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他很害怕,梦会成真。
TiAmo余喵2020-08-30 15:193,096

  邵羡闷了一口红酒,下意识想让自己冷静一下,没顾得上跟唐琪说一声,独自回了房间,回房后,一个劲儿的拨打夏时清的电话。

  可无论是微信还是手机都没有人接,一直没人接通。

  人一旦着急紧张,极大程度会想入某种恐慌中不能自拔,头脑中会出现各种假设,再将假设加以定义,计算出可能性,呈现出各种意想不到的结果,却越想越觉得它会发生。

  邵羡现在就是这种状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过去,脑子里有一种执念:只要一直打就会接通,只要能接通,夏时清就会没事。

  但很遗憾的是电话没有接通。

  邵羡告诉自己是因为夏时清在拍戏,没时间,没有信号,所以电话无法接通,没有他的消息。

  他再三暗示自己确实如此。

  人自我安慰的作用就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能微微好受一点儿。

  妈妈的宴会没有持续很久,楼下吵闹声没有了,周围都安静了。

  邵羡在打了无数个电话之后,扛不住困倦睡着了。

  按照之前的约定,夏时清应该在八点左右给他发消息,但事实上并没有。

  邵羡没睡多久就被吓醒了。

  他梦到了夏时清跳楼的情景,梦到夏时清绝望的从顶楼跳下去,没有人阻拦,没人认援救,他一个人默默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的留念。

  甚至不为人所知,当尸体从楼下跌入地面的时候,人们才开始意识到一个生命的戛然而止。

  沉默到了极点不是爆发就是死亡。

  夏时清从来没有爆发的时候,万事万物于他而言异常淡漠,邵羡不得不重新思考夏时清为什么自杀。

  一定有他忽略的地方。

  但事实上,夏时清并没有自杀,他没有死在8月9号。

  挂了邵羡的电话后,他进山化妆拍戏,一切都很顺利,甚至一度认为一切都会变好,时间都有拐点,他人生的时间也到达了一个拐点,所以遭遇重重后,他能够遇见了邵羡。

  这应该算是他至今为止的最幸运的事。

  他以为人生苦短却不曾想竟是乐极生悲。

  夏时清记不清自己听到李情说他妈妈吃安眠药自杀,抢救无效死亡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他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近乎无力的恐慌中,听不见别人说话,也听不见自己说话。

  他跑进医院,看着那些李情和其它几个护士,眼圈泛红,以一种悲悯的眼神,抿着嘴,跟夏时清说着最残忍的事实。

  他像个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罗妍领着他,林伟和余淼带着他,所有的人的面部表情都在透露着同情,他却彻底成了局外人。

  独立于所有人情绪之外,以常人难以理解的平静,处理完了医院所有的事情。

  他的耳朵里像是有一群的苍蝇,脑子如同炸开了一样,胃里在翻滚,哪里都疼,疼到他不知道应该捂哪里,止哪里的疼。

  疼到没有任何眼泪。

  无法哭泣。

  他甚至以极其平静的姿态让罗妍她们放心的留他一个人在医院。

  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大多都是病人和家属,病人呻吟,家属驱寒问暖,亲人就是如此。

  可他没有亲人了。

  夏时清一直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坐到凌晨,坐到天亮。

  长夜漫漫,与他却没有了意义。

  当邵羡接到罗妍电话时,已经是当地时间凌晨。

  他之前一直固执想要打通夏时清的电话,却忘记了罗妍,忘记了吴初。

  人一旦着急便没了智商。

  他没来得及跟父母解释,也没带唐琪,就买了最早回国的机票,候机的时候,一个人在机场坐到了早晨四点钟,腿不时的抖动,精神仍处于异常紧张的状态,没有丝毫的睡意。

  他很害怕,梦会成真。

  罗妍打电话告诉他,夏时清母亲自杀了,夏时清人也找不到了,找遍了医院、公寓甚至邵羡的家,都没个人影儿,这个人凭空消失了。

  邵羡辗转了14个小时回了国。

  夏母死亡与他而言,只是一个长辈过世,会感叹会遗憾,但不会痛苦,可对于夏时清不一样,那是他妈妈,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他难以想象对于夏时清来说这个消息是多么残忍痛苦,更何况这个人还疑似抑郁症,这样想来,邵羡都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疼了起来。

  他希望赶快回国,陪在夏时清身边,去陪他度过痛苦的时间。

  吴初接机的时候都被邵羡的样子吓到了,满眼的红血丝,头发乱糟糟,像极了流浪汉。

  “邵总,您…”

  他还没来得及搭上话,邵羡就一把抢了他的车钥匙,自己驾驶开车上了路。

  在路上,邵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夏时清,抱抱他。如果所有的地方都找不到,那么夏时清只有可能去一个地方:疗养院。

  这是他唯一能去的地方。

  他把车开到了那儿,顾不上护工们的阻拦硬生生的闯了进去,李情认出他后,说明了情况,就没有人再上赶着拦他。

  他上了二楼,快步走到房间,撞开了房门后,本能的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生怕动静大了会吓到里面的人。

  在目光浏览了茶几、沙发、柜子,餐桌、床帘、床后,他在床下的角落找到了夏时清。

  这个人身子缩成了一团,企图用床单遮掩住自己的身形,将自己隔离于世界之外。

  邵羡蹲在了地上,慢慢将身子伸过去,长时间没有喝水使他的声音异常的沙哑,几度张嘴方才讲出了话:“时清同学,我们到床上去睡好不好?”

  “地上凉,我们到床上去好不好?”

  “时清最乖了对不对?”

  ……

  他放软了声音,挤出了笑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温柔亲和。

  用最大的努力去哄眼前人。

  可是并没有用,夏时清两眼空洞,像陷入沉思又像是屏蔽了外界,什么也没听见,动都没有动一下。

  邵羡将人打量个了个遍,夏时清手臂被他咬的鲜血淋漓,额头大块青紫。

  他看得心惊胆颤,赶忙起来找了医药箱,趴着过去把伤口处理了。

  吁了一口气后,他躺了下来,揽过夏时清,将人圈在自己怀里,两人紧紧贴合着,他试图用身体去感受这个人,也让这个人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他将下巴抵在夏时清耳朵旁,贴着它说话,誓要让其听见才肯作罢。

  声音既温柔又缠绵。

  “夏时清,理理我吧。”

  “你理我一下,我什么都给你好不好。”

  “你怎么不想想我呢。”

  到了最后甚至有了哭腔。

  邵羡向来是霸道蛮横之人,想要的都是别人都上赶着送到他面前,还怕他不稀罕要。

  可他平生第一次如此害怕失去。

  他虽将人圈在怀里,抱得紧,可始终有种眼前人时刻会离开,会消失的感觉。

  他必须得说些什么叫醒这个人。

  人的情绪总是能一瞬间崩溃,走时好好的人,回来后成了行尸走肉。

  邵羡的情绪也有界点。

  “夏时清,你妈没了,死了,她不要你了,不要你了!”他嘶吼着陈述事实,不计代价的想让夏时清给他一个回应。

  夏时清仿佛一下子被触发的机关,开始死命的挣扎,发狠的想要推开邵羡。

  邵羡不顾他的挣扎,手脚并用,把人从床下抱出来,摁在床上,想让人冷静下来。

  夏时清挣扎不开,一口咬住了邵羡的左肩,邵羡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反而安抚性的拍着夏时清的背,任他咬,不抵抗。

  夏时清所有情绪一并发泄,溃不成军,咬得没有了力气也就哭了出来。

  本应撕心裂肺的哭声被压抑的缓缓流出。

  哭得断断续续,眼角泛红,时不时就要噎住两下,邵羡也劝,就这么一直陪着。

  夏时清攥紧了手,邵羡后背的衣服被他揪成一团,攥红了手,揪破了邵羡的衣服。

  他哽咽地使尽了力气,吐出几个字:“我好痛,邵羡,我好痛…”

  “我没有妈妈了…”

  “再也没有妈妈了。”

  “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邵羡微松开了夏时清,捧着这人的脸,手指一点一点轻柔仔细的擦着那满脸的泪痕。

  慢慢的将夏时清的额头、眼睛、鼻子、脸、嘴都吻了个遍,认真的凝视他的眼睛:“你还有我,我要你,你不能抛弃我,你要对我负责的,夏时清。”

  “你不能离开我。”

  “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会永远陪着你。”

  “时清,妈妈没了,你还有邵羡。”

  邵羡的话止不住夏时清的眼泪,他像是要把这20年来所有的委屈通通哭出来。

  他并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只是恐惧久了的事情突然出现会让人有凌迟般的心痛。

  长时期的情绪不定让他无法随心所欲的控制情绪。

  他用尽了力气的哭,声音被压的很低,眼泪一直流,弄湿了邵羡整个上衣,背被夏时清抓得青紫。

  发泄到了半夜,声嘶力竭后终于睡着了,邵羡也扛不住,从他猜想夏时清抑郁症时就没睡过好觉,急着赶回来更是绷着一根神经,想睡都睡不着。

  终于人找到了,就在身边,可以安心的抱着夏时清一起入睡了。

  没有人能一瞬间长大,必须得经历些事情,夏时清曾经被迫长大,却不曾想人的成长是没有终点。

继续阅读:20.人生无常,节哀顺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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