金炮轰击了地表堡垒的药水仓库,要不是倾城至尊和飘萍守护长大人及时现身,他们的第二次齐射将直接封堵住地下通道的入口,紧接着他们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不得而知……”羽九真停顿了一下,叹息道,“这片大陆上的人们已经忘却了危险和仇恨,他们不知道在这云层之上,正有无数双眼睛,对这个星球虎视眈眈,多悲哀的世界,敌人随时会出现,而人们却在不断的自相残杀。”
一百二十名白袍守护者沉默不语,眼眸里却齐齐的闪过了一丝忧郁。
“来犯之敌共计四十一人,已有三十八人伏诛,飘萍守护长大人正在全力追捕在逃的三人,取回他们的首级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大家无需担心。”羽九真缓缓站了起来,“你们是碧衍行星的未来,当云层上的敌人再次侵略时,他们必定会倒在你们的脚下,今天的早会,就到这儿。”
再次无声的叹息后,羽九真闭上了眼睛,头缓缓低垂了下来。
白袍守护者们躬身行礼,然后各自转身离去,除了个别人相互间用眼神交流些什么外,无一人发出任何声音。行出大厅,守护者们步入一条通道,通道的两侧排列着大小高矮不一的金属门,数分钟不到,走在最后的一名守护者也推开其中一扇金属门走了进去,待这扇门彻底关闭时,通道的灯光陆续熄灭,巨大的通道也随即变成了一片漆黑的世界。
……
山风又一次拂过脸颊时,诸葛沧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因为他已经从望远镜里,看到了急速奔来的左军卫。
左军卫就是诸葛沧海的养子,这一点就连百里悠然和离尘子都不知道,在他俩的认知里,诸葛沧海就是一个充满了睿智和勇气的百岁老者,孑然一身。
三十五年前,诸葛沧海从百里悠然挑剩的孤儿里选中了左军卫,虽然他很清楚左军卫的资质顶多只是中等,但他仍在随后的十余年来,不计成本的培育他,一心想让这个眼神里充满倔强和忧伤的孩子成为强者。
左军卫没有辜负诸葛沧海的期望,虽然他现在仍旧只是六级多的战力,但他却是昨晚那四十一名死士中最难缠的一位,因为他不仅速度快得惊人,还能完美的利用伪装和地形,就连羽飘萍这样的高战力,想捕捉到他的身影,也不会是一件易事。
诸葛沧海脚下的这座山峰,距离复仇岭地表堡垒的直线距离是一百一十四千米,昨天傍晚前死士们出发时,诸葛沧海便开始像现在这么站着,眺望着,也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是在同他们一同作战。
诸葛沧海身后的地面上支着十来顶小帐篷,这些小帐篷以及帐篷里的所有物事全部来自无上神教,诸葛沧海身上的这件神甫袍自然也是。
我的孩子——诸葛沧海眺望着左军卫的眼眸里露出了一缕浓浓的慈爱。
左军卫转瞬间便来到了峰下的乱石滩上,气喘吁吁的收住脚步后,他抬头瞥了一眼峰顶上那个小小的身影。
“父亲。”左军卫低声呼唤了一声,脸上浮起了笑容,整晚的疲惫似乎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举起右手冲着峰顶挥舞了一下,可就在他正打算举步前跃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冰冷的声音:“你难道真以为自己能逃得掉?”
左军卫的身体猛地一僵,心里升起了浓浓的无力感,奔逃了整夜,没想到却还是没有躲过这个死神一样的女人,他听得出她的声音,也记得她在昨晚表现出的狠辣无匹,杀死他,这个女人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头。
对不起,我的父亲,我没能实现与您团聚的承诺。左军卫心里这么念叨时,心头涌起了一股浓浓的哀伤,从能记事起,他便知道自己是一个孤儿,被百里悠然商会收留后,他跟着商会里许多与他身世一样的孩子们一起锻炼身体,学习武技,日复一日的等待着百里悠然先生的遴选,以能成为这位救命恩人的侍卫而努力。遗憾的是,他没能被选上,可就在他拼命的忍住眼泪,尽量不让那些被选中的孩子小瞧自己时,一名老人微笑着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从来,他只能在心里轻轻的呼唤他为父亲,直至昨天傍晚临出发前的一刻。那一刻,父亲问:“左军卫,我的好儿子,你会回到我身边来的,对吗?”
“是的,父亲,我会平安回来,与您团聚的。”说完这句话后,左军卫跪伏在地上,诚挚的亲吻父亲的靴面,为听到父亲适才的称呼而激动。
转身,缓缓拔出了腰后皮鞘里的弯刀,当双手紧紧握住刀柄时,左军卫忍不住回身又瞥了一眼峰顶,这才缓缓的将刀锋指向了那个女人,冷冷的说道:“来吧。”
羽飘萍目测了一下自己与这个不知死活的汉子之间的距离,得出了四十米的结论,在这个距离上,她一旦出手,只有圣安茱拉能够避开,不过,她还不打算这名快出手,因为她认出了汉子手里的刀,正是无上神教裁决骑士的制式武器——辉煌之刃。
“你是裁决骑士?”羽飘萍面无表情的问道,追击这三个滑溜的家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面前的这位,他似乎总能有办法隐去自己的行踪、气息,甚至还喜欢故布疑阵误导她。
左军卫咧了咧嘴,嘴角扬起了嘲讽,他不明白面前的这个女人为何有此一问。
“你是无上神教的人?”羽飘萍蹙了蹙眉,对方的态度让她觉得有些恼怒。
“我是父亲的好儿子。”左军卫并不打算再跟羽飘萍废话下去,答完后双臂一举,挥刀冲向了羽飘萍。这一刻,他不奢望自己能逃脱,也不愿去想父亲会不会有事,他只是想让身在峰顶的父亲看见自己的英勇。
父亲是商会里最有智慧的人,他一定能找到为自己开脱的理由,是吗?左军卫的心头莫名其妙的闪过了这个念头,然后,双腕一沉,刀身划向了女人的身影,紧接着,他的眼前忽然掠过了一道白影……
“锵郎朗”——这是“辉煌之刃”摔在地上的声音。
……
诸葛沧海痛苦的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拼命的攥拳、忍泪,让自己能把左军卫倒在峰下乱石滩上的身影看得更清楚一些。
昨天傍晚,当左军卫与死士们准备出发时,诸葛沧海也是想现在一样,强忍着内心的巨大痛苦,向他们挥手道别。四十一人里,有三人不知道自己会一去不返,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一切变得更逼真。
左军卫就是这三人中的一个,而且,还是战力最弱的一个,之所以让他参加这次的任务,是因为诸葛沧海知道,只有左军卫会不顾一切的奔向自己所在的位置,而其他的二人,必定会分散逃开,就像注定会先于左军卫被复仇岭追击而来的高手击毙一样。
羽飘萍出现在左军卫身后的那一刻,诸葛沧海的心沉入了谷底,虽然已经算定了有这一刻,但当它真正来临时,这名百岁老者的心里仍旧是苦涩难耐。
对不起,我的儿子,诸葛沧海收回了视线,弯腰,拾起从昨晚就一直放在脚边的小型炼金炮往肩上一扛,黑洞洞的炮口一转,便已对准了峰下的羽飘萍。
这具炼金炮跟昨晚死士们用来袭击复仇岭地表堡垒的那些一样,都来自当年离尘子与巩东阙的交易,不过在离尘子作出了一些小改动后,这些炼金炮的威力降低了三成,但也不再需要用魔法力激发,不过为了保住这个秘密,这些主动曝光的炼金炮实际上只能击发一次,便会引动离尘子錾刻在某处机件内的小阵法,自动锁死魔法扳机。
这些,自始至终都只有离尘子、百里悠然和诸葛沧海三人知道。
诸葛沧海扣动了扳机,虽然他只有这唯一的一次攻击机会,但他在击发前的一瞬间,仍然把炮口略微偏转了一点点,一道急剧膨胀的透明波纹几乎在瞬间便轰中了峰下的乱石滩,无数的碎石和尘土霎时弹向空中……
都结束了。诸葛沧海在心里喃喃说道,我的祖父,我的父亲,我马上就要像您们那有陷入长眠了,我渴望真的能够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与您们重逢,那么我就能骄傲的对您们说,我不仅见到了传说中的那个人,还成为了他的仆从,甚至还有幸为他的大业奉献生命,另外,他真的就像传说中所描述的那样,能凭空变出大量的雨水,也能徒手变出火焰熔化金属,虽然我没有看过他在天空中飞翔,但我相信,他真的会飞,就像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让这个行星重新看到蔚蓝的天空和闪烁的群星一般,在充任他仆从的日子里,我一直保守着传说的秘密,没有辜负在先祖灵位前所发的誓,不过很遗憾,我没能亲眼看到“启世”……
当背后的冷哼声传来时,诸葛沧海轻轻的叹了口气,丢开了肩上的小型炼金炮,在转身的瞬间,他咬碎了早就含在嘴里的药丸,药丸的药性既猛烈又诡异,能够赋予诸葛沧海一个极其痛苦当然也极为短暂的死亡过程。
两秒钟,甚至羽飘萍还未来得及看清这个把脸面藏在卫帽里的家伙到底长得什么模样,诸葛沧海的身躯一折、一摔,几乎在扑倒在地时便开始快速溶解起来,带着腥臭味的血水随着皮肤的消失汹涌而出,发黄的骨骼在不断剥离的血肉筋膜间隐现,十数秒过后,羽飘萍蹙着眉退开了几步,自言自语道:“施术失败引起的崩解吗?”
羽飘萍回到复仇岭地表堡垒时,看见修复大门的工匠们正忙乎着准备吃午餐,谢绝了工头的邀请后,她拎着已经伴随了一路的大包裹径直掠向了位于堡垒最中心的复仇堂,倾城至尊会在那儿等着她,或许,还会有其他人。
她的身后传来了工头的炫耀:“瞧见没有,飘萍守护长大人是最平易近人的。”
……
羽飘萍奔进复仇堂内时,复仇岭最核心的那一小撮人正围坐在一张普通的圆桌旁讨论着什么。瞧见羽飘萍奔了进来,倾城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微笑,然后,冲着羽飘萍点了点头。
羽飘萍走到倾城身旁,在她左手边的空椅子上坐了下来,扫视了一圈后,她一如往常的垂下了眼皮。在复仇岭里,羽飘萍欣赏和尊敬的人从来只有倾城,不仅是因为她觉得倾城比她更有智慧,同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倾城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尽管倾城的战力略逊她一筹,她仍旧愿意成为她的副手。
“既然飘萍守护长回来了,庭露仲裁长就重新开始介绍吧。”倾城说完后格格一笑,冲着羽飘萍说道,“反正刚开始几分钟而已。”
羽庭露的脸色变了变,偷偷扫完羽飘萍一眼,他把手里的报告重新翻回第一面,清了清嗓子后说道:“尊敬的倾城至尊,飘萍守护长,莫邪财务长,以及九真总训长,昨晚发生的袭击事件,经过仲裁部的调查,初步结论是,这是无上神教一次有预谋的试探性偷袭,理由如下……”
“现场死亡的偷袭者中,有十七名的身份能够得到证实,他们都来自离芜高地,而且都曾在神罚之城、祈福之城担任过低级教士……”
“偷袭者在现场遗留的武器有三类,小型炼金炮,普通枪械,普通的合金刀具,枪械和刀具忽略不提,小型炼金炮据我们所知,只有拥有魔法力的人才能射击,偷袭者一共开了六炮,一炮,轰开了堡垒大门,另外五炮,则摧毁了地表药水仓库、交易处以及原料库,虽然他们对炮身进行了伪装,并且磨掉了无上神教的徽记,但由于倾城至尊和飘萍守护长及时赶到打断了他们……”
“偷袭者身上未来得及使用的炼金炮弹还有十二枚,在炮弹弹体边缘,我们同样发现了打磨过的痕迹……”
“现场没有施展过魔法的痕迹,偷袭者最为集中的地点是地下通道入口附近……”
“……除了三名遁逃者外,剩余三十八名偷袭者全部战死……”
“……堡垒内,有二百七十七名属民死亡,一十九人重伤,四百三十人轻伤,所幸……,以上,就是仲裁部的初报全部。”羽庭露说完后冲着倾城欠了欠身子,坐回了座位。
倾城笑盈盈的冲着羽飘萍开口道:“飘萍,说说你的收获。”
羽飘萍点头起身,反手将大包裹丢在了圆桌上,伸手一扯包裹上的绳索再将布匹一掀,说道:“遁逃的三人是分散逃跑的,为了不让一人漏网,我选择按照战力高低的顺序进行追击,足足花了四个小时,我才追上并杀掉前两位,遗憾的是,他们居然都没有舌头,追上第三人我花的时间更多,因为他其实是最为狡猾的一个,他不断的改变路线,好在我最终找到了他,他当时正奔向一座山峰,而峰顶上站着一个人,在我割断他的喉咙后,峰顶那人用一具炼金炮向我开火,与偷袭者使用的,一模一样,我避开炮火冲上峰顶,连他的相貌都还没有看清,他的全身就溶解了,像是一种毒,也像是一种秘术,这个帐篷和这些东西就是在峰顶上发现的,与之相同的帐篷还有十来顶,另外,这颗颅骨,就属于那名向我开炮射击的人,对了,还有这个。”
将一把“辉煌之刃”掷在桌面上后,羽飘萍大大咧咧的坐回了座椅上,顺便扫了羽九真一眼。
“大家说说各自的看法吧。”倾城说道。
羽莫邪看了倾城一眼,举了举手后说道:“至尊大人,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了,无上神教已经把爪牙伸到了复仇岭,我们应该有点表示吧?”
倾城瞥了他一眼,把脸转向了羽九真:“九真,你怎么看?”
“我同意仲裁部的结论,也坚决服从至尊的决定,个人看法,没有。”羽九真很直截了当的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羽庭露把话头接了过去:“尊敬的倾城至尊,虽然我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无上神教要这么做,但我很同意莫邪财务长的看法,攻击天神之城或许还有难度,但是灭掉他们几支军队,还真没有什么难度,我个人觉得,干掉无上神教在暗麓之森小金川卫城内的驻军高层指挥官是个不错的选择,一来震撼无上神教,二来嘛,也可以让接替宇文拓投靠我们的宇文绛悦对我们更为忠诚。”
“我赞同庭露仲裁长的观点,如果能支持宇文绛悦掌控暗麓之森,对我们将来的应对大有好处。”羽莫邪连忙说道。
“我重申一次,我们的主力,终将只能是复仇岭内的守护者,对大陆其他势力未来领袖的示好和提携,是必须适可而止的,真正的战争与灾难来临时,他们不一定会成为我们的盟军,甚至当他们的实力和欲望都增长到一个恐怖的高度时,他们会毫不客气的掀掉我们,还有,别忘了暗月分支的失败教训。”倾城的脸色慢慢的沉了下来,“任何一种激进的方式都是不可取的,复仇岭的存在只有两个目的,一,在云层之上的外敌来临时,挺身而出,为碧衍行星的人类延续前仆后继,二,在能力范围以内,尽可能的提高碧衍行星的战力水平,当然,这次无上神教的狂妄,也是必须施以惩戒的,九真,你率领纤尘那支小队去一趟神罚之城,将它的监狱夷为平地吧,无上神教若再无后续动作,那就到此为止吧。”
“是。”羽九真点了点头。
“莫邪,抓紧时间修复设施。”倾城离开了椅子,一边往外走一边对羽飘萍说道,“飘萍,带上你的战利品,陪我去一趟实验室。”
一刻钟后,复仇岭地下某处实验室内,倾城端详着放在一个托盘里的颅骨,微微蹙眉道:“飘萍,根据颅骨上的牙齿形状以及磨损程度,这是一名老年原野人,你确定是他向你发射炼金炮?”
“这个当然,难道我还能看错?”羽飘萍答道。
“不可思议。”倾城摇了摇头,从颅骨上收回了视线,“昨晚的袭击,绝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那你还同意袭击无上神教?”羽飘萍好奇的问道。
“堡垒被袭,总得拿出个姿态才行,尽管事有蹊跷,我也得先这么干。”倾城顿了顿后,接着说道,“我差不多能断定,这次的事,与无上神教无关,但无上神教的野心极大,若不是碍于《十诫》,我一定不会容它这么嚣张跋扈,不过既然这次我们‘有证据’,先打了再说。”
羽飘萍叹了口气,虽然在复仇岭呆了这许多年,她仍然没有能够完整记住《十诫》,不过她的叹气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一想到这个世界的纷杂繁缛,就没来由的黯然。
黯然中,一个男人的微笑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仅仅两秒,羽飘萍就在心里嗔了一句无赖,回过神来。
“舞雪!”倾城很突然的提高声音喊道。十余秒钟后,羽飘萍听到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也嗅闻到了一种很好闻的花香。
“姐姐,有事么?”一个很好听的女声在羽飘萍的身后响起,但羽飘萍没有回头,因为这句话是对倾城说的,舞雪是倾城的妹妹,或者还可以说说,舞雪就是倾城的翻版——她是被倾城“创造”出来的,拥有与倾城一样的智慧和美貌。
“复原他的容貌。”倾城把托盘里的颅骨递给了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