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德国宋2024-08-14 18:442,906

  按照以色列劳工法, 工人工资直接发放到工人账号,工人如果领取现金工资,工资信封不许开封,工人签字接收。但我们要求工人收到后交给财务李翠花,由她保管。现在她的卷款逃跑,顿时让中国建筑队陷入绝境,工人无心干活,消息终于惊动了甲方。辛格暴跳如雷,施泰恩半夜从耶路撒冷打电话,了解了情况,他对我的解释表示理解,答应向辛格做工作,同时要求我向山建总公司提出要求,给工人赔偿。

  

  

  

  我们把工人把工资存放在财务,要财务保管,扣下一部分,其余按月为他们向中国家人汇款,这本来是惯常作业,在当时条件下,不可能给每个工人开以色列银行账户。谁也没想到,财务管理员却见钱眼开,起了黑心,卷走了十几万美金。

  

  

  

  其实财务李翠花潜逃早有征兆,翻译小魏跟她住同个宿舍,小魏曾经向我反映过,李翠花跟一个监工好上了,她常常把监工带来宿舍过夜,鸡飞狗跳一整夜,闹得小魏没法睡觉。

  

  

  

  对这个财务我一直不放心,她确实有几分姿色,身材起伏有致,眼神也很会撩人,据说她是某个领导的小三,最后一刻被集团公司硬塞进来的,这种狐狸精留在建筑队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出事是早晚的。

  

  

  

  那个监工是个巴勒斯坦当地人,对定居点建筑工地周边的情况非常熟悉,估计是他俩勾搭成奸后,得知李翠花掌管着一个保险箱,里面有十几万美金,他就撺掇财务跟他一起卷款私奔,到自由世界富贵荣华一辈子。

  

  

  

  就在这笔款汇往中国银行的前一天夜里,小监工开来一辆工地车,把保险箱搬上车,带着他的女人,趁着夜色,逃的无影无踪。一对狗男女贼胆包天,把工人的血汗钱席卷而空。辛格大怒,他的律师立刻报了警,根究警方几天的调查,这辆车当夜就开进加沙地带,脱离了以色列警方的控制。

  

  

  

  以色列建国以来,一直是工人党执政,在以色列内政上,在劳资利益博弈上,魏茨曼政府的政策倾向劳方,外国劳务工司克扣工人工资是严重违法行为。我看到施泰恩比我们还急,开动了他所有社会关系,把事情捂了下来。

  

  

  

  几天以后,施泰恩通过摩萨特的情报系统,确认他们已经乘船去了贝鲁特。那个监工叫莫哈默德,他背景复杂,摩萨特怀疑他是黎巴嫩特工,暗中盯梢他好久,没想到他甩掉了盯梢,还拐了一个中国女人,顺走了一个保险箱。

  

  

  

  工人们情绪低落不可避免,他们开始磨洋工了。这是可以理解的,背井离乡几万里,在荒漠里盖房子,毒日头晒爆皮,还要担心恐怖分子的地雷和炸弹,两个月工资被偷,心情可想而知。

  

  

  

  辛格也非常生气,他得知我们把发给工人的工资都收回了,就气的跺脚大骂,我反复解释说,是工人自愿存放在我们财务保险柜里的。被盗的这笔钱中国总公司负责赔偿。

  

  

  

  无论我嘴皮磨破,辛格还是不相信,他肯定是怀疑我和施工队领班克扣工人了工资,所谓财务卷款逃跑是我们安排的一出戏。

  

  

  

  我以前读到过一本书,讲到犹太孩子一般不去公立学校读书,犹太小孩子从小接受家庭教育。在家庭教育中学古希伯来语,也训练孩子各种自我保护意识,不要轻信他人,是其中最重要的一课。

  

  

  

  据说犹太人为了让孩子不要轻信他人,有这样一个儿童训练项目: 让一个五六岁孩子站在桌子上,爸爸对他说,跳下来吧孩子,爸爸接着你。

  

  

  

  孩子看看爸爸伸出的双手,就鼓起勇气决然一跳!爸爸却突然抽回双手,让孩子重重地跌在地上。当孩子疼得大哭时,爸爸对他说,记住了吧孩子,你不可以轻信任何人,包括你的亲人,否则你就会吃大亏。

  

  

  

  中国驻以色列大使馆商务参赞打来电话,了解了情况,答应通过他们的渠道,和有关部门商量,先把补偿工人的工资,稳定住工人的情绪。我们是第一个到以色列的中国建筑队,一定要完美地履行合同,给以色列留下好口碑,为日后大规模劳务输出以色列铺平道路。

  

  

  

  小魏姑娘受到了惊吓,她哭哭啼啼要回国,我和张队给了她种种安慰,许诺了一沓空头支票外,还答应她搬到我们公寓来住,公寓是海景房,安全性高,还有热水可以洗澡,总算暂时把她稳定住了。

  

  

  

  我和张队在特拉维夫滨海路租了一套公寓,三室一厅,把那间小房间让出来给小魏住。也好,小魏手脚还算勤快,张队做饭她打打下手,饭后收拾,打扫房间也归她干了,我们好像雇了一个小保姆。

  

  

  

  小魏常常向我打听德国留学的种种,这姑娘刚刚25岁,家在章丘农村,不是那种有家学,很聪明的,长得也不是很漂亮,她属于典型山东姑娘,健硕质朴,脾气好,很听话的那种,当然,她也有自己的远方梦想。

  

  

  

  这姑娘好奇心挺重,常常问一些怪问题,她曾经我过, 为什么希特勒非要灭绝犹太人不可。我哪里知道希特勒是怎么想的,再说灭绝犹太人也不是希特勒发明的,欧洲古代自从有文字记载以来,排犹浪潮就一直未断过。

  

  犹太人最早是阿拉伯半岛上的游牧民族之一,他们的祖先闪族Semitic 有自己的宗教信仰,他们信仰的犹太教具有强烈排他性,不接受其他宗教的皈依,也不皈依其他宗教。这样就不可避免产生了宗教冲突。

  

  

  

  犹太教徒跟基督教徒,跟穆斯林教徒的冲突不可调和,反犹太主义 Antisemitism 属于欧洲历史上的一种古老意识形态,并不是希特勒的发明。

  

  

  

  从公元前开始,这种宗教价值观冲突在中东地区就开始了,犹太人在冲突中几次失败,被驱出中东地区。从地中海东岸,里海西岸和黑海南岸这块富饶的地区被驱赶出去,流散到了全世界。

  

  

  

  犹太人在冲突中屡屡败北,他们流散到其他民族的地盘,虽然如此,他们依然坚守自己的宗教信仰和文化传统,所以,他们就继续不间断地受到当地主流民族的排斥甚至迫害。很简单的逻辑。

  

  

  

  ” 中华文明绵延五千年,是怎么做到的呢? 那因为我们中华民族有高纬度的生存智慧。”

  

  

  

  我要给这姑娘上上爱国主义教育课,感觉她们这一代在学校都被崇洋媚外的老师给教歪了。

  

  

  

  ” 是什么生存智慧呢? 为什么我们老师都没有告诉我?” 小魏姑娘傻傻地追问下去。

  

  

  

  我只好继续瞎编乱造,我说中华民族的生存智慧是个哲学命题,讲起来很复杂很深奥,但也可以简单浓缩到十个字,那就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 这么重要的一课,我们学校老师为什么不教呀?” 小魏正襟危坐,态度诚恳,对我毕恭毕敬。

  

  

  

  ” 这十个字是我个人的理解,不光你们老师不知道,袁腾飞老师也不一定知道。” 我心想这姑娘太认真,不太好糊弄。

  

  

  

  小魏还是缠着我不放,非让我给她讲清楚,为什么希特勒那么恨犹太人。我只好搜肠刮肚,东拼西凑,又给她编了一个故事:

  

  

  

  希特勒当年在维也纳艺术学院学油画,他那时的梦想是当个画家,以作画为生实现人生价值。但是理想跟现实距离很大,他的画卖不出去,穷的连饭都吃不饱。

  

  

  

  小西来自奥地利偏僻小山村,到维也纳求学,家里没钱不能资助他,屌丝级的文艺青年在维也纳飘着,你们想想容易吗?后来他在画廊认识了一个犹太艺术商,答应帮他卖画。

  

  

  

  犹太商人提出的合作条件非常苛刻,画卖掉以后二八分成,小西二成,老犹八成。这个条件小西感到非常不公平,但是因饥饿所迫,不得不答应这个条件。

  

  

  

  小西同学有几分艺术才能,他的风景画追随奥地利画家安东西佛 Anton Schiffer 风格,几乎达到以假乱真的水平。犹太艺术商可谓眼光独到,捡到垃圾股,却卖了大价钱。犹太画商从中大赚一把,而小胡子却含辛茹苦日夜作画,收入却仅能果腹,连个女朋友都交不上,从此,他就恨死了犹太人。

  

  我一个随口瞎编的故事,小魏姑娘却信以为真。她瞪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我,等待着并不存在故事结局,她鼻梁上散布着一些可爱的黄雀斑,好像是会跳的的沙粒。

  

  

  

  我以为以色列人是难骗的,但是骗骗小魏这种山东小妞还是轻松的。后来的故事证明,我又一次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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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泰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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