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茹将烦躁的清光绪压了下去，从餐盘里端了牛奶递到了舒染的面前。
“来，先喝口牛奶润润嗓子，你看嗓子都哑了，这么大的姑娘了，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舒染想要拒绝，奈何牛奶已经递到了嘴边，她只能伸手接过来。
就在这不经意间，舒染的目光落在了方茹的纤纤玉指上。她惊讶地发现，那双曾经光滑如玉的手上，此刻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甚至指尖上还贴着几个显眼的创可贴。
“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是我太笨了，连刀都用不好，不小心切到了手。”
方茹微微一愣，随即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她连忙将手缩到了身后，仿佛想要隐藏那些伤口。
“不是有厨娘吗？以后这些都让厨娘做吧。”
舒染垂着眸子，不忍心看着方茹的手指，到底是养育了她十几年的母亲，就算是没有血缘关系，也是真的亲人了。
更何况，方茹本就对她很好，和亲生的女儿没有区别。
不然，她四年前也不会为了方茹，甚至不惜将自己的第一夜卖出去。
如今，看到方茹为了哄她开心而弄得双手伤痕累累，舒染的心如同被针扎一般疼痛。
她知道，方茹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可现在却为了她，而甘愿忍受这一切。
“没事，只要你喜欢吃就好。”
方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仿佛所有的疼痛和辛劳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她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看着舒染，“你快尝一尝，这可是我专门请了广城的师父调制的秘密配方，一般人我可是不告诉他的。”
味道在舒染的唇边徘徊，她的手指还微微颤抖着，或许是因为得到了舒染的关系而过于激动了。
舒染轻轻咬了一口虾饺，那鲜香的味道瞬间在口中绽放，仿佛带着一种魔力，将她的思绪带回了遥远的过去。
一抹熟悉的回忆在脑海中闪过，她想要抓住那一刻，却无论如何都抓不住。
似乎是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她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方茹见到舒染发呆，眼睛眨呀眨，连忙小心翼翼的询问。
“怎么了，不好吃吗？那不要吃了！”
说着就要叫张妈把所有的东西都收走。
舒染伸手轻轻握住了方茹的手，想要给她一些安慰。然而，当她触碰到方茹的手时，那股冰凉的触感让她心中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她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不用了，很好吃。”
冰凉的触感，一直凉凉的萦绕在舒染的心头，让她感觉很难受，好像昨天晚上的噩梦一样缠绕着她，令她甚至不想要再看向放方茹。仿佛一旦对上那双眼睛，她就会被彻底吞噬。
“那就多吃一些，还想要吃什么，妈都给你做。”
方茹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舒染的神态变化，嘴角一直洋溢着十分温柔的微笑，显然是对舒染的这些反应十分满意。
“不用了，让厨房做就好了。”
舒染连忙拒绝了，她不想要看着方茹这样讨好自己，会让她更加难以待在这里。
还有一个人也会为了给她做饭而弄的一手伤疤，看到方茹的这些伤疤，就会舒染想到霍邵霆。
心中更是闷痛，在这里待着的每一秒钟，对她来说都变成了一种煎熬。
方茹本就是为了讨好舒染，才会亲自下厨，如今舒染已经开始好好吃饭，那么用不用她来做饭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着舒染，而不是在厨房里烟熏火燎的做一些麻烦的餐点。
在方茹的观看之下，舒染将她端来的食物吃了一小半，这对于胃口本就不大的舒染来说，已经吃的太多了。
方茹自然也是知道舒染饭量的，见她已经吃不下去了，也不逼迫，只是让张妈将餐盘端了下去。
她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在舒染的房间中转了起来，似乎对房间中的装修很不满意。
“这里装的太像男生了，也不知道当时请的哪个设计师，审美太直男了，不过没关系，到时候我们出国了，咱们娘俩亲自设计，一定比这温馨的多。”
“妈，我没有说过要出国。”
舒染垂着眼眸，手里捏着一本《小王子》，这是那天霍邵霆躺在沙发上看过的书。
是属于她的书，扉页还有她的购买日期，是她在抽屉里发现的。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本书本应该在瀚海蓝金的书房里，她可没有随身携带书籍的本事。
只有一种证明，那就是霍邵霆有人在南苑做事情，将这本书带给了她。
她摸着扉页的签字，忽然发现她就像是小王子，一直找寻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心中也一直记挂着玫瑰，殊不知，她的玫瑰一直都在星球上等待着她。
现在，她和霍邵霆换了身份，她就是拔掉了所有刺的玫瑰，等待着她的小王子重新回来找到她。
“不想出国，那你喜欢什么地方，等你心情好一些，我们就搬过去。”
方茹撇了一眼舒染手里的书，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是舒染小时候很喜欢的一本书。
之前她弄丢了一本后，为此回家难过了一周，直到她重新买了一本放在了舒染的床头，这才结束这场忧郁。
只是，眼前这本书的装帧方式，明显不是当年她送的那一本，看起来很像是当时丢失的那一本。
“什么时候找到的？”
方茹很久没有等到舒染的回答，冷不丁问了一句。
“就在书房里，意外发现的。”
舒染撒谎了，也许是在霍邵霆的面前撒谎练习的太多了，她现在撒起谎来，一点也不会脸红心跳，反而比平时说话还要平静。
“失而复得很好。”
方茹的语气淡淡，却听得舒染心中有些慌乱，也不敢抬起眼睛，压抑着突然开始乱跳的心脏。
她有些焦急，方茹原本提到过说让霍邵霆过来的事情，距离吃完饭这么久了，还是没有重新说到。
鉴于之前方茹对霍邵霆的抵触情绪，舒染也不敢主动提起来，担心方茹会突然生气。
“今天太晚了，想必邵霆已经休息了，算了吧。”
方茹似乎是察觉到了舒染的心情，站在窗边很久之后，突然开了口。
“……”
舒染低着头，捏着书页的手在微微的颤抖，保持沉默是她现在能够做到的唯一选择了。
“明天是初十了，晚上要在主屋那里参加家宴。”
方茹离开了窗边，走到了舒染的面前，缓缓叹了一口气，才接着说到。
这是霍家很多年的规矩，只是自从舒染很少会参加，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霍家的人，从前是这样想的，现在也是这样想的。
未来以后，想必更不会改变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