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易容与试探
杉尔2020-11-20 19:573,086

  乔装打扮的过程让千飏和芥初冬都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心跳。

  芥初冬最后还是答应了千飏调皮的要求,两人扮成母子——他在心里不断自我催眠,这是为了更好的伪装,而不是因为喜欢千飏调笑时闪闪发亮的眼眸。

  虽然不需要做年龄上的大变化,但是既然要易容来改变原本的长相,就不得不需要精细地化妆。

  千飏拿出了工具,小心翼翼地凑近芥初冬,“欸,不要乱动啊,这些颜料都是防水的,要是画歪了很不好卸。”

  “嗯。”芥初冬被摁着坐在凳子上,双手乖巧地放在大腿上,不敢乱动,离得很近的千飏却能看见他的睫毛在轻轻颤抖,像蝴蝶的翅膀,让她觉得心头痒痒的。

  芥初冬的感受就更加生动了:他甚至可以看见千飏脸蛋上细若透明的绒毛,细腻可爱,毫无瑕疵,手感一定很好吧——他感觉自己的手指动了动,不由自主地想要触摸;还有头发,像瀑布一样丝滑地拂过肩头,有一两丝轻轻飘在空中,顺着从窗外吹来的风,进行着曼妙悠扬的舞蹈。

  还有香味,不知是发香还是体香,牵动着他的一呼一吸。

  现在进行的步骤是改变他眼睛的形状。千飏微微弯腰,整个人伏在他身前,小鹿似的明亮的眼眸对上了鸢色的桃花眼,手指纤纤,指腹轻轻抹过眼皮,勾勒着桃花眼完美无缺的漂亮线条,带着上色的粉墨,把眼前少年的眼型变成普通的圆眼睛。

  因为离得实在太近,千飏甚至可以看见实质化的眼波,那鸢尾色的一汪深潭里,流动着清冽的透明的光。

  长时间睁着难免要轻轻眨眼,而那已经遮盖了一些线条的眼睛,微微一眨,有温柔的深情仿佛要满溢出来。

  千飏想起自己在“姣梨”学戏时知道的唱词,这段是出自一个鸳鸯蝴蝶的爱情剧本,一段浓墨重彩地描写刚出场地男主角: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睛若秋波。

  虽怒时而似笑,即瞋视而有情。

  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虽怒时而似笑”,芥初冬单论长相倒确实有点这个风流的意思,但是因为军旅出身,生气或者不满时不怒自威,气势上可以压迫对手到窒息,没有人会有闲情逸致觉得少帅是不是在笑。

  想象一下,少帅在北州军部的地牢里审问犯人,冷着脸怒睁着眼睛,面前跪着一个引颈受戮的俘虏,是被抓住的间谍或是战场上缴获的手下败将——

  “你还有什么想要交待的?”

  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千飏十分熟悉芥初冬的声音,此刻想象也能想得十分真实。

  然后,俘虏顶着铺天盖地的王之军势,回答一句“少帅你是不是在笑?”

  哈哈,估计当场就能把芥初冬鼻子气歪。

  这样想着,一抹动人的微笑浮现在千飏脸上,引得芥初冬去看她的红唇。

  “笑什么?”

  千飏笑而不语,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欸,不带这样的吧,”芥初冬被感染得也微笑了起来,“到底在笑什么啊,你不会故意给我画了什么丑的……”

  他看到镜子里已经完全变样的上半张脸,没有猜想中的“画个小乌龟“这样的玩笑,那千飏到底在笑什么啊?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的声音有多么温柔,甚至是轻快。

  是初坠情网的青葱少年,看到喜欢的女孩的笑靥时,特有的语调。

  千飏笑着说:“我想起了一段学过的唱词,可以唱给你听。”

  说罢,真的换上了婉转的戏腔,唱起了刚才想起的那一段词。

  芥初冬听懂这是在极力描摹那个角色的长相,女孩声音不是特别甜美,却有一种独特的清亮悠扬,百转千回,娓娓道来。

  “这角色真是用了很多溢美之词来描述啊。”

  千飏点点头:“其实我觉得和你挺像的呀,尤其是眼睛的描写。”

  就当她在夸我了。芥初冬的内心一下子轻快起来。

  其实他对自己的长相并没有多在意,虽然知道自己幸运地有一副有点魅力的皮囊,也仗着这张脸在情场上屡屡逢场作戏,但是他并不是非要这张脸、这对漂亮的桃花眼不可的。但是现在,既然千飏也夸他了,他以后估计再也不能对自己的长相“无可无不可”了。

  千飏话音一转,“你知道这唱词接下来的一句是什么嘛?”

  “你明知道我不知道。”芥初冬无奈地答道,让千飏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下一句是:‘看其外貌,最是极好,却难知其底细’。”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如玉坠清池,叮咚有声。

  芥初冬知道这是在说自己难知底细,习惯性地触发了对自己秘密的保护,心防立刻加上了一层厚厚的壳。

  他的底细?他是江北军部的总指挥官,他的身份和来历需要严格的保护,是档案里最高的机密。

  所以他拿出了惯例的模糊套路,扯扯嘴角:“我哪里有什么难知底细,一个普通的武夫而已。”

  千飏多聪明的人,自然从话和表情上看出了对方的防御态度。

  在心里悄悄叹息一声,告诉自己,叹息是因为没能刺探到少帅的情报,才不是什么,感情上的失落。

  间谍和她的目标怎么能有感情。

  她也换上了笑脸,温柔大气的唇角弧度,是训练时对镜练习过无数回的。

  “话说,你在军校学过类似的伪装吗?”切换了话题。

  “唔。”芥初冬刚好也想换个话题,不管说什么,只要有话说,就可以不必面对内心。“我们会学拟态伪装,隐藏行迹,但是没有易容。”

  “嗯嗯。”

  千飏随口答应着,没有再接话——手里的活计倒是做得很快,芥初冬再绕过她的身形去看镜子时,看见的脸已经渐渐地,变得完全陌生了。

  在芥初冬去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千飏快速给自己画了一个简易的妆:拿古铜色的粉末铺满脸、脖子和手部,用细细的胶水作出斑驳的皱纹,戴上让眼珠浑浊的镜片。

  不知为何她感觉有些怠惰,一下子没了心气。

  所以也懒得去精工细作,干脆拿出一条大围巾,兜住了下半张脸和脖子,又在边缘缀满毛茸茸的花边,对镜子一看,俨然是个上了年纪的夫人了。

  芥初冬换了个质地简单的休闲外套——去当铺的人大多是贱卖自己的物品或灵魂,被贫穷这个恶鬼亦步亦趋、步步紧逼,才会一次又一次走进挂着大铜铃铛的当铺。

  当铺的门口都挂着大铜铃铛,因为砌着高高的柜台,店家的伙计坐在柜台上面俯视着进来的人,经常看不见或者注意不到,所以需要伸长胳膊去抓住铃铛,一阵摇晃,经常晃得人胳膊酸疼,伙计傲慢的、长满横肉的脸才会出现在柜台后面。

  芥初冬和千飏专门在离铺子比较远的地方下了车,又绕了点路,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才看到一排门面房,其中最大的一家挂着铃铛和招牌。

  尽管木牌子上拿朱漆写的是“方家典当铺城央分号”,但是来来往往的伙计和顾客,嘴里说的都是“肖老板”或者“肖老爷”,肖老爷长、肖老板短的,而且银陵城几家铺子的装修其实也都是按照肖祎的喜好来的。

  他俨然是这些铺子事实上的主人。

  难怪有底气反对大少爷。

  千飏扮演着芥初冬的母亲,至少也是母亲这一辈的亲戚,下车之后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副拐杖,背也配合地微微驼着。

  从刚才关于“底细”的对话之后,两人之间的空气就一直弥漫着尴尬,表面上还是笑盈盈的,该说说该笑笑,配合也很默契,但是他们都感觉到,有一股冷流带着寒气从明面上的春日山川下穿过。

  “城央分号?少帅你查过嘛,城里有多少个分号?”

  “据我所知,城央这家店是最古老的,也是最小的,最大的那家在蓉西街,主要是倒卖奢侈品的,还有一家是乾厅分号,紧挨着赌场,生意最好。”

  “乾厅?我怎么不知道银陵还有这个地方?是地名吗?”

  芥初冬微微蹙起眉毛:“我还以为是我孤陋寡闻……既然你也不知道,那应该不是地名,可能是谐音,肖祎很喜欢的妹妹名叫肖婷婷。”

  “这个我知道,”千飏的表情有些暧昧和尴尬,“学过,是个典型案例。”

  “什么典型案例?”芥初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想了两秒钟,恍然大悟,表情瞬间精彩了。

  千飏曾经所在的“倾宴”,其培养的女间谍被叫做“燕子”,因为除了男性间谍所要掌握的窃听、暗杀、潜伏、伪装等知识,女性还有专门的课程,教授如何利用女性的性别优势——“燕子”凶名与艳名一并远扬在外,正是因为这些漂亮妖艳的女人或女孩,执行过太多以色为饵的任务。

  而当时指导员给见习“燕子”们讲述肖婷婷和肖祎的故事,无非是教她们从肖婷婷身上吸取经验,学会如何让一个经验丰富、聪敏精明的男人放松警惕、乖乖匍匐于女人的石榴裙下,任由她们摆布、驱使。

继续阅读:第五十四章 当铺与航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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