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修冥暂且不知道此事之前她必须得将孩子拿掉。
无双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可手却不自觉地探上了小腹。
在这里,孕育了一个孩子,一个属于她和修冥的孩子。
她闭了闭眼,心中生出一丝不舍,可她知道这么做是最好的办法。
毒入骨髓,伤及根本,两个月的孩子正处于关键时期,她不敢保证这毒是否浸染了孩子,若当真如此那即便生下来对孩子而言也是痛苦和折磨。
下定了决心,无双就让桑怀去准备。
将束雪骗了出去,她拿出药箱从里面取出一根针紧握在手中。
麻醉药的副作用极大,对未成形的胎儿会造成畸形或奇怪缺损,无双还没自信到可以认为自己真能一点麻药不用的承受完整个过程。
在桑怀准备好返回屋内之后,她将手中的针交到她手上。
“这针打下去,孩子就会没有。”她十分冷静,冷静的让桑怀不由地手抖。
桑怀愣了愣,踌躇片刻接下了她递来的针。
她知道,无双已经决定了。
按照无双吩咐的将针打了进去,桑怀坐在一旁拿起银针开始涂解药。
她不敢离开,害怕无双生出变故。
床上的人开始额头冒出冷汗,小腹处开始灼烧起来,里面汹涌翻腾不止好像在抗议着什么。
撕裂般的疼痛从小腹处传来,无双咬紧牙关愣是没有冷哼一声,感觉到双腿间的湿濡,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屋子里蔓延开。
她知道,药效到了,孩子没了。
缓缓闭上眼,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桑怀忍不住红了眼眶,站起身子替她更换掉弄脏的衣服又替她擦拭干净身子。
无双的力气已经耗费大半,一双眼眸空洞无神望着床幔,桑怀给她喂了颗药丸让她稍稍恢复了力气。
“不如,换一天?”见她脸色苍白,桑怀提议。
无双摇头婉拒,执意让她开始。
早晚都要承受,索性不如一次性痛到底。
桑怀还是给她准备了麻药,用湿敷的手法贴在各个关节处,然后开始施针。
如同她所言,麻药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针刺骨髓,钻心的疼。
无双自诩承受能力过人,以往所经历的残酷也不计其数,但这样的疼痛却是第一次。
细长的针尖穿透肌肤表层进入骨头又再度深入刺入骨髓,绵长的疼痛感无限延长加重,一针接着一针扎满了她浑身的关节。
若单单只是针刺的疼痛无双尚且咬牙也能撑过,可还有毒。
伴随着时间的延长,解药逐渐渗透,疼痛感剧烈袭来,体内仿佛有两股力量在撕扯一般快要将她分裂开来。
她开始颤抖,咬着下唇的牙齿禁不住疼痛感而松开,双齿发出‘咯吱咯吱’的碰撞声,膝盖和手肘关节都不由自主地开始往上抬起抖动落下。
瞳孔开始聚散,缩成针尖般大小。
身上的衣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已经被浸湿完,可她仍旧没有发出一句声响。
桑怀施完最后一针擦掉头上的汗,不忍侧过脑袋。
别人不清楚这毒,桑怀自己却最清楚不过了,这得有多疼她不曾体会,但她却知道非常人所能忍受。
针药入髓逐渐起了效果,没过多久从她各处的关节中开始渗出黑血。
桑怀压下心中所想,拔了针用烧灼过后的手术刀在每个地方都割开了一道口子——放血。
乌黑浓稠带着一丝恶臭气息的血液渐渐溢出,无双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气若游丝扯了扯嘴角:“我撑下来了。”
她熬过了最痛苦的时候,却刻骨铭心。
这种疼,她必要加倍的偿还回去!
无双最后还是忍不住晕了过去,桑怀在她放血之后替她包扎好了伤口然后才走出房间。
此时,银月高挂,摇晃的月影洒下了一地的清冷。
束雪还守在门口坐在石梯上点着脑袋昏昏欲睡,听见房门动静忽然惊醒,一下子起身抓住桑怀问道:“如何了?”
“毒已清除干净,就是人撑不住晕过去了,还请王妃准备一些补血的食物明日送来。”
束雪得知无双已无碍,心头悬着的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连连点头应承下来,要不是桑怀拦着她都想立马冲进去。
好在束雪还是有几分理智,也知道这时候该让无双好生休养,又派了两名婢女在此伺候着,在桑怀的劝说下她才回了屋。
翌日,无双醒来,桑怀将早已准备好的药给她服下。
连着经历两次疼痛,哪怕是再强的身子骨也熬不住,如今她虚弱的很。
无双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乖乖听从桑怀的安排安心躺在床上养伤。
伤筋动骨且需要百日养,更何况她全身上下的关节都受损,桑怀千叮咛万嘱咐不能下地行走,最好就是安安静静地让她‘挺尸。’
无双有些无奈,但还是选择了接受。
束雪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拖住了修冥,等他赶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桑怀知道二人有话要说,识时务的退了出去。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无双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沉默片刻,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
“冥,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没了。”
眦目欲裂,修冥煞红了眼眶,放在两侧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片刻又缓缓松开。
深吸了一口气,他来到床沿边上缓缓蹲下身子,伸手探上她的额头满是怜惜。
来的路上束雪已经将来龙去脉如实告知,修冥不知道她是怎样承受下这剧烈的疼痛,他心疼,更愤怒。
对无双下毒的人得多恶毒才会使出这样卑劣的手段。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悠悠叹息,忍不住落了泪。
她一定很疼,可她却什么也没说,只告诉自己孩子没了。
修冥不是不在乎孩子,只是在孩子与她之间他选择后者。孩子没了可以再有,可他不能没有无双。
“孩子的事,你不怪我私做决定吗?”
他摇头,将她的手握住凑到唇边印下一吻。
他不怪她,孩子在她腹中她亦是不舍的,若非不得已她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