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奇这样好似没心没肺,时刻都笑着的美女,脸上竟然也会露出发自内心的愤怒表情。
“陆先生知道人体实验吗?”不等陆铮作出反应,苏洛奇问道。
“知道,但我没有见过人体实验。”陆铮学者苏洛奇伸展双臂,将隔离服的每个角落都喷上消毒剂。
陈月的免疫系统近乎瘫痪,现在的她就像是没有装任何杀软的电脑。
哪个毒菌进来都能要了她的命。
为了不把任何细菌带入进来,苏洛奇和陆铮必须穿上完全密封的防护服。
确保防护服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杀菌喷雾覆盖。
在进入病房之前,类似这样的杀毒程序还有十几道。
现在检验程序已经快进入尾声了。
“陆先生,您一会儿就会看到了,参与够人体实验的,实验品。”厚重的面具掩盖了苏洛奇的表情。
陆铮只能从苏洛奇森冷的声音中听出,她内心的憋屈和愤怒。
陆铮没有回答,苏洛奇也不需要陆铮的回答。
她只是在发泄,或者说纾解一下内心的压抑。
他们沉默着进入了特制的无菌病房。
陈月身上不着一缕,只盖着一个无菌被单。
在完全沉睡的状态下,穿衣服是件奢侈的事情。
维生装置上插着的各种管子,也不允许陈月穿衣服。
苏洛奇拉上了探视窗上的金属遮挡。
一双白皙柔嫩的手就放在了被单上。
“准备好了吗?陆先生,希望您不要被吓坏了。”苏洛奇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睡着的陈月。
“嗯。”陆铮点头,眉头紧紧皱起。
苏洛奇没有犹豫,直接将被单完全掀开,露出了陈月赤果的胴体。
陆铮眉头一皱,心里涌出无端的是愤怒。
身为医生,人体只是一种研究对象,陆铮的心理不会有太多的旖旎。
但…即使抱着医学的态度来看,这也绝对称得上是一具丑陋的身体。
深如碗口的疤痕,上面像是被活生生的挖去一块肉。
陈月的是身上到处都是刀口,针眼,或是不知名器械炙烫出来的痕迹。
而且这些疤痕密密麻麻,陆铮放眼望去,竟然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
这就是黑衣教的“实验品”,只是看到陈月身上的伤口,都能想象到她在沉睡之前,究竟遭受过的何等惨无人道的待遇。
‘“陈月其实很幸运了。”苏洛奇轻轻叹息。
幸运?
这种历经酷刑一样的经历,也能算是一种幸运?
陆铮知道有一种病叫创伤后应激障碍,简称ptsd,陆铮甚至怀疑,陈月之所以还没醒来。
就是因为陈月害怕一睁开眼,面对的就是噩梦一样的记忆。
黑衣教,真的该死!
“她是那场行动中,唯一活下来的人,因为她是那场行动的…指挥官的女儿。”苏洛奇的声音里含着些复杂难辨的情绪。
“陈雄部长,指挥了那场行动吗?”陆铮脑海里闪过内疚又充满愤恨的脸,心下了然。
代入自己,如果萌萌被自己派遣去危险的地方,还因此受到了敌人的虐待。
那陆铮也一定会内疚,会满怀愤怒和仇恨,这样的恨意只有用敌人的鲜血才能洗刷。
难怪陈雄三年前会选择成立特事处,和黑衣教死磕。
这样看来,只要特事处有陈雄的领导,那陆铮就可以尝试着托付更多信任。
“对,他很混蛋吧,把自己的女儿送入到虎口里,现在又一副爱女如命的样子,不过…看着他悔恨的样子,我还是很开心的。 ”苏洛奇笑了笑。
“这样的活着,也不知道算不算幸运。”陆铮没有跟着苏洛奇一起批判陈雄。
他握住陈月纤细的,几乎可以说是皮包骨头的手腕,将指腹贴住了陈月的脉处。
“如果按照医学的角度来看,当然算是幸运,这三年我们发现,陈月的身体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停止了生长,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已经算是获得了长生,只是醒不过来而已。”苏洛奇故作轻松的笑道。
是的,生长。
人不是成年就会停止生长,如果这样的话,那人类应该是永葆青春且长生的种族。
人类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生长。
头发变长,脸生出皱纹,身体的水分逐渐岣嵝,这也是一种生长,只不过,人类用更难听的“衰老”二字去替代了而已。
千百年来,无数的高位者都难逃长生的诱惑,就算是统一六国的秦始皇,在生命的末路也在追逐着虚无缥缈的长生。
陈月,此时就获得了古往今来许多人梦寐以求的长生。
而代价是,免疫系统完全瘫痪,陷入永恒的梦境中。
可这和死亡有什么两样?
“这算个屁的长生。”陆铮骂道。
他已经摸完了脉象,还用真气在陈月体内游走一圈,查探她内部的经络和血液情况。
陈月的身体就像一个被刺了许多洞的麻袋一样,即使被粗暴的修补过了,但依旧很脆弱。
稍微有点尖锐的东西,就能让陈月血流如注。
而且,陈月的脉,其实已经算是“死脉”了,如果按照常理来说,陈月其实处于濒死状态。
如果一定要让陆铮给一个期限,那就是下一秒。
可陈月有用不完的下一秒,她就维持濒死和活着的状态之中,微妙的存活在世界上。
“陆先生也这么觉得吗,您果真很合我胃口。”苏洛奇的声音愉悦了起来。
“这绝对算不上是活着,只能算是存在而已。”陆铮叹道。
其实,以陆铮现在的判断来说,他对治疗结果是悲观的。
用这种残破的身体苟延残喘了这么些年,就算是把人救醒,也很难修补回正常的状态。
陆铮倒是可以用真气辅助陈月恢复身体,但那将耗费他海量的真气。
凭借现在的陆铮,不…就算是陆铮的师父,也做不到。
所以陈月面临的最好结果,也就是醒来,再苟活了四五年。
要么就是维持这样的状态,沉睡到是陆铮真气修炼圆融,甚至达到质变的那天。
“您还记得我想拜托您一件事吗?”苏洛奇看陆铮沉默不语,开口问道。
“记得,所以你想拜托我什么?”陆铮好奇。
苏洛奇难道是想围观他治病的过程吗?
毕竟这女人一直以来表现出的热情,确实有点刻意,总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坏心。
“我想拜托您,千万不要…千万不要治好陈月!”苏洛奇的语气,意外的认真且…慎重诚恳。
她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