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位是青陀山的青阳子道兄,剑法了得,为兄与他比试可是吃了大亏,幸亏道兄手下留情。”宋兰宁指着一位身材矮小,但却精悍绝伦的小个子说道。
颐典跨前一步道:“见过道兄,小弟数年前曾有幸见过贵派派主无极上人,仙风道骨,令人惊叹!没想到今日更得见青阳道兄,幸会幸会!”
“嗳!宋兄过誉了,我在他手下也没讨了多少好去,比拳脚自是比不过。张兄弟也是青年俊彦,想必手底下也有硬功夫,有时间咱们也亲近亲近。”这位倒是个直人,上来便出言相邀比武,令颐典哭笑不得,看来自己有必要尽快开医馆了,否则是逃不脱江湖了。
宋兰宁像是懒得说废话,又道:“你们两个要比试也等会儿再说,还怕没有时间么!这一位是我师弟,权康,外家功夫十分了得,说白了,抗揍!”他指的是一个如铁塔般矗立在窗前的大汉,头上四个戒疤并没有使他显得和善,反倒更添面孔狰狞。此人只微一颔首,便不再言语,颐典亦略一顿首见过。
最后,宋兰宁指着一直坐在桌旁饮酒的枯瘦青年道:“这位是病书生黄源奇,……”
“不必了,我不需要认识这么多人,宋兄有话就直说吧,叫在下来做什么?”此人神情倨傲,眼神中充满冷意。
颐典笑了笑,也不说话。
宋兰宁倒是有些怒了,愤愤道:“黄世兄,在下知道你是受令师之命而来,既然不愿,在下绝不挽留。”
黄源奇翻了翻白眼,懒洋洋道:“我是说不想认识那么多人,既然家师已吩咐来宋兄处帮忙,在下自然会有始有终,宋兄有事只管吩咐就是了。不过认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就不必了,我没兴趣。”说罢扭头不看众人,自顾自自斟自饮。
宋兰宁走到室内当中对众人道:“在下大费周章将诸位请来……”
“得了吧,你这也叫请,天下几大门派几乎都被你打遍了,赢不了的你就骗咱们过来。”青阳子快人快语,忍不住揶揄宋兰宁几句。
“你这不是废话吗,难道我要不知斤两地把阿猫阿狗都请来,请来一帮废物有什么用?五宫山上的那帮恶人那么好对付的话老子还用费这么大周章?”说完宋兰宁也翻了翻白眼,然后继续道:“既然列位均自命侠义之辈……”
“我可没自命侠义!”还是那位病书生,好像天生是为了让人讨厌的。不过颐典心里也在想,我也不是自命侠义之辈。
宋兰宁恼火透了,怒视着黄源奇,“要不咱俩出去单挑!”
“得,我不说了,你继续吧,我闭嘴。”这家伙显然并不是怕宋兰宁,脸上还是那副别人欠他八百吊的欠揍表情。
宋兰宁没好气地转过来面向颐典道:“想必张兄弟已经从令师叔那听说了,五宫山上的贼人都不是凡俗之辈,个个身怀绝艺,是一帮平日里就让老百姓可以借其名而止小儿夜啼的江洋,可谓无恶不作,官府深为头痛,却也无可奈何。就在昨日,你还出手救了家父,连一州主官都敢劫,可见他们有多么猖狂!五宫山连绵数百里,山上洞窟极多,官兵清剿极难。而且,这些祸害不仅是各大门派的害群之马,更是江湖上的大患,随便找出来一个都是名门大派的戴罪之身,各门各派的败类。据称他们被一个叫天宫夫人的女人纠集起来。目前我们还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江湖上一场腥风血雨已经在所难免了。”
说完,宋兰宁一脸沉重地望着室内诸位,看到他的表情,连一向不喜欢江湖事的颐典也不禁提起了兴趣。
只听宋兰宁继续道:“但仅凭我们几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别看我平日里狂傲,但还是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的。个人之力量毕竟微小,所以我需要众家兄弟齐心合力想办法。”听到这里,包括颐典和那位病书生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禁点头。
“你如何打算?”病书生倒是问了句众人都想问的话。
“我想组织一批武林高手,集合各大门派的有识之士、豪侠俊杰,与之相抗衡,但前提是必须听从号令,否则一盘散沙定然难以成事。就像病书生你老兄这样喜欢单独行事显然不成,他们是一个有组织的绝顶黑道,单靠个人的力量无法击垮他们。”
病书生皱了皱眉,撇撇嘴,什么都没说。
“那你打算找谁来主事呢?这个人不可能是朝廷的人,否则江湖人如此矫情肯定不愿听从号令,他们毕竟不是兵士。也不可能是寻常人,否则无法统帅群雄。你总不能把各门各派的高手都请来没完没了厮杀纠缠吧?”王古道不愧是儒雅风流的御前剑手,分析得十分有条理,提出了一个最大的难题。
“嗯,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如今五宫山势力还没有坐大,我们还有时间。所以接下来的几年内,在下希望诸位能够招揽自己的势力,统合江湖力量,为那一场终有一日会到来的大战做最充分的准备。时下我们还没有能够统领众人的合适人选,但我相信时势造英雄,终有一日这样一个人或者在我们中间,或者在别处出现。”宋兰宁最后坚定地说。
颐典相信,也许宋兰宁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注定是一个英雄人物,而自己,显然不是。
众人各怀心事,都沉默了下去。
最后,宋兰宁见众人都不说话,知道自己已经把气氛渲染足够,于是最后总结道:“诸位都是各大门派中的佼佼者,是将来各大门派的顶梁柱,因此在下恳请各位为了天下苍生之安,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说完,走到桌前,拿起酒坛倒了七碗酒,然后端起一碗,目视诸位,毅然道:“众位如有心于此,请喝下这碗结盟之酒。在下和权师弟代表东林禅院,谢过各位!至于诸位,既然不是派主,自然不能代各自门主说话,但我相信诸位都是一言九鼎之人,希望各位如果愿喝下这碗酒的,记住今日之盟。请!”
众人都走上前去,颐典略一犹豫,也走过去端起一只碗。众人一饮而尽。
“好!今日借着良辰美时,我与各位兄弟义结金兰如何?”宋兰宁又说。
各人都一愣,显然没想到会有此一事。
“好!我赞成,在下年三十一。”王古道真是热血汉子,率先表态。
“算我一个,廿九。”东方白道。
“小道也凑个热闹吧,十九。”青阳子道。
“十八。”权康惜字如金。
“二十。”颐典虽然不愿入江湖,却不愿拒绝兄弟。
“好就剩下书生兄弟了,在下廿一,书生何意?”
病书生黄源奇阴恻恻笑道:“哎,我好像不大喜欢和人相处,不过,我有理由拒绝吗,廿三。”
“好,既如此,古道兄便是大哥,东方兄是二哥,黄兄为三哥,本人行四,张兄弟行五,青阳子老六,师弟老七。来,兄弟们,咱们点起香烛结拜。”说毕吩咐下人燃起香烛,众人面北而跪,行结拜之礼。拜毕,众兄弟便成手足兄弟,开怀畅饮。
当晚,除颐典为当地人外,其余兄弟均宿于宋兰宁家中。颐典则因有佳人之约而找借口离去,借口当然是怕家里担心,并约好次日再见。
告别,走在回去的路上,颐典心内茫然,看来自己是逃不脱江湖了,宋兰宁以兄弟之情羁绊,着实妙招,委实难拒!将来发生江湖大事,自己恐怕难以置身事外。哎,江湖!江湖!江湖!
“江湖怎么了?”
颐典顿时吓了一跳,自己喝多了酒,又沉于思索,竟然失去了警惕性。回头一看,不是小师妹还能是谁?
见是师妹,颐典顿时醒酒了。
“五哥,你刚才说江湖怎么了?咦!你喝酒了?”
“嗯,你怎么来了,天这么黑,你不是一向怕黑的么?”
“切,人家已经不是小时候了,都跟哥哥走过几次镖了呢。你跟宋兰宁喝酒了?”
“嗯,还有其他几位兄弟。”
“兄弟?”
“嗯,兄弟!刚刚结拜的兄弟。”颐典望着夜空喃喃道。
“都是谁啊?”
“呃,有,御前剑手王古道,九云山的东方白,天漠山的黄源奇,东林禅院的宋兰宁,我还是老五,怪了!还有青陀山的青阳子,东林禅院的权康。对,就这七个人。”
“哇,五哥,你真厉害,这些可都是江湖中新近崛起的后起之秀啊!”梁红娇惊讶道。
“呃,是吗?我好像都没听过呢?”颐典傻笑道。
“你刚下山,当然没听过了。那位御前剑手可是华灵宫的剑客呢,听说此人风流倜傥,可以和五哥相媲美呢!”
颐典不禁老脸一红,道:“得了吧,大哥是真的风流倜傥,我就算了吧。”
“哼哼,五哥也谦虚起来了。不过,哎,真好,你结识了这么多大名鼎鼎的江湖人士,是我们这样的小镖局永远都不敢想的。”梁红娇满脸憧憬之色。
“那你给我介绍一下其他几位好不好,免得为兄将来见到几位兄弟的时候出丑。”颐典笑着说。
“我知道的也不多,你想知道更多的话可以去问问大哥。你的这几位兄弟在江湖中已经颇有名气,是江湖上晚一辈中的佼佼者。比如九云山的东方白,天漠山的病书生黄源奇,青陀山的青阳子,还有一个你不认识的无量山的黄梨阳,四人并称江湖中后起的四大剑客,隐然和老的四大剑客相抗。”
“老的四大剑客又是谁?有没有刀客什么的?你知道,我是用刀子的。”颐典挠挠头憨笑道。
梁红娇白了他一眼,仿佛嫌他打破砂锅问到底似的。颐典被这千娇百媚的一眼勾去了魂魄,顿时忘记了自己刚才的问题。
“老的四大剑客是华灵宫的陈骅骝、九云山阎古浪、罗武山庄不疑、天漠山陆秀山。刀客吗,就不大清楚了,用刀多如牛毛,但刀法向来不如剑法来得不易,剑法之难的确在刀法之上,故而也没人在意。”
颐典耸肩道:“哎,江湖,就是一堆人名。”
“哈哈,五哥你说的话真有意思,可不就是一堆人名吗,我们这些小人物可都没见过呢。不过你不同,五哥已经认识了他们的后人,而且,五哥,你一定不比他们差。哦,对了,你刚才说的宋兰宁和权康二人也是大不简单的人物,听大哥说两人寻遍名山大派,上门挑战,鲜有败绩,也许只有请更老一辈的人物才能镇住他们呢。”
颐典听得头有点大了,于是不再理会这些烦心事。可梁红娇并没有打算放开这个话题,她问道:“五哥,刚才你念叨江湖,怎么回事啊?”
“哦,没什么,其实,我不大想做个江湖中人,只想做普通百姓。这也是为什么我拒绝大师兄和师叔的邀请,不入镖局的原因。我只想开个医馆,治病救人。”
“今夜之前,也许还有可能,今夜之后,恐怕再无可能,你那些兄弟又有哪一个是甘于寂寞的家伙呢?”
梁红娇俏盈盈的可人模样令颐典深深看了一眼眼前的玉人,叹道:“你说的真好,是啊,再无可能,除非我立马消失,回到深山之中不再出来。”
“你回去了我怎么办?五哥不会那么没出息吧?”梁红娇一脸娇羞道。
颐典上前,揽美人入怀,贴着梁红娇耳边柔声道:“既然已入世,逃避从来不是办法,随他去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
梁红娇偎依在颐典的怀里,耳边痒痒的,浑身燥热,不禁情动,柔声呻吟了一声“五哥”,这一声顿时将颐典融化,颐典也深情款款道:“红娇,我想要你!”
“可是,我还没嫁给你啊!”
“那我明天去师叔那提亲吧?”
“不行啊,你连个家都还没有呢,没有房子住,没有事做,他们肯定不同意啊!怎么办?”平日里颇有主见的娇娇女此时却没了主意。
颐典叹息一声道:“那好吧,你再等我一个月吧。”说完在美人儿额头上轻轻一吻,牵着玉人小手往回走。走到府门前,两人松开手走了进去。进去后,梁家人都还没睡,在大堂内等候两人。颐典走上前去歉然一笑道:“累师叔、师婶、师兄、嫂嫂久等了!”
“不妨,师侄,你到宋家情况如何?”梁洪烈问道。
“说出来吓你们一跳!五哥竟然和四大剑客结为异姓兄弟!”梁红娇首先忍不住跳了出来,显然夸大其词了。
“什么?你是说老的四大剑客还是那四个后起之秀?”梁雨山急切问道。
“不是,师妹夸大了。是后起的四大剑客中的三位,还有其他几个人。”说着颐典将他们的名字一一说出来。梁洪烈父子二人听完都是吃了一惊,两人都是江湖中人,尤其是梁洪烈,当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只是近年年老了,加上儿子并不优秀,因此不复当年。但他听到这些名字还是着实吃了一惊,这些后起之秀可都是大门大派中拉出来跺一跺脚安定城也要晃一晃的人物!
梁洪烈首先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感慨道:“你们这些江湖后起之秀果然不凡,我们都老了。师叔也不算是江湖中什么大人物,但我还是希望师侄能戒骄戒躁,事事小心。江湖不再是我们这一辈的江湖,现在是你们大展拳脚的时代了。过多的话我也不说,红娇交给你我也放心。”
“爹!”红娇娇嗔道。
“咦,今儿个在大门外某人胆子不是很大的么?”梁雨山这时也调笑起小妹来。
“爹,你也不管管你儿子,连他也取笑女儿!”梁红娇不依道。
“哈哈,爹老了,不管喽!老婆子,还愣着干什么,睡觉去。”
“哦,对,睡觉去吧。红娇,给你五哥安排房间……”
“老太婆废话恁多,快走。”梁洪烈不耐烦道。
梁雨山也转过身来冲着自己的新婚媳妇喊道:“夫人,睡觉了!”
骆氏淡淡一笑,垂首低眉而去。
众人都走了,只剩下两个人羞涩相对。
两人几乎同时要打破尴尬:“今夜……”“今晚……”
“你说!”颐典道。
“我不说,你说吧。”梁红娇已经红透耳根。
颐典凑上前去,蹲在坐着的梁红娇身前色/兮兮涎着脸道:“既然我的准岳父大人已然同意,今晚我何不去你那儿睡呢!”
“不行!让爹他们知道了羞死人了!”梁红娇满脸羞意,娇艳如花。
“怕什么,反正师叔都同意了。”颐典se胆包天,此时也不管不顾了。
“那你不准动手动脚!”
“好!”说完便动起手脚来,将梁红娇拦腰抱起迈步就走,俯身在梁红娇耳畔学舌道:“夫人,咱们一起睡觉吧!”
“讨厌!”梁红娇顿时钻进了颐典的怀里。
“娘子,指路。”颐典不知梁红娇住在哪一间。
梁红娇仍然躲在颐典怀里,闷声闷气道:“出门左转第二间。”
颐典再不浪费时间,仿佛这咫尺间的距离也十分漫长似的,飞步赶向梁红娇房内。到门前,颐典直接用脚踢开房门,这才在惊叫声中发现丫鬟玉奴和珠儿还在房内,便出声道:“你们都出去吧,小姐醉了。”
扑哧,“谁醉了,你才醉了呢。”
梁红娇埋首在颐典的胸膛里怯生生问道:“五哥,你会疼我一辈子吗?”
“当然,你是我的女人,我不疼你谁疼你呢?”
“嗯,抱抱我,紧紧的抱着我,我需要你的温暖。”
两人紧紧相拥,颐典闻着师妹诱人的气息,深深陶醉了。这才是自己要的,他不要什么江湖,也不要什么男儿大业,只要和眼前的美人共度良宵。
两人四目相对,都幸福地泛起笑意。初尝滋味的爱人间这样的相视一笑的刹那间才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一瞬间,那股幸福和惊奇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