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瞅着两位宫女,不禁想着:“原来总想着出宫寻觅,原来宫中到处都是可人儿,而且她们肯定不敢像王皇后那样拒绝朕。”
两位宫女虽然坐下了,可依然不敢直视朱翊钧。
“你俩叫什么名字?”
坐在左边的那个瓜子脸宫女,起身蹲了个万福,柔弱地回道:“奴婢叫小彤。”
另外那个胸脯更高的宫女,接着介绍道:“奴婢叫春春。”说完脸色还泛出一片红晕。
朱翊钧心里更喜,又问:“你俩都在哪里供差?”
春春回道:“回万岁爷,都在尚仪局。”
尚仪局是宫中女官“六尚”之一,掌礼仪、音律之事,有时也掌管司籍和经史教学等相关事宜。
“这么说,你俩都通文墨?”
“只略懂一二,说不上通。”春春谦虚的回道。
朱翊钧又问小彤:“那你呢?”
“奴婢能读懂《女诫》,但仅此而已。”
“能写吗?”
小彤点了点头。
朱翊钧左瞧瞧,右瞧瞧,心里美美的,突然觉得,宫中的女子也别有一番风味儿,尤其是那羞答答的样子,着实让人生怜。想着当了七个年头的皇帝,今儿个还是第一次避开娘亲单独与宫女说话,心中居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感。
瞅了会儿,接着问:“你俩都入宫几年了?”
还是春春回答:“咱俩都入宫三年了。”看得出来,相较而言,她的胆儿更大一些。
“哦,那你们对宫中的规矩应该了若指掌哈?”朱翊钧说这句话的时候,想到的第一条规矩就是不能抗旨,别管什么圣旨、中旨,还是口谕,反正不能拒绝。
小彤和春春各自点头。
“都是哪儿人?”毕竟这是朱翊钧的第一次,之前那么多年总在李太后严格教导下,没有单独与女子聊过日常,所以面对女孩儿,难免有几分木讷。
尽管他想轻松一点,说说笑笑的,这样更合心意,却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加上第一次他多少有点紧张,导致问出来的问题显得单调枯燥,与所谓的“情调”完全不搭边儿。
“咱俩都是应天府的人。”依然是春春回答。
“难怪长得如此清秀。”朱翊钧注视着两位宫女,见她们明眸皓齿有姿有色,又联想到那面小铜镜,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因此赞美的话中明显带有几分轻佻。
两位宫女脸色绯红,勾着头,只顾紧张地坐在那里,捏弄着自己的衣裳角,心儿砰砰一阵乱跳。
朱翊钧嘿嘿笑了起来。
见皇上高兴,孙海的胆儿更大了,一脸的谄媚:“万岁爷,要不奴才马上唤人备一份儿酒食?”
“正合朕意!”朱翊钧当即点头。
孙海脚下生风般去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领着两名小火者回来了,抬着一个食盒儿,迅速将十几样精致的菜肴摆上桌,同时还准备了一壶酒。
“咋这么快?”朱翊钧奇怪地问。
“为万岁爷办事,奴才们岂敢怠慢?”孙海低头哈腰,笑呵呵地回道,随即一摆手,命两位小火者退下,然后恭请朱翊钧入席。
朱翊钧面南而坐。那是方位上的首席。然后招手,让小彤和春春也一同入席,陪他喝酒。
两位宫女受宠若惊,哪敢与皇上坐一个桌上饮酒?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执意不依。
朱翊钧将笑容收敛几分,摆出一副帝王之威:“朕让你们坐,你们就得坐,难道还敢抗旨不成?”
两人没辙,只好一边一个,打横坐下。
孙海眉开眼笑,站在旁边伺候,将三人的酒盅斟得满满的。
朱翊钧重绽笑容,端起酒盅,耸鼻闻了闻,对两位宫女说:“这是鹤年贡酒,乃本朝皇宫御饮,不仅不烈,而且具有养生美颜的功效,你们可以放心饮几杯。”
“还能美颜?”春春眼睛一转,连忙问。
“对。”朱翊钧娓娓介绍道,“这酒把歧黄之术融于酒茶之道,用佛手、桂花、金橘、茵陈、玫瑰等配以多种中药泡制而成,制成后色泽瑰丽,红、绿、黄、紫,无不晶莹剔透,花果之香浓郁,醇甜回味悠长,具有解郁理气、保胆利肝、补气养血之功效。老年人喝了能延年益寿,姑娘家喝了能保健美颜。”
“果真有这等奇效!”春春讶然。
“那是自然,这酒少饮养性,多饮怡情,有酒意而无酒醉,且体无酒攻脾胃肝之害,人无酒后少德行之象。从永乐皇帝爷起,就把此酒列为皇宫御饮,是宫中养生养颜的常用饮品。你们尝试一下,就知道了。”朱翊钧说着,将酒盅抬高几分。
“可是,启禀万岁爷,奴婢不会饮酒。”这时小彤觍颜,弱弱地摇头奏道。
“大胆!”站在一旁的孙海斥道,“万岁爷赏脸赐给你们酒喝,你竟敢说不会?”
小彤浑身一个激灵,慌忙站起来,脸色憋得通红,嗫嚅道:“奴婢冒犯万岁爷,奴婢该死,请万岁爷恕罪!”
瞧着小彤这副惊魂落魄的样子,朱翊钧反而觉得妙不可言,再次体会到了当皇帝的滋味,所以笑着抬手让小彤坐下,并叱责孙海:“你给朕闭嘴。”
孙海立马儿不吱声,偷偷地伸了伸舌头,退后一步。
虽然朱翊钧没有多少与女子交往的经验,可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宜利用自己的威权,否则显得过于霸道,所以用讨好的口吻,对两位宫女说:“来,朕请你们喝下这杯。”
如此一来,若再拒绝,那就是不识抬举。
春春爽快,一仰脖子,干了。
小彤煞是痛苦,端起酒盅,鼻子耸起老高,闻都不敢闻一下,像是喝毒药似的,紧紧闭上双眼,一点一点往下抿,只是越这样,越感觉痛苦难受,泪珠儿顺颊而下。
瞧着这副模样,朱翊钧却开心极了,哈哈大笑起来,打趣道:“你俩同是南方人,为何差别如此大呢?”
小彤和春春不言声。
孙海覥着脸,又把酒依次斟满。
朱翊钧难得这般高兴,自个儿举起酒盅,咕噜一口咽了下去,然后望着两位宫女淫邪的笑着。
孙海劝道:“万岁爷,您慢点喝,瞧她们两个不善饮,既是尚仪局的,那该通文墨懂音律,不如对对子、唱唱曲,您看如何?”
“好!”两杯酒下肚,朱翊钧也逐渐放开了,已将李太后和王皇后抛之脑后,兴致勃勃地道,“来,对对子,唱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