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的名字叫凌波,凌是凌空的凌,波是波浪的波,我是凌空而起的波浪,向你当头罩下,把你全身都打湿,不让你有一寸干的余地,不让你有一丝逃的机会。我是凌波,是你生生世世的波浪,跟定你,湿透你……”
我从梦中惊醒过来,睁开双眼,漆黑一片,很明显太阳公公还没有上班,而月亮姥姥已经偷懒跑掉了,估计这会儿正打呼噜流口水呢。我翻身坐起,“吧叽”一声,又倒了下去,头上多了一个大包。
床板比脑袋硬这一命题又被我证明了一遍。
好半天,我才从床底下爬出来。刚才错怪月亮姥姥了,她老人家是好同志,没有偷懒,正在那幸灾乐祸地看着我头上的大包呢。我心里有火,训了她几句。
“每回我滚床底下去,你都不拦着我,你好歹吱一声,给我提个醒啊。你咋能这样呢?”
我忿忿不平地爬到床上,重新躺了下来。脑袋昏昏沉沉的,一半是因为多了一个包,体积变大了,脑内物质一时无法平衡;一半是因为刚才那个梦。自从上次与凌波不期而遇,狭路相逢之后,我的心就跟注了氢气似的浮了起来。
初恋给我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就跟文身刺青一样无法忽视,更无法抹去。她的果断绝情把我伤得太深太痛,比CPU烧了还痛。而阳光灿烂的那一天她又对我太好,好得让我怀疑那一天的真实性。我忘不了那一天她对我的那个笑容,就跟孩子忘不了他心爱的玩具一样。
那一天,她回过头来对我说:“我的名字叫凌波。”
那一天,阳光灿烂,空气里有花开的味道。
……
其实我不是旧情复燃,春心萌动,从头到尾我只是整不明白一件事,她对我的态度反差怎么这么大。从开始到结束,我都是这么一个人,姓立名废别名小废,从来没有改变过,为什么她对我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珠峰之顶,一个热带雨林。到底是世道变了,还是她变了,或者世道和她都变了。
我头痛,睡不着觉,正欲翻身坐起,又半途刹车,用手验证了一下,头上并没有床板,最近的天花板离我起码有两米,才放心起来。
接通电源,打开电脑,直奔聊天室。
呦嗬,没想到这么晚了,里面竟然还有人,正搁那嚎叫呢。
整个屏幕都是他惨烈的叫声。
“咿呀呀呀呀呀——”
“啊呀呀呀呀呀——”
“哇呀呀呀呀呀——”
“噢呀呀呀呀呀——”
就跟有人正在给他上刑似的。
我刚一进去,他就停止了嚎叫,亲切地跟我打招呼,“兄弟,睡不着哇?”
我说,“是啊。”
那人立刻表示同情,“我也是哇,夜不能寐,全世界的羊都被我给数遍了,还是睡不着哇。”
我说,“瞧您这架势,不光是把全世界的样都数遍了,我估计连羊毛都被你拔得插不多了。”
他说,“这不天冷了吗,我得弄条毛衣准备过冬啊。”
我说,“那是,可羊也得过冬啊。”
他说,“那好吧,我不拔羊毛了,我干脆直接扒羊皮得了。”
我说,“那敢情好,羊肉就归我了,我请你吃羊肉火锅。”
他说,“那不行,我这边正失恋绝食呢,咋能吃火锅哇。”
我说,“为啥失恋呢?”
他说,“我爱的人她不爱我,从一开始就不爱,结局当然不会有爱。就跟羊一样,我养的是只山羊,就永远也不可能得到毛衣。”
我的手指有些冷,键盘有些敲不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问:“咋不说话哇,哦,忘了问你,半夜三更跑这干嘛来了哇,不是偷鸡吧?”
我说,“有一个女孩,以前对我不好,现在又对我好,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说,“原因有两个,一是你变了,一是她变了。”
我说,“我没变。”
他说,“那是她变了。”
我说,“她为什么要变?”
他说,“因为你变了。”
我沉默,不语。电脑屏幕在我面前闪烁,跟水波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