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回来的。”他说。
“那你怎么不过来。”
“怎么,你一个人耐不住寂寞?如果你耐不住寂寞,可以出去找别的男人,我不会介意的。”
“承南,别开玩笑了,你知道的我不会那样做的。”她笑着说,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的手瞬间狠狠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像铁钳般硬而有力,将她整个人死死按在床上无法动弹,凑到她耳边一字一顿的说:“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韩洛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开始拼命的挣扎,想要掰开那只禁锢她的手,越是挣扎对方的手就越用力,只到她虚弱的喘息着,那双手才离去。
她不知自己大脑已经空白了多久,喘过气来时她跪在冰冷的地上剧烈的咳嗽,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然后,她仿佛晕厥般失去了所有知觉,醒来时,胸口疼痛难耐,四肢僵硬得死过一次一样,她拖着硬如石般的身体站在梳妆镜前,静静的望着自己,脖颈上的掐痕不再明显。
反倒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冲着镜子笑起来:“韩洛,你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用冰冷的手掌甩了自己一个耳光,似乎在惩罚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她恨透了自己,那些软弱,耻辱和所有的不得已。
她把那张憎恨的脸埋进被窝,开始嚎啕大哭,不知哭了多久,双眼淌着泪疲倦的睡去。
她在梦里见到了很多人,有被关进监狱的父亲,还像小时候一样总是喜欢抚摸着她的头发,告诉她一些努力学习的话。还有那早逝的妈妈,满脸笑容的张着大大的怀抱,迎接着她。还有那个他,那个一直想要守护却没能力守护等待的人,梦里的他还如往常一样温和,笑得那么灿烂,像朵向日葵的灿烂。
“宋言,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她开始在梦里不停的喊,一遍又一遍,不喊醒不罢休似的,却不知有双眼睛正无时无刻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在她又一次被噩梦惊醒时,迎来的是苏承南那双近乎仇恨的眸,她猛地反应过来,用双手护住脖子,整个身体不停的往角落退缩,直到无处可退。
“宋言,是谁?”他虽说得轻描淡写,却难藏那份浓浓的质问。
她紧闭双唇,又开始往另一边退缩,这样的小动作刺激到了苏承南,他伸出手,冰冷的食指勾住韩洛的下巴,让她不得不直视着自己,又重问:“是谁?”
韩洛原本身体就很虚弱,再加上苏承南咄咄逼人,不依不饶的追问,疲倦全写在苍白如纸的脸上。她哆嗦着硬生生流出泪,无助的盯着他直摇头。她誓死也不会说出宋言是谁,依他的个性,还不知又得如何对待宋言。
他像是看出了什么,静静欣赏了会韩洛心惊胆战的样子,面无表情的说:“你认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伸出手去抚摸她那被泪浸染的脸:“你怎么还像四年前那么天真。”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扒开他的手,将整个头埋进那双膝间,不停的说着那四个字。
苏承南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不耐烦:“我给你一天时间,自己想清楚。”
韩洛知道,他对自己想得到的任何,一向都是势在必得,跟了他这么多年,她已经足够了解这一点,以往的日子里他也确确实实是这样做的。
“我说。”
刚起身要走的苏承南停下了脚步:“说。”
“他是我大学时的一个学长,因为对我妈妈有恩,所以关系很不错。”
“仅此而已?”他追问。
“仅此而已。”她快速确认,怕他那颗睿智到深不可测的脑袋又推测出点什么。
就在她以为他会相信时,那如刀的眼神又回到了她身上,有狐疑,有探究,这样的表情,曾经无数次在他身上出现过,每一次都是他心里已经有了新的对付她的方法。
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说:“那就好,”然后转身离开,回了自己房间。
韩洛顿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像一下子跨了下来,泪还在不停的流,她缓缓地趴在床上,任泪染湿那雪白的枕头。四年了,她不知道在心里诅咒了无数次,这样的日子让她身心具惫,更多的是愤怒,她不知道自己那样一个身体沾染了不净的人,该如何再面对以后。不,或许她早认定她是没有以后,没有资格去期待未来的。未来这个美妙且动人的名词,它的绝大部分得归咎于婚姻,而她或许是丧失了那样的权利。
再长的夜还是会过去,待她从迷糊中醒来时,日头已经很晒了。
手机在床单上震动得不可开交,她刚梳洗完毕,一把抓起电话,按下接通,贴在耳边:“喂!小雨,什么事?”
听完对方的话,她平静的面庞上终于微微露出了一丝变化,是欣喜和意外,仅仅只是一丝而已,她以为她早已心如止水,却总有那么个人仍然能在她心里击起一点涟漪。
“宋言回国了。”
那个名字,只是两个字,便能让她忘却所有的耻辱,即便是清清淡淡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听着还是那么好听,那么美好。
如果是以前,那相拥的画面该是多好看,可是为什么,却从心底泛起一阵恼怒与惧怕,害怕面对宋言,害怕一切真相公布天下时,宋言会嫌弃自己,那她宁愿自己毫无期待的只和他做回好朋友。
苏承南一大清早就出了门,她无法确定晚上他是否会回来,只好发了条短信过去问。短信传达成功大半天也没见回应,眼看天很快就得黑了,她正准备拨打电话过去时,他打了过来,韩洛立马接起,不做声等待他开口是他规定的,因为他喜欢韩洛唯命是从的样子,即便只是语气他也会舒服一些。
但这次与以往不同,似乎他在等着她开口,她也已想到,只好生涩的开口:“今天小雨打电话让我去和她们聚会,你今天回来吗?如果不回——”
对方果断接了她的话:“你希望我不回去?”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韩洛意识到一时口误,急忙解释。
“十点前回来。”
他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原本以为对方不会同意,还预备了很多话,看来全都是自作多情。他就是那样的男人,有时会不依不饶的追根问底,有时却又似乎什么都不屑一顾,总是给她一种阴沉不定,喜怒无常的印象。
“韩洛,能不能再快点,你都快赶上蜗牛了。”周小雨火急火燎打来追命电话时,她正在换参加聚会的小礼服,原本她是个比较简朴的人,却因为周小雨的极力要求打扮漂亮些。拉链很不巧的卡在中间,上不去下不来,勒得她快喘不过气。
“我可告诉你,今天是宋言的回国庆典,你敢迟到我跟你绝交。”周小雨一如既往的以绝交威胁她。
“好好好,我马上来。”
上出租车前她还特意留意了包里的钥匙,才将地址报给了司机,曾就因外出忘掉钥匙而遭受他的一顿侮辱,他是随时随地都可以辱骂自己的,这点她很清楚,所以一向都会很小心谨慎。
车内空间很小,有些沉闷,她将车窗开了大半,风立马将她的头发吹翻飞起来,只好用橡皮筋简单的将其固定在脑后。
到了那家大学时她们三天两头跑的KTV,脚步却停驻了下来,心里突然冒出各种奇怪的想法,有害怕,害怕他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种欣喜的表情,害怕自己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更害怕会在这样的场所他突然把女朋友介绍给自己。
她正被这些问题纠结着时,周小雨已到她身边,意味深长的望着她,似非似笑的样子说:“害怕了吧!怕什么,这么多年没见了,现在心爱的人来了,机不待人的。”
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映入眼绵,所有人都包围着他,那一举一动都牵动着韩洛的心。他清瘦了很多,但看起来精神了不少,他还是选择了回来,这是韩洛期待已久的,而那期待已经被岁月和一个叫苏承南的男人磨灭了。
他一副谈侃的姿态,专心的和几个学妹兴致勃勃的聊着什么,韩洛进来的身影,他没注意。
周小雨像个多事人,沉声提醒他:“韩洛来了。”
“呃。”他回头望去,正好对上韩洛那漫无目的四处张望的目光。
她尴尬的将目光收回,与他这样的相遇,觉得眼睛有些酸楚,竭力控制着情绪,可是声音还是出卖了她心里隐藏的小小欣喜:“什么时候回来的?”
包间有些吵,听不太清楚,他往韩洛身边靠了靠,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下的飞机,小雨她们坚持要开个派对。”他笑着,还是那么喜欢笑。“你过得好吗?”
“还行。”她咬唇低着头回。
“那就好。”
大家都在玩得不亦乐乎,没谁会太去注意这两个沉寂下来的人,她和他像是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谁也不愿和对方说,又或者是不知怎么开口。曾经他们双方都那么乐观并坚持着,总以为他们的爱情与别人不一样,是会开花结果的,殊不知他们也是那样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