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掐灭烟头,长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深深的眼神望近她的眼里,似是极力想看透她的想法,“我怎么了?”
“任先生,我不喜欢飘忽不定的你。”宋安然坦诚地开口,“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情惹你不开心,但我们是夫妻,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直接说出来,别留到第二天。”
任霆川眼神微滞。
他想起季昀刚才说的话。
——你天天板着个死人脸,小嫂子迟早被你吓跑。
他似是寻了一个很有技巧的问法,因为这个问题,他还是很想知道。
其实他担心的从来不是她欺骗他,而是……她对他的感情是伪装。
“我们领证前,你认不认识我?”他问。
宋安然心里咯噔一下,继而慌张的情绪朝她袭来。
怪不得他这几天对她冷冷淡淡的,原来他在怀疑,她领证前就知道他的存在。
虽然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想到这,但他的冷淡和此刻的不安也就可以理解了。
如她所料的,他会先入为主,以为她跟他在一起,只是怜悯和感激。
尽管那原本是事实。
现在只是猜疑,他便如此不安,若她真的承认了……
那他会很伤心吧。
何况他那方面的疾病还没有好,还在吃中药,心理上的压力肯定不小,她更加不能刺激他。
这个答案,她不能说。
她强装镇定,目光坦然,故意皱起眉问他,“为什么这么问?我以前怎么会认识你呢?”
他目光深深凝着她,看到她眼神里的笃定,心里生起庆幸。
如此,便好。
他无非只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宋安然只觉肩膀一紧,突然被扣进他的怀里,任霆川把脸埋在她脖颈间,鼻息里都是她的沐浴露馨香。
她听到他低低地埋在她耳边说了句,“宋安然,别骗我。”
垂在腰间的手渐渐握成拳。
如果他知道了,会不会对她很失望?
但是,越是贪恋他的怀抱,越是失去坦白的勇气。
换好衣服走出来,宋安然在四处参观,这个办公室比任霆川的大很多,墙上一排的书架里都是英文书和社科著作,看来总经理是个注重内在修养的人。
见他径直在大圆书桌后的老板椅上坐下,宋安然小心翼翼的,“你不怕你老板知道啊?”
“不会。”任霆川朝她招手,指着茶几上的保温袋子问,
“给我带的?”
宋安然点头,走过去把袋子打开,伸手摸了下,饭盒粘上了雨水,还有点冷。
于是任霆川领着她去茶水间热饭,再一起走回来。
宋安然余光瞥到几个秘书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脸有点红。
打开饭盒,发现里面的菜混在一起,米饭都泡在汁里。
“这是什么?”任霆川拿着筷子指着其中一块肉。
“这是糖醋小排,肉沫豆腐,干煸四季豆。”宋安然一一给他指出来,抱歉地说,“都混在一起了,不好意思啊。”
任霆川没有嫌弃,夹起尝尝,衷心赞扬道,“厨艺有长进。”
“那是!”她答得很理所应当。
宋安然带了两个人的饭,两个夹层放菜,底下是米饭。
她拿着筷子,整个身子凑到圆桌前,想去夹他面前的肉,没想到手不够长,筷子僵在半空中。
男人失笑,朝她勾勾手。
宋安然不明所以,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突然手腕被他拉住,轻轻一扯,她整个人失去重心地往他怀里倒,腰间横出一只手,将她稳稳箍住,坐在他的大腿上。
沙沙的致命的磁性男声传入她耳膜,偏偏语气还矜雅有礼地问她,“这样够得着吗?”
薄薄的气息打在她颈间,宋安然呼吸一滞。
够得着,只是不能好好吃饭了。
“这样不太方便。”宋安然脸上热热的,颤着尾音说。
任霆川却没有松开她,而是放下筷子,循循地问,
“我的手还疼着。你不介意喂我吧?”
他是因她受伤的,说到这个份上,宋安然怎么忍心拒绝他。
于是坐在他腿上,给他喂一口,再狼吞虎咽地喂自己一口。
她从那么远推车过来,早就饿坏了。
偏偏任霆川还故意捉弄她,她刚把勺子送到自己嘴边,他就抢过吃掉。
好好的一顿饭吃了一个钟头。
任霆川去窗边接个电话,语气似是不太耐烦,听起来那个人是他挺讨厌的。
宋安然洗完碗出来,在书架边想找本书看会,目光却注意到书架靠边的角落里,一个纸质档案袋上写着[南城檀园事故档案]。
当时三死十几伤,算是南城很大的事故,看来凌致总经理也很关注这个案件细节。
那时候还有小道消息说,北城恒远集团的副总,也就是那位任姓首富的哥哥,负责前往南城分公司凌致,调查这起事故时,发生了交通意外,不过没有媒体敢公布他的后续情况。
时的媒体都觉得这件案子水深,绝不是那么简单,他们猜想是恒远集团的对手所为,而陆远山只是斗争的牺牲品。
宋安然也不相信陆叔叔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她跟那些媒体一样,这事很有可能是恒远的对手干的,但她却苦苦获取不到恒远的竞争对手名单。
她一定会还陆叔叔一个清白。
目光转移到任霆川的背影上,宋安然咬咬牙,动作轻而迅速地打开档案袋,快速地找到想要的资料,塞到自己包包里。
任霆川挂了电话,回头看见她,眉心紧紧蹙起,快步朝她走过来。
宋安然心里慌乱四起,难道他发现了?
其实,他曾经帮过陆叔叔找律师,证明他也不相信陆叔叔是坏人,若他们两个没有结婚,他们会是同路人。
但如今,她却不敢向他坦白。
他若知道了,会不屑于这份怜悯,绝情地把她推开吧。
而且,她如今似乎不太愿意离开他……
身体兀地一轻,宋安然被他横抱起来放到沙发上,他低声斥道,“说了多少次,不许光脚。”
她松了口气,心里的愧疚感更深了,伸手揽住他的脖子。
任霆川保持姿势不动,低声问她,“还冷吗?”
宋安然摇摇头。
“你的车子怎会半路坏了?”
“没电了。”她不想给他带来更多烦恼,松开手,“我下午要去青禾一趟,先走了。”
“安然。”他在身后叫住她,宋安然被握着双肩,她转过身正视他,看到他眼里闪烁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