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典告退,带着樊林去找宋兰宁,后者正和几位兄弟在校场上练武,见他来,青阳子立即上前拉住他,“五哥乐不思蜀了吧,还能想起我们哥几个,真难得啊!”
颐典笑了笑,对几位兄弟道:“小弟这次来是有事相求,几位兄弟能否借一步说话?”
“就在这儿说吧,周围没人。”宋兰宁说。
颐典环视一圈,确认没有闲人后又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并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然后问:“几位兄长和兄弟觉得呢?”
“你小子挺狠呐!”王古道笑着说。
颐典苦笑了一下,“没办法,已经惹祸上身了,若是我自己一个倒也无所谓了,但这麻烦不小,弄不好会殃及师兄弟、王府,因此不得不下狠心出重手了。”
“奶奶的,你还是刚下山哪天那个看起来傻愣傻愣的野小子吗?我怎么感觉你比我们几个更像个枭雄呢?”宋兰宁盯着颐典说。
“四哥就别取笑小弟了,我也是没辙了,太不小心,把自己的身份泄露了,而且做事欠考虑,把陈千里的膝盖踹碎了,麻烦惹大了。”颐典一脸苦恼说。
“你真打算把天河镖局一锅端了?”宋兰宁问。
“嗯,小弟刚才忘了也说了,陈千里实际上叫陈骅骏,是陈骅骝的大哥……”
颐典还没说完,王古道就问道:“天河镖局的总镖头是陈骅骏?”
“是啊,怎么了?”颐典问。
“那就干!陈骅骝这个败类,杀了我师父和师叔,是我华灵宫的叛徒,既然陈骅骏是天河镖局的总镖头,那还犹豫什么,干!”王古道一脸怒色说,颐典等人还是头一次看到一向温文儒雅的他脸上这么大怒气。
“就我们这几个人想灭了天河镖局很难吧?”东方白说。
宋兰宁看向颐典,后者笑了笑说:“小弟已经请来几位王府里的高手,目下正埋伏在天河镖局周围防止有人出去送信,刚才还去请示过宋岳父,他老人家也支持。”
“你小子是有备而来啊!既然太守大人都支持了,那我们还犹豫什么,还不快快去杀个痛快!”黄源奇握住了剑把说。
“什么时候去?”宋兰宁问。
“一会儿,岳父说他派人过来相助,呃,遇到老幼妇孺的话交给他们。”说完,颐典苦笑了一下,“小弟的想法的确太损阴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们作恶来着,下辈子投胎记着做个好人吧。”宋兰宁说完的时候,冷清风领着三十多人来到校场上。
“姑爷,你准备好了吗?”冷清风问。
颐典点头,“嗯,准备好了。”
“好,各位一定要记住,下手干净利落,走吧。”冷清风话不多,做事很干练。
一行人穿上夜行衣,在天色黑透了之后悄悄离开太守府。到门口的时候纪晓曼追上来,被颐典劝了回去,她身上的衣服太艳丽。纪晓曼没反对,转身走了。颐典觉得不妥,但也没多想。
一行人分散开悄悄赶往天河镖局,到了镖局附近,颐典花了些时间找到李青虹等人,一众人立即分成几队从天河镖局不同方向翻墙进去,开始屠戮。
颐典还是头一次做这种事,而且要杀人。他用了最简洁的手段,用刀抹开喉咙,使的还是游龙刀法。
几十名高手杀向天河镖局核心重地,因为哭喊声而引来了更多抵抗。当他们杀到宅院最深处的一座院落时,天河镖局剩下的几十个人聚在一起保护着已经重伤的陈骅骏准备最后的抵抗。
“你们是什么人?我天河镖局什么地方得罪了诸位?”坐在椅子上的陈骅骏阴沉着脸问。
颐典不能说话,宋兰宁因为在安定城素有名声也也不能,开口的是王古道,他说:“你们做了鬼就知道为什么了,动手!”
众人一拥而上,准备解决残局。
打斗中,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他的剑法十分狠辣,甫一动手即杀了冷清风带来的三十多人中的两个。
“二哥三哥对付他!”颐典嘶哑着嗓音说。
东方白、黄源奇立即撇下自己的对手跳过去拦住那人厮杀,但二人也只是勉强抵得住。颐典见状也跳了过去,他不想泄露身份,因此没有用自己的游龙刃,而是从一具尸体身上拾起一条杆棒跳过去一棒砸向那人后脑。那人回身抽剑拦挡,颐典势大力沉的一棒将那人砸了个趔趄,他立即挥舞着棍棒泼风一样一招紧接着一招狠命抽、砸、抡、戳、架,招招不离敌人要穴。加之东方白、黄源奇二人助攻,那人连连后退闪避,渐渐着恼,忽然长啸一声纵跃开去,绕着圈子游斗,剑法愈发凌厉狠辣。颐典不得已,也是怕他伤及自己人,只得拎着棍子拼力追赶,时不时也抽冷子去砸与己方人恶斗的敌人。
战斗愈加焦灼,两方竟然一时间势均力敌,颐典有些懊恼,看样子镖局内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内来了几个硬角色,是自己估计不足了。
因为不想拖延太久,颐典开始有些焦急了,生怕拖延久了发生变故,拼尽全力追赶那白衣高手的同时嘶哑着嗓音喊道:“二哥三哥去杀人,小弟牵制他!”
二人刚离开,那白衣高手就翻身回来了,一上来就是凌厉诡异、角度刁钻的十几剑刺向颐典,后者一时手忙脚乱,不小心被对方刺中的小臂,鲜血立即染红了衣袖。
颐典心一横,不顾防守抡圆了木棒抽向白衣男子的脑袋,后者冷笑一声,手中宝剑削向棍棒。棍棒应声而断,颐典手里只剩下了半截,他连犹豫都不敢犹豫,立即甩手将半截杆棒砸向白衣男子,连忙向后退。这个时候他不能不用游龙刃了,只能寄希望于今夜能够杀了对手以免泄露消息。
游龙刃出鞘,颐典立即施展开玄阳刀法以一往无前之势扑向白衣男子。白衣男子冷笑一声,手中宝剑抖动,数朵剑花闪烁对准了颐典多处要穴。
颐典霎时间劈出十几刀破掉敌方剑势,身形不停,仍是冲向白衣男子,还没冲到近前就被白衣男子一脚踹飞,倒翻出去。
落地的一刻,颐典立即弹起再冲上去,向前的过程中一脚踢起地上的一把刀直奔白衣男子,身形加速跟上。白衣男子挥剑带住飞向他的那把刀,饶了几个圈子,划过几道漂亮弧线后甩向颐典。后者此时已经到了近前,眼看着那把刀本自己来了,已经避无可避,连忙丢掉游龙刃,运起神功双掌拍向那把刀。
嘭!那把刀被震飞,但还是在颐典手上划了一道口子,但好在功力余势不减拍弯了对手的剑,使得他可以从容捡起地上的宝刀再次攻上去。
颐典已经接连受伤,身法有些阻滞了,但眼神中却愈加疯狂,仍是呼喝嚎叫着与对手厮杀,可惜身上的剑伤却一道接着一道,流血更多了。
“小子,你完了,去死吧!”白衣男子冷笑一声,手中宝剑忽然气势暴涨,原来是他咬破了舌尖振奋精神力图全力击杀颐典。他手中的剑化成了一道光网笼罩了颐典,后者一时间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对方的剑刺向自己哪里。
“我命休矣!”颐典心中暗叹,但还是没放弃最后一拼,甩手将自己的宝刀砸向对手。
“休伤我夫!”关键时刻纪晓曼出现,甩手几支镖打向白衣男子,直奔他后脑。
白衣男子不得不避,闪身右移。
在他退避的方向另一个身影出现,一阵香风飘过,一双秀气的白嫩手掌拍向白衣男子。
嘭!白衣男子被震飞,同时也借势向后飘飞,阴冷的声音传过来,“没想到隐居多年的玉蝴蝶也出手了,今日之事五宫山记下了,他日必有回报!”
话音落下的同时白衣男子闪没,遁入黑暗中。
纪晓曼扑到颐典身边,“夫君,你没事吧?”
颐典呲牙嘶了一声,“嘿!那家伙是谁,这么厉害?”
纪晓曼身后的女子闪过来,对他说:“五宫山的冶刚,太和门的叛徒。”
“啊!岳……岳母!”颐典吓了一跳,说话也结巴了。来人和纪晓曼的母亲长得很像,但却不是王妃。
女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但模样却如十八九岁的女童一般更显娇艳,让颐典也不禁失神了。
“我是晓曼的小姨,不是你岳母!快点儿把剩下的人打发了离开!”玉蝴蝶说。
剩下的人本来就被压制着,没了冶刚,他们渐渐丧失抵抗意志,没多久就被众人解决了,冷清风带着三十几个人冲入内院解决天河镖局里的家眷。屠杀开始,里面很快传出来女人和孩子凄厉的哭声,但很快就归于平静了。
颐典心中暗叹,自己刚刚入世就干了这等有悖天理之事,若继续这样下去,以后还不知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虽说纵观历史,成名的枭雄受伤都沾着鲜血,但这样的枭雄之路却自己真的要走上去吗?他看到了自己心里隐藏的恶念,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所适从。
冷清风等人面无表情走出来,见没活口了,玉蝴蝶才看着李青虹一脸怒意说:“李兄,姑爷遇险了你怎么不帮忙?”
李青虹也不介意,淡淡笑了笑说:“就算我出手,也留不下冶刚,王府和五宫山结下梁子已经在所难免。姑爷要进步不是吗?他能和冶刚打到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得了,假以时日,冶刚能压制他的时日不会太多了。”
“哼!算你吧!”玉蝴蝶白了他一眼,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一群笨蛋,对付一群废物还要这么麻烦!”
众人为之气结,但也只能腹诽,不敢多说什么。
纪晓曼给颐典上了刀创药后扶着他对玉蝴蝶说:“小姨,我们快走吧。”
“嗯,走吧。”玉蝴蝶说完,又看了一眼颐典,笑吟吟说:“回去看你父王怎么收拾你!”
颐典心里苦笑,脸上也只能讪讪一笑。这下祸闯大了,回去荣王还不知会怎么收拾自己呢。不过他也不担心,大不了挨顿臭骂罢了。
到了天河镖局门口,冷清风对颐典和宋兰宁道:“你们先走,我放把火,烧了干净,也免得宋大人还要查案。”
宋兰宁摇头苦笑,“我怎么感觉我们更像江湖人而不是官府中人呢?”
“别废话了,快走!”王古道低声说。
众人很快遁入黑暗各自散去,天河镖局也很快燃起熊熊大火。
颐典在纪晓曼、樊林的搀扶下和王妃一起回到了王府,到内院门口的时候纪晓风迎上来,低声对他们说:“表妹,妹夫,王爷在正堂等你们。”
“快去吧,态度好点儿,别顶撞。”玉蝴蝶说,一阵香风飘去离开了。
“你回去休息吧。”颐典对樊林说。
“小弟也去吧!”樊林挠头说。
纪晓风拍拍他的肩膀,“你去也没用,到时候王爷处置你怎么办?去吧。”
颐典冲他点点头,樊林只好离开。
纪晓曼低声问:“表哥,父王生气了吗?”
纪晓风无奈摇头,“你说呢!”
纪晓曼吐了吐舌头,拉着颐典走向正堂。进入正堂,荣王纪楚南坐在正前方上首,一脸怒色看着走进来的两个人。
两人走进去,到纪楚南面前跪下,也不说话,就那么跪着。
沉闷了好半天,纪楚南终于忍不住了,“你们没什么要说的吗?”
颐典不能不开口了,纪晓曼不说话可以,她是纪楚南的女儿,而他只是个入赘的女婿,还没成婚,没有端起来的资格。
“父王,此事是小婿考虑不周,请您责罚!”他说。
“你胆子不小啊!刚进王府一天,就敢撺掇王府里的护院高手跟着你一起胡作非为混,再过几天你是不是要在王府里称王称霸啊?”纪楚南拍着桌子吼道。
“爹,是女儿叫几位叔叔一起去的,不怪典郎啊!”纪晓曼抬起头说,要不是颐典还跪着她早就站起身撒娇了。
“不像话!一个大姑娘家的,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打打杀杀能解决一切问题吗?你们这样做留下多少祸患知道吗?”纪楚南真的生气了,拍着桌子喝骂。
“父王,您怎么知道的?”纪晓曼嬉笑着嘟囔着问。
“哼!你带回来四个大活人,父王眼睛还不瞎!要不是你表兄跟我说,我还蒙在鼓里!爹还没老呢,你们就敢慢着我做这等事,我要是老迈昏庸你们是不是还敢把天捅破!”
“看父王说的!我们哪敢瞒着父王,只是事忙,没来得及和父王说嘛。”
“你俩能忙什么,衣服不是买回来了吗!”
“救人啊!那四个小女孩儿是我们从人贩子手里抢回来的呢。”
“哦,你们还觉得自己做了好事!那人贩子呢?”王爷问道。
“被女儿宰了!”
“胡闹!光天化日下杀人,你以为自己是郡主就无法无天了?”王爷拍着桌子大吼。
纪晓曼撒娇道:“父王!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敢调戏女儿,女儿一时气愤,就没忍住。”
“那也不能杀了啊,你可以将他拿下送官啊,送到你宋伯伯府上发落就是了,干嘛非得杀人?颐典你难道不知道拦住她吗?”王爷拿女儿没办法,只好也训斥了颐典一句。
颐典心内无可如何,正要说话,纪晓曼又开口了,“女儿的功夫您又不是不知道,一招而已,典郎哪来得及拦住。后来另一个明知女儿是郡主还出言不逊,女儿也想杀了来着,被典郎拦住了。”
“哦!你还有理了!你怎么跟你师傅一个脾气,想杀人就杀人!”
“他们都是恶人呀!”
“行了!别胡闹了,我的小姑奶奶!从今天开始,不准出王府,你们两个都在家老实待着。”王爷拿女儿没辙,只得下严令。
“不行啊!我们还得去趟李家村呢?”
“去李家村干什么?”
“四个女孩儿是李家村人,他们的父母被天河镖局的人威胁才以五两银子卖了女儿。女儿和典郎刚才去天河镖局教训了他们一顿,女儿怕他们杀人灭口,得赶紧去看看。”纪晓曼解释道。
“够了!你们就知道惹麻烦,长此以往,以后安定城还消停得了吗?恶人杀得尽吗?那四个丫头的爹娘父王找人接来给安排事做,你们两个老实待在府内,除非为父准许,哪儿都不许去!赶紧走!别在我眼前烦人!快滚!”王爷很不耐烦道。
两人心中暗喜,依言退出,去看了看被暂时安置在丫鬟房间里的四香,告诉他们即将把他们的父母接来,令四女欢喜雀跃。之后两人回到此前两人缠绵的琴房内,这里已被纪晓曼吩咐丫鬟重新布置,变成两人的新房。
颐典对五宫山的麻烦还是有些担忧,因此再第二天偷空去了一趟师兄家里,嘱咐几位师兄弟小心,走镖的时候尽量隐秘,而且不能经过五宫山一线。同时他还劝说两位师兄和师弟做一些别的生意,没必要非得走镖。几位师兄弟满口答应后,颐典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