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苏茉兮猛然就双手脱离了晏律言的紧握,身子差点就蹦起来,好在身边的男人手脚快,将她摁住。
她回头望着晏律言,抓着他的手臂,不停的摇头解释:“我妈她从来没有让我去恨,怎么可能?”
见她的情绪激动,乔茗不敢再多说,心急如焚的盯着晏律言极力去稳住她的情绪。
苏茉兮没哭没闹,只是双眼死死盯着他,嘴里说着一句“不可能”。
“茉兮,乔叔叔是当年唯一的见证者,你要相信他。”
晏律言说这番话时,心里犹如成千上万只蚂蚁在撕咬着他,但又不能不忍痛在女人面前将戏演好。
乔茗眼圈泛着泪花,忍得咬牙切齿,垂放在桌下双膝上的手紧紧拽着拳头。
倘若现在不是在众人面前,他一定恨不得狠狠给自己扇两巴掌。
“茉兮,不管你相不相信,叔叔只能告诉你这些。”
苏茉兮那双汪汪水灵大眼颤粟着,毫无焦距,耳边也发出嗡嗡不知方向的声音。
她听不清乔茗说的是什么,也不想再去听,将脸扭开埋进晏律言的胸膛中,手上拽得他的衬衫都皱皱巴巴。
晏律言轻轻顺着她的后背,好让她哽咽时的气息顺畅一些。
她心里痛,他也跟着心痛。
那一刻,他觉得他是无耻又卑鄙的,为了能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明知道是错,却还要一步步的往深渊里踏进去。
她窝在男人怀里哽咽累了,伸手抹干净眼泪,抬头时才发现乔茗已经离开。
空荡荡的咖啡桌上留着一张纸条,纸条上黑色的字体是一个地址,是苏茉兮父亲所在的地址。
她看着那张纸安安静静的躺在咖啡桌上,心底不知何味,伸手过去就要拈来撕碎。
晏律言快她一步将纸张拈走,她伸手要去夺,“晏律言,你给我。”一双圆滚滚的大眼怒视着他。
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薄薄的唇瓣轻启,吐息:“你要知道,如果你撕碎了她,就找不到你父亲了。”
苏茉兮愤愤的扭开头,从他怀里钻起来,声音冷冽的说了句:“我从来没想过要找他。”
这句话她是发自内心的,至姥姥口中得知父母的事情后,苏茉兮便从此对父亲死了心,再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去面对他,会去寻找他。
已经是临近傍晚时分,咖啡厅的人渐渐的多起来。
苏茉兮情绪又不太好,晏律言便试图将她劝到了车上去。
一路上,她一句话不说,只是时不时的吸鼻子,面朝着车窗。
“你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要不我们现在去吃点?”
她不回答,好半天才嗓音恹恹的吐出一句:“我想见官儿。”
“好。”
他简单直白的回答她,继而调转车头。
……
心血来潮的宋官儿大抢购回家,刚躺下歇了一会儿打算去洗澡,拿着刷微博的手机“嘟嘟嘟”的响起。
“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宋官儿一接电话就劈头盖脸的一通抱怨,“至从你跟了男人后,我发现你就是个重色轻友的人,天天和你男人腻歪着,我这里都要发霉了。”
苏茉兮至从和晏律言结婚后,整个人弄得跟和陀螺似的,压根顾不上宋官儿。
她压抑着哭过后的重鼻音,说:“你现在有空出来吗?我想见你。”
虽然对方已经压抑得很好,但宋官儿那敏锐的双耳还是听出来丝毫的不对劲,迟疑了一会儿问道:“是不是姓晏的欺负你了?告诉我, 我找他算账去。”
“不是的,我就是想见见你。”
晏律言觉得有些沉闷,开门去车外吸烟,苏茉兮扭头看了一眼车外高大的身影,眼圈的泪水欲要蹦出,嗓音又是不禁低哑了几分,“他对我很好。”
宋官儿也不多唠嗑,直接找了地址让她过来。
晏律言将她送到后,扫了一眼四周黑漆漆只有几盏路灯照明的路边摊,眉头紧锁得欲要发火。
“确定是这儿?”他问。
苏茉兮刚探出头,就看到站在麻辣烫摊前,一身扎眼绿大衣的宋官儿正在指手画脚的点餐。
“就是这儿。”她很笃定。
宋官儿喜欢吃麻辣烫已经是很多年的事情,一有空就会来光顾这儿的生意。
“我就不跟过去了,你自己小心点。”
苏茉兮点点头,推门下车。
晏律言知道她刚受打击,和宋官儿谈谈心总比他那些毫无作用的安慰来得好,便没多做叮嘱,开车离去。
横过马路,她直接走到宋官儿点好食物的桌边坐下,不算宽敞的桌面上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麻辣烫。
苏茉兮和宋官儿都是超能吃辣的角儿,拽着勺子就在辣椒罐里狠狠舀了几勺,看得老板都有些心里别扭。
一口下去,苏茉兮刚哭过的嗓子很干涉,被辣椒一呛,捂着嘴就猛烈咳嗽起来。
宋官儿忙倒好杯水递给她,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开始搅拌自己碗里的麻辣烫,“说说,你今天是怎么了?”
从苏茉兮出现在她面前开始,她就强烈的感觉到苏茉兮的不对劲,眼圈也是微微泛着红肿,嗓音也沙哑,明显是刚哭泣过一阵子。
苏茉兮没说话,喝完一杯水又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埋头吃着碗里的麻辣烫。
“说出来总比烂在肚子里好。”宋官儿语气神情都恹恹的。
猛得好似不要命的吃了几口,苏茉兮突然停下来,仰着小脑袋找老板领了一大打啤酒。
苏茉兮极少喝酒,她见过的也就是高中毕业和要嫁给晏律言的前一晚,大醉彻醉了两回。
见她拿着开瓶器一瓶一瓶的打开,手下毫不留情的一大打脾气就那样尽数开完。
宋官儿咽了咽口水,语气放缓,“是不是他对你不好,有家暴倾向?”
说完,她在苏茉兮能看到肌肤的地方扫了几眼,完好无损,不像是被家暴。
“今天我们不醉不休。”
苏茉兮握起开好的啤酒递给她,她没接,捏着筷子敲击几下瓷碗,表示她已经没有耐心再绕圈子,“别装傻,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看着她那副模样,宋官儿心里憋着火,又心疼。
向来她知道苏茉兮是个宁愿自己心里委屈也不愿让别人麻烦的人,总是喜欢事情自己杠。
她不说话,宋官儿的语气顿时严苛了几分:“好歹我也算是你姐,你要是不把我当姐妹,就烂在肚子里,一辈子都别说出来。”
宋官儿是一个不会真正气愤的人,她能这般语气说出这些话,定是心里的火气憋得实在忍不住了。
苏茉兮眼睛里的泪水叮咚一声坠入到麻辣烫中,融合进辣油不见踪影,松开拽着筷子的手,抬手抹了把泪。
“也是,我妈从小就对我冷冰冰的,是我自己傻,以为只是做得不够优秀,从而让她不喜欢我。原来都只是因为他们大人之间的恩怨,今天乔叔叔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不生气,只是觉得一时间接受不了。”
把整段话说完,已经泪流满面,她仰起头,试图不让泪水来得愈发汹涌。
宋官儿听得模拟两可,整理了一下思绪,才开口问:“你是说你妈恨你爸的同时也恨着你?”
“不会吧!我觉得阿姨不会是那样的人。”
虽然平时苏孟君总是对苏茉兮冷冰冰,但是宋官儿能从苏孟君看苏茉兮的眼神中察觉出一些东西来。
设想虎毒不食子,哪里有天下母亲恨自己子女的道理。
……
喝得半醉半醒才各自分道扬镳,宋官儿要送她,她却极力阻止,最后只能各回各家。
苏茉兮歪歪斜斜着身子进门,屋里黑漆漆一片,估摸着晏律言又是去公司了。
上楼洗好澡,被热水一激,脑子混乱得更是醉了几分,爬上床几乎瞬间就坠入了梦乡。
手机在床头柜上不断的响,她迷迷糊的翻身将手机抓在手中,还没出声,耳边传来一阵熟悉关切的磁厚嗓音:“你回家了没有?”
“嗯!”
晏律言听她的声音又轻又软,明白她是半睡半醒的和自己说话,“你睡了?”
她轻轻的又是从鼻孔中发出一个“嗯!”字。
刚哼完,拽着手机的手有些无力,几乎又要睡过去。
晏律言还想问点什么,最后也只是说了句:“我马上回来。”
“嗯!”
她简单的回答让男人有些不悦,感觉敷衍气息太过明显,“你不想我回去?”
“嗯……想……不想……”
她迷糊的睁眼回答,说出去的话连她自己都分不清。
“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苏茉兮被电话里的清晰的愤懑声激得起身,打开床头灯,单手揉了揉作痛的太阳穴。
“想。”
晏律言知道她一定是迷糊了,继续诱哄:“那有多想?”
“很想很想……就是想让你在我身边,但是我不想那么想你……”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说完随即就小声抽泣了起来。
听着的晏律言简直心都要崩溃了,被她这一句话烫化到软得一塌糊涂,“别哭,我马上就回来。”
苏茉兮也不再说话,只是低低的声音哭泣。
晏律言起身去开车,一边往回赶一边哄着她,可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肯回话。
他一面担心,一面又心甜加蜜,心情复杂的往了眼车窗外。
灯火通明,车流不息,留下一道美丽的彩色之尾,很是美好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