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恒心里虽然急着救水蛋,可说话不紧不慢,并未表现在言行举止上:“你们查验容易,无非就是数个数,多花一些时间罢了,而我们查验却不容易啊。”
稍顿了顿,然后一抬手,指向水蛋:“你看,我兄弟被你们绑得严严实实,只能说话,丝毫动弹不得,试问如何检验?我又如何确定他是否毫发无伤呢?”
军师总觉得哪儿不对劲,疑虑重重,这家伙,肯定在搞什么名堂……可是,稍微一想吧,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的确,东西的数目容易清点。
但如何检验一个人是否毫发无伤呢?
标准是什么?别说用眼睛看,就是让专业医生来仔细检查,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说得清楚明白啊,疾病算不算?
哎呀,一想到这儿,军师猛然一怔,感觉自己是不是被套进去了?
赶紧警觉地问道:“那水少保想怎么检验?”
水墨恒道:“其实吧,检验一个人是否健康通泰,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反正我觉得,至少得先将我兄弟给松绑了,让他蹦跶两下子,然后跑两圈儿,给大伙儿瞧瞧吧。当然,即便这么做,那也只能代表眼睛看到的结果。”
越说越玄乎!
果然有猫腻!
如此一来,军师更加谨慎了,却一时又不知道怎么接话。你要查验货物,是情理之中的事,可人家要查验,也不算无理取闹啊!关键是,两个查验,一个有标准,所以容易;一个没标准,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军师感觉上了贼船似的……
就在这时,把兔儿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松绑就松绑,还怕他跑了不成?让他蹦跶两下子就是。”
这句话用的是汉语。
所以水墨恒听懂了。
紧接着,把兔儿对军师又说了几句蒙语,而且速度出奇的快,叽里呱啦的,好像生怕水墨恒听懂了似的。
确实,水墨恒没听懂。
这让他不禁想起懂蒙语的姜昌平来。
但是,把兔儿和军师脸上浮现出了几分诡谲的笑意,然后同时向速把亥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些,水墨恒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妈的,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松绑。”军师一挥手,突然感觉底气充足了几分。
“娘的,憋死老子了。”
水蛋一经松绑,便大幅度地甩动自己的胳膊,感觉浑身充满力量,终于得以施展开。
“哥,我……”
“蛋蛋。”
水蛋还怕水墨恒着急,正准备说我没事儿,好着呢。却被水墨恒直接打断,只是水墨恒用关心的语气,所以听起来不那么明显,就好像只是高兴水蛋被松绑了。
水墨恒与水蛋是什么关系?
水蛋不需说一个字,只一个眼神,或一个小动作,水墨恒便知道他想说什么,所以才会抢先截断,心里却吐槽说,蛋蛋啊蛋蛋,就你那欠费脑瓜儿,还是少说话为妙啊!
水蛋虽然被松绑,可左右依然是鞑子。
而且,由于松绑,把兔儿盯得更紧了。其他的鞑子,也都不自觉地纷纷向水蛋四周靠拢。
不能跑了!
原来左右都是鞑子,瞬间,前后左右都是鞑子。
很显然,水蛋逃是逃不掉的。
况且,既然把兔儿那么有信心将水蛋松绑,水墨恒猜想着,那是把兔儿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
这会儿,把兔儿指定想着:水蛋嘛,空有一身蛮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战斗毫无技术含量……此人不足为惧!两次掳走,不就是很好的证明吗?不怕,不怕。
“哥。”水蛋接着又喊了一声。这一声比较老实,仅仅只是呼喊,没有想表达任何的意思。
“蛋蛋。”水墨恒大声喊道,“我马上派两名士兵过来,哦,算了算了,还是派一个吧,省得他们担心,我要耍什么花招。你就原地蹦跶两下子,给士兵瞧瞧,然后撸起衣袖和裤脚,好让他检查检查,看你身上是否有未愈的伤。”
“知道了,哥。”
水墨恒手一挥,也没转身看,直接问:“谁愿意去?”
立马儿一名士兵打马出列,朗声回道:“小人愿意。”
原来不是别人,正是赵立。
水墨恒也没看他一眼:“刚才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吗?过去后知道该怎么做吧?”
“小人知道。”赵立点头。
“去吧。”水墨恒又是一挥手,随即冲对方招手,喊道:“来,你们的人,也可以过来清点了。”
这话一出,莫颜不由得神情一紧,担忧起来,心想不是,还真让鞑子过来查验呀?那岂不……
士兵们更是神经紧绷,也猜不透水墨恒到底是咋想的,反正这节奏……感觉随时要冲锋似的。对,就是跑。
军师一挥手。
十几名鞑子骑马向这边走来。
赵立骑马也向对方走去。
只是,两边的速度都不怎么快,好像在骑马悠闲散步似的,但更像是彼此提防着什么。
……
近了。
更近了。
眼看十几个鞑子就要到达跟前。
而赵立,也快走到水蛋的身边。
两边的人马,都密切注视着。当然,双方心态不同。
速把亥那方,更多的是高兴,看着活生生的牛羊自然高兴,眼睛反光,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
而水墨恒这方,更多的是着急。毕竟没有多少真货,心里没底啊!若不是水墨恒一直给人以信心,恐怕已经有逃跑的了。可即便是这样,仍有一些士兵认为,水墨恒这次是挖了一个大坑啊,不知道将要埋葬鞑子还是埋葬自己……
“蛋蛋,来,原地蹦跶两下子。”水墨恒大声呼喊,尤其强调“原地”二字。似乎是说给鞑子们听的。
“好!”水蛋应了一声,作势,正准备起跳,发现鞑子在周身碍手碍脚的,当即斥道,“去,躲远点,靠得那么近,一脚踢到你卵子,休怪小爷没提醒你。”
这时,赵立到了。
这边,鞑子也到了水墨恒跟前。
水墨恒不慌不忙,友好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因为中间原本就留了一条道儿,所以士兵们无需挪动。
但紧张啊,只是被军人的气质和气势所掩盖。他们一个个都感觉水墨恒随时要发号施令。
而对面,因为水蛋被团团围在中间,需要鞑子腾开一条道儿,让赵立靠近水蛋身边检查。
留给水墨恒的时间不多了。
刻不容缓。
因为前头只有一千头牛,和不到一千只羊作掩护,再往后,便没有了。也就是说,查验只能止步于此,往后便会露馅儿……
第就把你八十五章、神奇的一幕重现
水墨恒这边的人,没有一个不紧张的。
包括水墨恒自己。
细心的人会发现,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靠得近的士兵,更是发现他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
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形势对自己这一方很不利,而且水蛋还没有脱离危险。只有等到蛋蛋安全了,水墨恒才能才可以与鞑子周旋,或交锋,或放手一搏。
这是他反复强调的大前提。
……
水墨恒一方面,紧紧地盯着缓缓上前来的鞑子,另一方面,余光始终从未离开过赵立。
其实,别说让鞑子过来查点牛羊,就是靠得太近都不成,因为中间某些牛的牛腹下绑有炮竹。
一旦让鞑子瞧见,不知会面临什么情况。
士兵们心急如焚,而水墨恒虽然也着急,但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
赵立停了下来。
围着水蛋的鞑子会意,立即向两边一字排开。
这样,变成了两列,看上去像一道长门,将水蛋夹在中间。
赵立拿正眼盯着水蛋,用余光关注着两边的鞑子,见鞑子不是举着狼牙棒的,便是提着复合弓的。
好在这些鞑子不是一个个全将注意力放在自己和水蛋身上。其中一大部分望着前去查验的伙伴,似乎对赎物更感兴趣。
而只有一小部分凶神恶煞地瞪着自己,好像随时会开弓或举棒敲碎自己的脑袋儿。
时间很紧迫。
尽管赵立没有向后看,但估摸着鞑子的速度与自己速度相当,所以这个时候,也应该到了水墨恒的跟前。
真让鞑子去查验牛羊吗?
那肯定是忽悠人的,不可能。
……
赵立驱马,来到水蛋身边。
虽然水蛋被松绑了,可一来,两边围着他的鞑子依然不少,一边得有十来个;二来,水蛋胯下没有战马。所以相信谁都不会想到,这种情形下,还能出什么意外。
水蛋是逃不出手掌心的。
这或许也是把兔儿答应松绑水蛋的原因。
赵立冲水蛋使了一个不明显的眼色,开口说道:“来,按照水少保的指示,请蹦跶两下子。”
也不知是没看见,还是不能理解,水蛋果真乖乖地跳了两跳。
把赵立气得……他不得不再次冲水蛋使了个眼色,只不过两边都是鞑子,依然不是很明显。
可水蛋是什么人?脑子本就不灵光,哪里懂得赵立这眼色是什么意思啊?还以为他不满意。于是接着又蹦跳了两下,心想我不能让哥担心啊,哥还看着呢,我身体棒棒滴。
我日!
猪头!
赵立心里忍不住疯狂地吐槽,都想骂娘了,可面对水蛋这种智商欠费的人,实在是无计可施……
而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了鞑子的质疑声,说的还是十分憋足的汉语:“牛腹下是为何物?”
看来,已经开始查验了,并有人发现了牛腹下的炮竹。
兆头不好!
这是要出事的节奏!
当机立断,只见赵立忽然猛地一伸手,一把薅住水蛋的衣领,拉他到自己的马背上。与此同时,猛地一拉绳缰,登时将马头调转,大喝一声:“驾。”
由于赵立速度太快,加上鞑子谁也没有想到,在这种包围中,居然还敢直接动手抢人?那不等于找死吗?
事实上,赵立就是动手了。
这让水蛋两边的鞑子们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尽管他们不是提着弓箭,便是举着狼牙棒,可有些原本就望着对面,加上对面刚好又有人提出质疑的声音,自然分神了;而那些原本盯着水蛋的人,一来被对面的声音晃了一下神,二来像速把亥身后所有人一样,放心得很,都想着这个时候谁敢耍花招是不是?尚且过来的不就是一名小士兵吗?
所以,导致都滞了一滞。
举着狼牙棒的也没挥,提着弓箭的也没拉。
而就在这宝贵的“一滞”,赵立和水蛋已经驰出了包围圈儿。
马速何其之快!
待得鞑子反应过来,形势再也不是之前的那般了。
“啊!”
“啊!”
“背后有人放冷箭!”
“啊!不是冷箭,是石头!”
“龟孙子!”
“……”
顿时,一片惊叫,此起彼伏,速把亥后军中人头攒动……
“杀。”
这一声喝,是女子的声音,是从速把亥对面传过来的。
自然,那是莫颜。
“啊!”
“啊!”
前去查验的十几名鞑子,可怜,瞬间毙命。
速把亥、军师和把兔儿,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倒不是因为他们反应慢,而是实在没有料到:水墨恒随手这么一召唤,一名士兵立即出列,然后,这名士兵过来敢直接抢人?
谁能想到?
这种事,不是只有水墨恒这个妖孽敢干吗?
即便这名无名小卒,他自己有这个胆儿,不怕一箭穿心,不怕砸碎脑袋儿,水墨恒给了他无数的好处,他就是抱着必死之心而来。
这能够理解。
可水蛋呢?
水蛋绝对不能死啊!
水墨恒绝对不会让水蛋死,否则就不会率军前来要人,而后乖乖地送牛羊黄金白银……
这不科学!
解释不通啊!
想,一时当然想不明白。
“特么的,居然敢耍诈?”把兔儿气得火冒三丈,他反应还算快,立即下令道,“给我杀,截杀水蛋者,赏银百两,截杀水墨恒者,赏银万两。”
对于穷逼的鞑子来说,卧槽,一百两,那已经是顶天儿了,至于一万两,怀疑那只是说说鼓励士气……
就在把兔儿下令,并带头向前冲锋时。
李如柏率领的那五千士兵,又开始叫嚣起来,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似乎在欢庆胜利一般。
把兔儿更是气得咬牙切齿。而相对应的,他这方后军中,偏偏还受到石子攻击,不断发出惨痛的尖叫声,已经乱作了一团。
两相一对比,把兔儿恨不得将水墨恒碎尸万段。
即便是一向冷静的速把亥和军师,这个时候也怒气横生。
只见速把亥大手一挥:
“杀。”
一个字。
却千钧之力。
鞑子得令,瞬间奔涌而出,犹如开闸的洪水。
如此,后军中惨痛的尖叫被淡化了,也显得没有那么揪心。
然而,令速把亥和把兔儿感到无比惊讶的是,那名抢走水蛋的士兵,如入无人之境,骑在马上,一闪又一闪,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居然龙腾虎跃一般,每次都能成功地躲过狼牙棒的攻击和弓箭手的射击,没有伤到他们分毫……
太不可思议了!
这让他们又想起了不久前那神奇的一幕!
哎呀,一想到神奇的一幕,速把亥和军师不约而同地想到,莫非这名士兵就是……哎呀,肯定是,一定是。
狡猾狡诈的汉人!
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