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乔不是笨鸟,有些话只适合点到为止,不能丝毫逾越。
听完他的话,晏律言的表情自然是预料中的难看,可却出乎意料的没动怒。
一脸凝神,应该是在沉思着什么。
话带到了,夏乔也不想多呆,让自己成为被撒气的对方。
“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嗯!”
夏乔走出去好远,听到身后一声踹墙声,回头看了眼,却已经没了人影。
晏律言心烦气躁的拉上门,走到沙发上从大衣口袋捞出烟盒,衔在嘴上要点燃时,听到床上躺着的小人儿嘤咛着说胡话。
手里揣着打火机本要往上凑,顾虑到苏茉兮是个病体,出了房门才点燃。
想到他这一切的担惊受怕都是因为那些药造成,他心里那叫一个怒火烧心,思绪混乱起来,猛地狠狠抽了几口。
“咳咳……咳咳……”
没来得及换气的抽,烟气呛得他胸口一堵塞,剧烈的咳嗽。
咳了好几声不但没得到丝毫的缓解,竟然还愈发的难受起来。
他站在走廊尽头的那一面落地窗前,手上撑着在灯光照耀下明晃晃的铁栏杆,右手上夹着烟,咳得手颤抖到都能抖落烟头燃尽的烟灰。
正是夜深人静十分,万物都安静得让人有一种世界静止的错觉。
晏律言靠着一旁的大柱子滑下身子,姿势略显颓败的坐在地面上,右膝弯曲,夹着烟的右手手肘按放在膝盖上,时而收手将烟往薄唇上递送,举手投足之间都尽显他身上的矜贵优雅。
脚边的烟头几分钟又多一根,直到他全身上下都被烟气熏染得连他自己都觉得难受,抖了抖烟盒也正好没了烟,才起身进房间。
苏茉兮正起身来,靠着床头灯摸索着衣服往身上套。
她 是被冷醒的,发现四处都没有晏律言的身影,心慌起来连打电话这么简单直接的寻找方式都忘乎,直接要穿衣出去去找。
“你身子虚弱,怎么不多休息?”
他快步走过去,将她手上的衣物扯开,拉住被褥紧紧裹好她露出来的身子。
“咳咳……你是不是吸了好久的烟?”
他一靠近,那一股子浓烈的烟气熏得她有些干呕,捂着鼻子担忧的问道,话里带着几分低吼的意味。
其实她也不是不准他碰烟,这个世道,一般稍有成就的男人难免会因为各种交易应酬和烟打交道,想要滴酒不沾,烟不进嘴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晏律言每次心烦气闷的时候抽起烟来,就会毫无节制,往死里抽都不解心头的闷火。
“我先去洗澡。”
晏律言害怕自己身上的味道会对她造成不舒适,连忙起身去浴室。
苏茉兮趁着他去洗澡的功夫,穿戴整齐后站在了窗前看楼下那些静止般的景物。
这条道上一到夜深就格外的安静,好似刚被鬼子屠过村似的。
从浴室裹着浴袍的晏律言出来,见她身子都贴在落地窗的玻璃板上,手伸在玻璃上胡乱的摸索着,宛如要试图触摸到什么。
“是不是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很安详和平?”
他近身,解开夸大浴袍的带子,将她裹进自己怀里,手搂着她的腰。
苏茉兮被他裹在自己的浴袍里,一阵温暖袭卷她身心,还有他下巴抵着她肩头的沉沉力量莫名的让她觉得沉重而有安全感。
“安详得让我觉得这个世界静止了。”
苏茉兮说这句话,带着微微的伤感。
“又矫情了。”
他扭过她的脖颈,轻轻在她唇上夺了个吻。
“我没有矫情。”
“那也不要伤感。”
不怪晏律言会猜出她心底的难过和伤怀,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种林妹妹俯身的感觉。
……
早上六点半,顾家。
至从晏律言和苏茉兮离场后,顾北城和一帮人喝了个真正意义上的不醉不归。
大半夜的还是同学将他硬塞进出租车,报好地址,司机按照着GPS导航找到的顾家。
晏芳半夜起床忙活着给他做醒酒汤喝下,简单帮他整理好衣着才关灯离开。
顾北城是被搁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吵醒的,手机在木质的平板上嗡嗡震动又响铃的,闹得他一阵头昏欲裂。
他勉强撑着脑袋起身,抓着手机看也没看,直接按下了接听?“喂!”
“请问你是曾经在圣中大学读过大学的顾先生吗?”
对方是一个陌生的声音,知道顾北城手机号码的人不多,平素大多时间他都是通过电脑的各种联系方式联系人,除了几个玩得要好的朋友和家人以外,他不会轻易报出自己的号码。
可难免也会有人互相专递他的号码,关于是个陌生号码他不觉得奇怪,奇怪的是对方是个陌生人,却还偏偏说出了圣中二字。
这么明显的问话,他觉不相信只是简单的问问而已。
刚才还是惺忪睡眼,此刻已经全数睁开,他神经紧绷,警惕的询问:“请问你是哪位?”
“我只是一个快递员,有位小姐让我亲自将东西交到你手里,你要是方便的话请来圣中大学校门口接收一下吧!”对方的语气不冷不热,很正式平淡,没有任何的起伏波动。
“我马上过来。”他一边起身穿衣服,一边用肩胛骨将手机抵在耳朵上接听电话:“我想请问那位小姐是否有留下姓名和任何信息?”
手机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估计是快递员在帮他查看,窸窣声过后,对方语气依旧不冷不热的道:“只有一个名字。”
顾北城穿戴好,捞过茶几上的车钥匙出门,“叫什么。”
“两个英文字母,GQ。”
许是他走路时声音过大,踩得楼梯咚咚咚的响。
晏芳从房间穿着一身睡袍出门,看到他拎着手上转着车钥匙出门,忙开口问了句去哪儿。
也不知他是没听到还是打电话没空闲回应,连身都没转来回应,径直出了门。
顾琛歪了歪刚醒转有些僵硬的脖子从卧室走来,见晏芳死死盯着大门望,大门的门又开着,心下也猜出了几分意味。
“是不是北城又出去了?”
“这孩子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回事,性情大变,替你的那点成熟稳重现在是一点没留。在国外的时候还好端端的,这一回国整个人感觉就变了似的,三天两头的就往外跑。”晏芳心情阴郁的叨叨絮絮起来,“我这几天总是眼皮子跳得厉害,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你说是不是要出什么事儿啊?”
“别没事吓自己,我看你就是累的,要我说以后家里还是请个佣人算了。”
晏芳进卧室换好衣服,下楼去厨房准备早餐。
顾琛在卧室悠哉的坐着看报,刚看到一处股市行情,晏芳嘴里叨叨着从厨房走出来。
“前几年那个和北城一起攀岩坠亡的人是个女同学还是男同学?”
顾北城当时出事时,晏芳伤心过度也没来得及去管别的,再加之死者家属执意要保留一切信息不外传,当天就从医院将人撤到了火化场。
除了顾北城心里清楚,其它人对死者是一无所知。
顾琛眉宇轻蹙了下,折合好手上的报纸,“听说是个女孩,既然是北城的同学,应该和他年龄相仿。”
“当时不是消息封锁了吗?你怎么查到的?”
“一个老朋友是那个女孩子的姨父,偶尔闲聊的时候说起,越说越像就把话敞开说出来了,听说还是个独生女。”
晏芳哀怨的长叹一声,恻隐之心作祟的摇了摇头,道:“就这么一个孩子,养那么大说没就没了,真叫人寒心。”
“听说现在两夫妻老来得子,也算是老天有眼吧!”顾琛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视作宽慰。
晏芳虽然工作上强势,但生活里却是个性情中人,难免对那件印刻进骨子里的事情始终难忘。
她记得当时在顾北城的病房守着,听到门外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心里揪得好像是要炸裂开。
……
顾北城开车过去,差不多8分钟就到了。
快递员一眼就认出了他那辆布加迪,这座城市开豪车的人不少,但能开得了这款车型的人却不多。
也只当是车太扎眼,他没太在意对方如此准确的找到他的位置。
快递员递给他的是一封信件,4K大小的外包装纸,昏黄色的纸张颜色显得几分神秘莫测。
签完字,接收完信件,快递员收好签字笔说随口说问了句:“你是不是得罪了那姑娘?”
“什么意思?”
快递员笑笑,实话实说:“她给我送东西来的时候,我看她表情好像咬牙切齿的,看来是我猜错了。”
顾北城本就觉得奇怪,这刚回国也不认识几个人,以前的同学更不可能给他寄送这么奇奇怪怪的邮件。
被对方这么一说,心里更加觉得事情蹊跷,“她还和你说过什么没有?”
快递员已经扣好安全帽,坐上了快递员专用的小摩的,发动,临走前朝他摇摇头,“她只让我告诉你,后面给你留了字。”
顾北城连忙将手上的邮件翻过来一看,昏黄色邮件外包装的背面用一种粗大的红色水笔写着几颗大字“好久不见,顾先生”。
纸张在字体处有些深陷,明显的是写字者在写字时使了一定的力道,这般用力到底是有多么的憎恨。
顾北城心里七上八下的,莫名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慌感在心头萦绕。
他有些畏惧手上的邮件不愿去打开的同时,又觉得那里面好似有一种力量在吸引着他,叫嚣着让他打开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