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宛清却已看出他的心思,白他一眼,将护手霜放回手袋。
季雨浓等了许久,那双柔软而温暖的小手再没有落上来,心里痒痒的,毛毛的,失望的叫:“木宛清,你真的很小气!”
木宛清不睬他。
他在那里左摸摸右摸摸,突然又叫起来,“哎哟!我的肩好痛,宛宛,你帮我揉揉好不好?”
木宛清不应声。
“我是病人呀!不是应该发扬人道精神,体贴爱护病人吗?”他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脸上却流露出孩子一样渴盼的神情。
木宛清叹口气,只好站起身,帮他轻轻的揉捏肩部,转瞬间又开始时空穿越,以前季雨浓工作到很晚,她也会轻轻的帮他倒一杯茶在案头,帮他轻缓的揉肩。
在那种时候,季雨浓就会开玩笑叫她是小丫头,放下手中的工作,与她温存一番。
如今想起来,又是甜蜜又是悲伤。
忽觉腰间一紧,却是季雨浓已然抱住了她的腰,脸抵在她的肩胛上,深深的沉沉的呼出一口气。
“宛宛,我觉得很幸福。”他说。
木宛清的心狂跳起来,手软软的抱住了了他的头,指尖轻轻插入他浓密的发间,他的头发还是那么硬,微微的扎着她的下额,痒痒的。
“哟,还真是甜蜜呀!”
一个尖细的女音将他们从幻梦中惊醒。
木宛清松开手,转头去看门外的人,一身大红的羊毛呢大衣,显得肤色润泽,眉眼更加生动,是方心婵。
木宛清略有些羞赧的低下头,终究是她对不起她。
方心婵的目光针一样刺在她的身上,再度爆发出尖厉的冷笑。
“平时装得那么清高,搞了半天,也不过就是一个破烂货!季雨浓,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就是一个收破烂的!你的嗜好还真是怪异,除了捉鬼,就是收破烂!”
这话实在刺耳,木宛清却还是垂首不语,只觉得自己理亏,由得别人骂几句也没什么了不起。
季雨浓却是跟方心婵吵惯了的,眉头一皱,转瞬间又是一幅暴躁至极的脸色,“你来干什么?”
“我怎么不能来呢?”方心婵歪着头反问,“你不要忘了,我现在还是你的正妻,而她,不过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加破鞋!”
“方心婵!你要是还不能好好说话,就立马给我滚出去!”季雨浓一把将手中的点滴拔下来,朝她扔过去。
木宛清惊呼一声,慌忙处理他手面上流血的针孔,方心婵冷笑,“瞧你这心疼的!怎么,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忘记当年季雨浓是怎么绝情的待你的?都被人家逼死了,现在还要上赶着贴上来,亏你还是什么狗屁的音乐家,你有点出息好不好?”
木宛清一径低着头,由着她胡骂乱骂,只是不出声,季雨浓却气得在床上直打跌,“方心婵,你今天来,存心就是来找茬的吗?我告诉你,我以前让着你,是没有心情跟你计较,你真以为我怕了你吗?你好像忘了五年前的李加英沈悄悄是什么下场!”
方心婵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泪水奔涌出来,她委曲的说:“我是你从小长大的妹妹,是你的妻子,你打算要像对李加英沈悄悄那样对我吗?”
季雨浓闭上眼,良久,再说出来的话便柔和了许多。
“就因为我们一起长大,所以,心婵,请放过我,给我一条生路,你明明知道,如果我们两人再这么生活下去,不过就是各自枯萎而死,你这又何必?你自己又何尝好受?”
“你还知道我不好受吗?”方心婵的眼泪不断的涌出,“我还以为,你从来都不在意我的死活!”
“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季雨浓沉声说:“现在,是该把这个错误纠正过来的时候了。”
方心婵泪水迷茫的看着他,这个男人,到底有多绝情?有多残忍?他居然说,她日夜期盼着的与他的婚姻,是错误,如果她倾尽全心情爱是种错,那么,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对的?
心里的怨毒和恨意,似灰尘越积越厚。
她不再哭泣,倔强的抬起头来,说:“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来结束这个错误的!”
季雨浓一阵惊喜,“心婵,你肯离婚了?”
木宛清也不由惊讶至极,那晚方心婵诅咒般的话犹在耳畔,她为什么会转变得那么快?
“是,我是肯离婚,可是,我的条件,你不要忘记了!”方心婵冷冷的说。
季雨浓略有些为难,“心婵,我经营起成宇不容易,你并不懂经营管理,为什么要一定要我的公司?我可以给你钱,相当于大半个成宇的支票,你拿到这些,远比得到一个公司要实用得多!”
方心婵却只是阴恻恻的笑,“看来,你还是爱江山比爱美人要多!”她转向木宛清,“所以,你还是不要先得意吧,你瞧,你还比不上他的半壁江山呢。”
木宛清保持沉默,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在这种场合说些什么。
经由方心婵这么一激,季雨浓生怕木宛清心中再起芥蒂,急急的应道:“方心婵,你不要胡说八道,好,我答应你就是,将成宇集团全都给你!”
房间里响起了两声惊呼,一声是方心婵的,另一声,却是木宛清的。
寂静,足足有一分钟的寂静。
木宛清大叫:“季雨浓,你疯了吗?你不可以这么做!成宇是你们两代人的心血,你不可以这么丢弃!”
方心婵却在大笑,“哈哈,他确实是疯了,他疯了!疯了!”
她笑得腰深深的弯下去,蹲在那里,最后变成号陶大哭。
木宛清被她的哭声扯得心都要揪起来,伸手去扶她,却被她重重打开。
方心婵哭了一阵,擦擦眼泪站了起来。
“季雨浓,你真是绝情,你对她那么好,为什么就不能把那点好,分给我一点儿,哪怕一点点,我也不至于……不至于这么绝望!”她一步步走近病床,嘴里神经质的念叨着,“我真想把你的心扒出来看一看,为什么那颗心,就不能我一丁点的位置!”
木宛清不由毛骨悚然,她生怕方心婵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可是,下一秒,方心婵却又恢复了理智。
“我不要你的全部产业!”她平静的说,“我还没有那么贪心,我只要你一半的产业,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季雨浓万万没想到事情还会有转机。
“你自己也说,我不懂经营管理,所以,出口的那部份产业,我要你教我做几次。”方心婵淡淡的说。
“就这些?”季雨浓惊讶不已。
“就这些,怎么?做不到吗?”方心婵盯住他。
“做得到!当然做得到!”季雨浓忙不迭的点头,“别说几次,就是一直帮你,我也无话可说,心婵,谢谢你!”
“不用客气。”方心婵的嘴角突然浮起一丝阴冷的笑,“反正我要整个成宇集团,也是吞不进去,消化不好的,与其如此,倒不如这样做,也算是两全其美,你说对不对?”
“对。”季雨浓的脸上此时写满了感激和愧疚,“心婵,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
方心婵的嘴角依然是那种阴恻恻的笑,“难得小雨哥还肯说这句话,我们这也算是好聚好散吧!如你所说,各自放各自一条生路,总比捆在一起同归于尽的好!”
她转过头来看木宛清,“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嫂子呢?什么时候办喜事?”
她的转变简直是快得让人无法想像,木宛清怔怔的看着她,更被那声嫂子叫得浑身发麻。
如果没有看错,方心婵在说这些话里,脸上的神情是怨毒恨毒的,是咬牙切齿的。
可是,季雨浓看不到。
木宛清扯扯季雨浓的衣袖,不安的说:“季雨浓,你还是要想清楚,就算你离婚,我也不会跟你结婚的,我想,我的态度一直很明确。”
“我离婚,是因为我的心又活过来了,宛宛,我就在这里,不管你要不要再重新回到我身边,我永远都在这里等你!”季雨浓的话柔软得像一汪水。
方心婵听在耳里,心头又泛起难言的苦涩,看一眼木宛清,她身形娇小,比她足足矮了大半个头,可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却觉得自己才是最矮最卑微的那一个。
“明天我就想办交接仪式,小雨哥觉得怎么样?”她问季雨浓。
“可以可以,就算你现在就要办,我也无话可说!”季雨浓还处在一种莫名的兴奋中。
“那么,我们明天见喽!小雨哥!”方心婵轻笑,飘然而去。
木宛清对着她的背影,一阵胆战心惊。
季雨浓却开心的不得了,“宛宛,宛宛,你听到了吗?我自由了,我自由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阻碍了!哦,不对,还有斯洋,我该打电话给斯洋,我要告诉他,我的妻子复活了,让他找别的女人去做美梦吧!这个臭小子,差点把你霸占了,还好,宛宛,你意志力超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