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秘密
待张山一进门，陈酒酒就关了院门，将张山堵在了堂屋里。
“我不是说了不让摘藕哨子了吗？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小脸沉下来，吓人的很。
他不怕小媳妇儿作弄自己，也不怕她不给亲嘴儿，就怕小媳妇儿生气哭闹，张山子长这么大，对此完全没招，此时见媳妇儿虎着脸生气了，便慌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俺……，俺……”加上此时心里有事，被陈酒酒这么一问，他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说‘我’”。这个自称陈酒酒已经纠正了十几回了，但是张山总也是改不了，本来她也是不打算纠正了，但是现在既然在生气使性子，借题发作发作也是好的。
“我，我……媳妇儿，我，俺……”张山急的舌头打圈儿，愣是一句话都说不清楚了。
“我什么我，话都说不清楚了？”
“我……媳妇儿，俺想吃藕哨子。”张山结结巴巴的道，他不会说谎，更不会找借口，这话一出口，愣是给陈酒酒逗的哭笑不得，这呆牛怎么搞得自己像是在虐待小孩子一样？
心里虽然已经原谅他了，面上陈酒酒还是丝毫没有放松，板着脸道：“既然你明知故犯，不听我的，那你今晚就别睡了，这些字给我写十遍，我明早检查。”轻飘飘的从桌子上拿起一张字帖，一共二十个名词，字不难认，关键是写字，五大三粗的张山，练了五天毛笔字了，现在是听到写字就浑身发毛。
张山也知道是自己错了，虽然心里抵触的很，却也乖乖的拿了字帖去书桌上练字。
写完了字，小媳妇儿已经睡了一觉了，迷迷糊糊的问张山赵秦的身份打听的怎么样，张山说了，可陈酒酒困意正浓，哪里还听得见他说什么，张山无奈，只好回到自己的床睡去了。
烟雾缭绕的山林，看不见前面的情况，可敌军的呐喊声就在哪里。
张山浑身是血杵着一把折了一半的长刀，身后站着的是陈直，两个人都穿着大头兵才穿的劣质盔甲，潸潸的血从刀口处咕噜咕噜冒出来，染红了盔甲，以及脚下的黑色土地。
在这深山老林，只有他和陈直两个人。
“怎么，蛮牛也有没力气的时候了吗？”陈直大声问他。
张山天生力大如牛，自入了行伍，就有了蛮牛的别称，这也是他被陈直列为心腹，从大头兵一直提拔到伍长的位置。
“俺有的是力气！”他大声回答。
“好样的，这才是我认识的张山！”陈直道。
那边敌军的呐喊声越来越近，两个人头上身上都是汗，也顾不得身上是否还在流血，冲着呐喊声就冲了过去，迷雾散开，陈直的肚子上一把刀戳了个对穿，血像水一样从伤口喷出来，喷了张山一脸。
死，这是将士们的结局。
可是，他要是死了，酒酒怎么办？
张山眼睛瞬间红透，拼劲了全力大吼了一声：“杀啊！”
一惊，坐了起来。陈酒酒慌忙的跑过去，拉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你怎么了？”
张山大口喘着气，看着陈酒酒就在眼睛，竟觉得像是做梦一般，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攥在手里，“酒酒，幸好你还在。”
“幸好什么？”陈酒酒问。
张山突然回了神，眨眨眼，道：“没事，俺只是做了个梦。”
说着，也顾不上外头日头还高高挂着，就一把将媳妇儿紧紧的搂在了怀里，大脑袋深深地埋在女人的肩颈处，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心里的害怕一样。
自从知道赵秦的身份后，他回来就开始做这样的梦，不伦是午睡，还是夜里，噩梦总是缠着他不放，时日久了，他就好像又闻到了身上的那股血腥味，令人犯恶心，又令人胆寒。
他怕，怕陈酒酒知道自己曾经杀过人，会嫌弃自己，更怕酒酒因此远离自己。
可是，如果自己就这样瞒着，能满到什么时候呢？
还有那个赵大人……都是自己太粗心大意了，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物……
是选择自己和陈酒酒交代清楚，还是等着那赵晶上门捉拿？张山心里埋着这样的心事，眉头不由紧锁。
在本朝，临阵脱逃的逃兵，抓住便是就是格杀，若是休战时期，那也是要被抓回军营的。他舍得不酒酒。
陈酒酒以为张山会吻自己，但是张山没有，他放开了她，双手扶住她的双臂，眼神从未有过的清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唤了一声。
“媳妇儿。”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无奈，还有心事重重。
“怎么了？”聪明如陈酒酒，那里看不出这几日张山的异常，现在见他这般，自然也是心疼又好奇的很。
张山突然不敢看她的眼睛，转了视线，目光盯着脚面，就像是在解读那鞋面上不能解读的秘密一样专注，也像是入定了似得，一动不动，好半天，他才重重的叹了口气，下定决定道：“媳妇儿，俺以前是逃兵。”
他如释重负的道：“那时候俺爹还没过世，俺就被抓到了军营里，后来认识了陈直校尉，他人很好，也很仗义，赏识俺力气大，教俺骑射功夫，可后来俺爹死了，俺娘就跟着去了，俺也遇到了一些事，陈校尉晓得后，就偷偷放俺走了，他说怕俺张家断了后，俺心里寻思俺还没娶媳妇儿，也就回来了，可是……哪晓得就这样，俺成了逃兵，陈校尉他……也因为这事丢了官……”
他沉重的说完往事，眼睛也不看陈酒酒，就好像是在等待陈酒酒判下罪行。
“媳妇儿，俺怕，俺怕会有人来抓俺，俺舍不得你。”他低声说道，“如果，如果不是俺招惹了赵秦，那……那就不会引起赵家人的主意了。”
那赵晶工部尚书的职位，实在是狠狠的在张山的心上戳了一刀。虽然赵晶不管兵部的事。可是，他知道那样的秘密，那是万不能被任何一个人知道的。
如果因自己的事，让媳妇儿陷入绝境，他会后悔到死的。
陈酒酒伸出手，紧紧的握住男人的手。这个稀罕自己的男人，这个满腔愧疚的男人，让陈酒酒觉得心脏窒息了一下，疼起来。
“没事，那我们以后不欢迎赵秦来，他见自己不受待见了，自然也就不来了，他老子就更不会注意你了。”她说道，紧紧的拥住男人，鼻息清楚的喷在男人的脖颈处，魅惑道：“以后，就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生活。”
张山收到鼓舞，总算是振作起来，一把紧紧地回抱住女人。
陈酒酒却推开了他，她想问他，当年遇到了什么事才会迫不得已离开军营，又是什么原因，那陈直会甘愿自己被降职也要保张山命？但是一想，这估计是什么作为士兵必须要保密的事，她也是问不出来结果的，说出口的就变成：
“那你背上的那道疤也是当年在战场上留下来的？”
张山自然老实的点头，“不错。”但是多余的解释他一个字都没说。
于是陈酒酒也就没再多问了，缓缓地靠在了男人的臂弯里。“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我只知道你的现在和以后，都是我陈酒酒的男人。”
就算他是逃兵又怎么样？他是疼她爱她的男人，也是她稀罕的男人。
继而陈酒酒又猜测，张山能在村里好好的生活这么多年，也可能是村里人庇护的关系，要不然他一个逃兵，不乱是谁告发了去，那都是死路一条，这么大的恩情，她何德何能才能还的清呢？
既如此，那她也只能一点点的回报给这个生他养他的张家湾了。
她没想到的是，张家湾里的人，没有一个知道张山逃兵的身份，都只当他是打完了仗，才回来的。
而张山也终于感觉到，在陈酒酒的心里有了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