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琴听得不远处传来的砍杀声,慌得上前一口咬在菊烟的手臂上,希望以此让菊烟痛得松开手。
“……徐先生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你是不是妒忌?!你妒忌我!”
菊烟感受不到手臂上的疼痛,她几乎贴在了熊砚身上。
林姨娘急急忙忙从树丛中,窜出。
她看见熊砚、素琴两人,却当看不见似的。两手扒在菊烟的臂膀,如同搬起重物那般,要将活生生的菊烟搬走。
熊砚看见林姨娘眼睑以下的脸,遍布干涸的血迹,往下一扫,林姨娘全身都是血迹。
“小莲,快跟娘走!”
熊砚发觉林姨娘似乎也不大正常。
菊烟一口咬在林姨娘的手背,林姨娘仍是死死扣住菊烟的双肩。
多亏了林姨娘,熊砚挣脱了菊烟的束缚。
素琴连忙抓紧熊砚,两人往树丛深处跑去。
那是林姨娘刚刚来时的方向。
“我没有娘!你是林姨娘!我是你的丫环,菊烟呐哈哈哈哈。”
“小莲,听话!小莲,快跟我走……”
“我不走!我要去找少爷,告诉他,我想当他的暖床丫环……嘻嘻,这样林姨娘就不会再打我了……”
熊砚回头的那瞬间,她见到林姨娘追着菊烟,两人一同跑进前头火势正盛的地方。
素琴看着眼前高耸的院墙,远处的砍杀叫喊声,不断地在靠近。
一个人是没办法越过院墙的,必须得有人在下面撑起另一个人。
“素琴,你比我轻,你踩着我的肩膀先爬上去。”
素琴还在犹豫,熊砚却早已做出决定。
“碧桃姐……”
“别废话,快点。我们都要活下去。”
熊砚扎马步,素琴爬上她的双肩,两人叠罗汉般立在院墙前。
素琴尝试了五六次,终于爬上了院墙。
远处的砍杀叫喊声逼近了。
“碧桃姐,快!”
素琴俯下身,伸出双手去够熊砚。
熊砚跳起,十几次,永远都差那么点,两人的手指才能碰到。
“你们两人去前面搜查一下,还有没有人藏在里面。”
那声音距离两人不到二十米。
熊砚自知,她没机会再去抓素琴的手了,低声快速道,“你快走,别管我。能活一个是一个。”
说罢,她也不给素琴回话的时间。
转身找了一棵树,手脚并用怕爬上树。
素琴见火光靠近,不得已扭身翻下墙,消失在墙头。
熊砚见到素琴逃脱,手指掐住大腿的肉旋转,以剧烈的疼痛压制不停发抖的双脚,一手紧紧抱住树干,放缓呼吸。
“你那处有人吗?”
“没有。你那处有吗?”
“没有。”
两名官兵聚在树下,一人生的阿兜眼,吊梢眉,尖嘴猴腮,手持火把,唾一口浓痰。
“天杀的。原本想来上官府这金窝,发上一笔横财,没想到上官泳居住的正院竟然起火了,还要我们去灭火。”
“啧,你刚刚也抓到了他的姨娘。”
“老了,滋味差些。”
“女人嘛,都一样,老的小的总归是女的嘿嘿。”
两人叽叽咕咕在树下说得起劲,熊砚被迫听着两人腌臜话。
她就趴在一根并不粗壮的树上,一动都不能动。
只要稍微动弹,树下的两人便会立刻发现她。从两人的话里,她明白自己要是落在他们手里,会比死还惨。
一阵凉风吹来,熊砚的喉咙泛起痒意。
拼命压抑的咳嗽,在半刻钟后,爆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嗬,这上头藏着小娼妇。”
一人怪叫,另一人已经握住手中刀,爬起树来。
熊砚坐直身体,看向两人,从衣襟抽出小刀。
“这淫妇够味,还拿刀哈哈哈。”
熊砚心跳如擂鼓,一再握紧手中刀。
杀不死他们,也要叫他们身上出出血,再抹了自己脖子!
“喂!两头尖嘴畜生。”
素琴立在院墙上,拿着石头,七八颗连串砸向正在爬树的人。
熊砚听到这话,尖声叫道:“走啊!”
一连被三四颗石头砸中身子,爬树的人怒得滑下树来,直奔到墙下。
素琴见状将脚收起,放到墙的另一边。
“你快来,扶我爬上墙。”
在树上的跑不了,在墙上的也别想跑!
两个男人要爬上院墙并不难。
熊砚想起身,爬下树,却发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手脚软成面团。
“你快走啊!听我的!我们总有一个要跑出去!”她声嘶力竭地叫喊道。
素琴眼见男人要爬上墙,她再三看向熊砚,咬唇不言语,身子轻颤。
她怎能不怕,但如若她走了,这碧桃姐可就真完了!她……她即使走了……怕也……
一人持剑立在墙头,身形狼狈,衣裳破碎,还带有伤口。
“素琴,跳下去。”
剑光闪动,刚露头的男人,被一剑封喉。
嗬嗬怪叫,男人捂住喉咙向后仰倒落下,砸得身下那人连声哀叫。
素琴早在得到上官诘的命令后,跳下了院墙。
熊砚在模糊的泪眼中,望见站立在墙头的上官诘,劈劈乱跳的心,旋即,渐渐减缓。
上官诘从墙头,如谪仙般落到地面。
熊砚手脚并用,强撑身体从树上落回地面。
她看上官诘手持一柄剑,就要继续往前走,不由抬手拦下他,“不能再去了,前面全是官兵,还起了大火。”
每说一字,她心中对上官诘沉重的愧疚之情,便增加许多。直到心被压得接近无法跳动。
上官府今日的灾祸,极有可能是因为她被人追查到了。他们是永远不会放过她,就像她永远无法改变这具身体的出身。
上官诘推开她的手,仍要往前走。
熊砚深吸一口气,抓住了上官诘的手臂,力气很大。
“你爹娘都……”她说得艰难,“他们不可能还活着。我们快离开罢。”
上官诘垂下眼皮,看向抓紧自己手臂的手指。
他只是想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因为他的狂妄自大,他原以为的计划完美无缺,他在徐陵斌面前表现地够蠢,蠢到无法被当作徐陵斌的傀儡。
但现在,冲天的火势燎破黑夜,绝望的喊叫声不绝于耳……都在证明他做错了。
两人僵持间,十几根火把迅速靠近。
为首的将领,银色铁甲已成深红,底部的血液,滴滴落进土壤。
“上官诘?”他眼中冷光一闪。
上官诘看向这昔日的“好友”,半个月前,他们还曾一同出游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