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浑身上下缠满纱布绷带,裹得跟木乃伊似的去上学(白晶晶和我一个德行),一路上回头率100%,还有个榆木脑袋的家伙跑上来问,“您是刚从伊战前线归来的吧?”
我冲他很诡异地笑笑,“金字塔里空气不好,我出来透透气。”
那家伙倒抽一口冷气,当场就晕了过去。
我叹了一口气,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其实我心里是充满挫折感的,整了半天我竟然连一个小白脸都搞不定,这脸丢得,就算把整个太平洋的水都倒出来,也洗不清我的耻辱。
整个太平洋的水能都倒出来吗?
不能。
所以,我很耻辱。
我就这样满怀耻辱地走进了教室。刚跨进门口,立马“啪”地一声,被人结结实实地扇了一记耳光。
扇得我头昏眼花,耳鸣目眩,金星四溅,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子才重新站定。
他妈的是谁?是谁吃了熊心豹胆狮子头,竟敢打我小废,不想混了。我这一肚子火没地儿撒呢。昨天刚被人打了一顿,今天又被人扇了一耳光,他妈的欺负我体质差是怎么的?我非得把你、你……紫霞!
我揉了揉眼睛,调了调焦距,仔细一看。没错,正是我心中的偶像,永生的挚爱——紫霞!
紫霞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双手叉腰,站在我面前凶巴巴地瞪着我。
顿时,我就像见到英明领袖毛主席的贫苦大众,满腔的委屈都有了着落,满腔的心酸都有了寄托。紫霞哎——我好惨哦。我咧了咧嘴,都要苦出来了。
紫霞对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立废,你为什么要打白晶晶!”
“立废,你凭什么打白晶晶!”
“立废,白晶晶怎么你了,你要打他!”
“立废,你太过分了!”
“立废,你怎么能这样呢!”
“立废……”
我完全被骂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心虚道:“我,我没打他。”
“什么!没打他?那你昨天晚上干吗去了?”
“我,我看流星雨去了。”
“看流星雨?看流星雨怎么看成这副德行!”
“被,被流星砸的。”
“啪!”我又挨了一记耳光。
紫霞气急败坏道:“立废,你没救了!你到现在还不肯对我讲实话,你气死我了!”
“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流泪。我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紫霞一边说,一边从讲台底下拖出了伤痕累累半死不活的猪头,摔到了我 面前。“你的好兄弟已经把什么都招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猪头瑟缩地看了我一眼,嗫嚅道:“大哥,对不起,我是实在抗不住了。我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前途和美好的未来,我、我连女朋友都还没谈呢,我不想就这样完了啊,大哥。”
我恨不能一脚踩死他。这家伙背信弃义、忘恩负义,我替你出头,你竟然反过来出卖我,你也太没良心了,你还是个人吗?
紫霞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怎么样,没话讲了吧,你明明是约了白晶晶决斗的,却还要骗我说看什么流星雨,你当我刚从幼儿园毕业啊。”
是啊,紫霞已经从幼儿园毕业好多年了,我怎么忘了这茬。
“说,你为什么要约白晶晶决斗?”紫霞追问道。
“不,不是的,不是我约白晶晶,是白晶晶约我。”我辩解道。
“你,你还要骗我!”紫霞双眉一竖,右手又扬了起来,时刻准备着扇我。
“是真的,真的是白晶晶约我的。”我心一横、牙一咬,闭上眼睛准备挨打,反正我讲的都是实话。
紫霞看了我一会儿,又把手放下了。“算……了,我不打你了,也不管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了。你这个样子,我以后都不会再管你了。以前可能是我想错了,原来我还想能够……看来是我错了。算了,从今往后,我们……一刀两断!再也没有任何关系!”说完头也不回径自走出了教室。
果断的语气冰冷而又残酷,单薄的背影棱角分明,迈出教室门的时候不带一丝犹豫,坚决的让人以为蓄谋已久。
留下我一个人在那里发呆。教室里空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为什么没有人,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猪头摸索着从地上爬起来。“大、大哥,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你节哀顺变吧。”
我看了他一眼,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猪头立马“滋溜”一声钻到了讲台底下,跟涂了油的耗子似的,并且高声惨叫:“不要再打了,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没理他,抬手松了松头上的纱布。转身走出了教室。
我在林荫道上被白晶晶吓了一跳,当你亲眼目睹一个刚刚出土的木乃伊向你迎面走来的时候,你是无论如何都会受到惊吓的,至于是被吓一跳还是吓二跳,就要看各人定力了。早上那榆木脑袋就是因为定力太差,所以直接就被我吓昏了过去。
白晶晶叉着双眼摇摇摆摆地走到我面前——他昨晚也被打得够呛的——像只刚从北极长途跋涉来的大企鹅。
“小废,我到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决斗。”
我看了他一眼,这家伙竟然和我用同一个牌子的绷带,真是没品味。
“其实,小废,我是真的不想和你决斗。”
废话,我想和你决斗阿 ?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就找人打架,你以为人都像希特勒阿。
“我想对你说的是,你篮球打得不错,身手也很好,说实话我还没遇到过能把我打趴下的人,你是第一个。所以我们俩谁都没有赢,也谁都没有输。”
我抬头看了看他满头的绷带,又看了看自己满身的纱布,笑了笑,笑落一地的树叶。
笑容里我的声音暗哑低沉,撕裂般的痛楚,“……小白,你的确很聪明,你讲对了所有的一切,包括我打趴下你。但是惟有结局你却讲错了,是我,输了……”
真的,是我输了。
紫霞,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