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打击令舒染的脸上几乎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她预料过车祸会很严重，可从来没有想过，会严重到如此地步。
早就该想到的，一辆侧翻的大货车。
新闻里通报了多少关于这样的还消息，别说重伤，只要遇到大货车基本上就只有死路一条。
是她太过于天真了，还妄想着有生还的希望。
可霍启刚活下来了，受伤虽然多，却也不并不致命。
这才是导致舒染会出现侥幸心理的根本原因。
她站在方茹的病房外，深深吸了一口气， 强行让身体保持平静，不要继续颤抖，这才敲了敲房门。
“进来。”
霍启刚的声音沙哑，粗粝早就没有了往日里的温润和蔼。
“霍叔叔，我来看看我妈。”
舒染踩着最轻的步子走进了病房，一眼就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方茹，她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刚和茹茹说，你今天就回来探望她，没想到你就来了。”
霍启刚温柔的看着方茹，眼睛里写满了深情与温柔。
这样的眼神舒染似乎看见过，就在昨晚。
不得不说霍邵霆和霍启刚长得足够相像，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我妈她睡着了？”
舒染试探的询问。
霍启刚没有直接回话，而是点了点头。
她拉过座椅，坐在方茹的身边， 伸手拉住了她白美娇嫩的手。
方茹保养的很好，40多岁的年纪，丝毫看不出身体被岁月侵蚀的痕迹，反而充满了成熟的韵味。
原本娇嫩的手臂，此时布满了红色的血痕，不只是手臂，只要是落露出来的皮肤上都有数不清的血痕，就连那一张和舒染极为相似的脸庞也带布满了划痕。
“妈，我来看你了。”
舒染本以为调整好了情绪，没想到一开口就忍不住垂下了眼泪。
原本小声的呜咽，最后演变成了放声痛哭。
“妈，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我是你喜欢的染染啊！”
她将小脸紧紧贴在方茹的手上，感受着母亲的体温。
这双手还和当年一年带给她抚慰。
一只手帕递了过来，见舒染结果手帕，霍启刚才缓缓开口。
“医生说不是没有醒来的可能，只是机会很渺茫，我不会放弃的。”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方茹，“我相信你也不会放弃的，对吗？”
后一句不知道是对方茹还是舒染说的，舒染狠狠地点头。
“我会天天都来配妈说话。”
“不用，这里有我陪着，你要先照顾好自己，一周来三次就足够了，我们更享受二人世界。”
霍启刚伸手拉起了方茹的另一只手，动作无比温柔，眼睛里都是眷恋。
舒染这才看到母亲的最初依旧保持着饱满温润，手指尖还有淡淡的香味，说明每天都会有人细心照顾她的身体，保持着清醒时的精致。
“霍叔叔，弟弟呢？”
舒染还是忍不住询问，可是却没有得到霍启刚的回应
“染染，出来。”
霍邵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轻轻喊了一句。
舒染将方茹的手重新放了回去，又走到了病房门口，也不见霍启刚有所反应。
他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变换。
“他……”
“伤心过度，让他缓一缓就好了。”
霍邵霆体替哥哥解释，看了一眼舒染，让她跟着自己到走廊的不远处的窗户旁。
“你是聪明的，我想你已经猜到了，我就是问你，要不要去看一看他？”
他没有点名是谁，可舒染就是知道霍邵霆说的人就是弟弟。
“要去，他甚至都没有一个名字，我要亲自给他刻上名字。”
舒染的手攥成了拳头，呼吸都粗重了很多，这个刚刚降临人世的孩子甚至没有来得及享受到父母的疼爱，就这样早夭，现在父母都无法估计弟弟，她这个做姐姐的应该去和他说一声再见。
“走吧。”
霍邵霆点了点头，走在了舒染的前方。
舒染跟在他的身后，这才发现最近他清瘦了很多，原本合身的衣服，穿上竟然有一种空旷的感觉。
可造成这样的根本原因，还是他自己的选择。
她压下了即将问出口的关心，沸腾的心再次被一盆凉水浇灭。
大概是早就想带舒染去看望弟弟，上了车之后，秦墨甚至都没有询问路线，径直开向了火葬场。
“他是我们霍家的孩子，我会亲自将他安葬在祖坟，至于他的安眠房间，你是姐姐，你来选吧。”
霍邵霆带着她走到了寄存弟弟的房间，面前摆了几个精致可爱的盒子，舒染最后选中了带着米奇头像的。
“这是我最喜欢的人物，希望弟弟感受到，我始终在他的身边陪伴着。”
“名字呢?”
“天晴，霍天晴，雨过天晴，云开雾散的天晴。”
舒染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滴落，不熟练的用着刻刀在盒子上一笔一划刻下了“霍天晴”三个字。
……
这并不是舒染的第一次来到霍氏的祖坟，却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霍氏的祖坟。
“家主！”
门口守卫的几个常驻保镖见到霍邵霆很恭敬的打了招呼，再看到霍邵霆身后跟着的女人，眼睛都差点掉了下来。
要不是有霍邵霆在这里站着，只怕是已经丢东西跑路了。
“舒……舒小姐！”
舒染只是抬眸看了几人一眼，礼貌的点了点头，手里紧紧抱着弟弟的骨灰盒。
因为是早夭的孩子，霍邵霆并没有举办太多盛大的葬礼，只是带着舒染一个人过来，满足她的心愿，亲自帮弟弟入土为安。
这是不符合规矩的。
可，舒染这个外人都曾经假死进过祖坟的人，怎么会在乎规矩呢？
把弟弟留在霍家的祖坟，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我想以后每天都去照顾母亲。”
舒染将弟弟安葬好之后，将一束还沾着露珠的黄色雏菊放在了墓碑前，看着上面那张只有三个月大的小脸，她的语调悲痛万分。
“两次。”
霍邵霆没有给她任性的机会。
“五次！”
“两次。”
“……”
“只有两次机会。”
霍邵霆的态度十分坚定，丝毫不给舒染任何可以反驳的机会。
“不要妄图逃跑，你知道你跑不掉的。”
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清冷，只是还有些沙哑，大概是发热还没有完全退却的缘故。
“霍邵霆，你非要关着一个憎恨你的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