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你这么久了,你是怎样的人,我们还不知道么?”钱晓鸥仍有些愤愤不平,“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被冤枉啊?宝宝,停止执业对你们医生来说不是件小事吧?何况你现在正在事业上升期,半年不能从医,简直就是浪费你的黄金时间。”
林宝宝不太愿意继续讨论这件事,转了话题说:“别总说我的事了,晓鸥你身体怎么样?”
徐梦醒惊:“晓鸥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大事。”钱晓鸥向徐梦醒解释,“就是前阵子得了胸膜炎,不严重。”她看向林宝宝,“真没事了,不信你去问欧阳医生。”
林宝宝不解:“欧阳烨?我记得,他不是你的主治医生吧?”
“嗐,碰上了,他就关心一下。”钱晓鸥笑起来,“说来,你这个同事还挺热心的。”
热心?林宝宝可不这么想。
欧阳烨跟“热心”这个词从不搭边。
钱晓鸥停了话,又低头去吃了口黑森林,看见林宝宝面前的甜品,问:“你怎么不吃?不喜欢?”
林宝宝摇头,不说话。
“……”钱晓鸥无语,又看看徐梦醒,徐梦醒也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钱晓鸥放下勺子:“我说你们两个,怎么都哭丧着脸?”
林宝宝敷衍:“我没哭丧脸,我一直就这副臭脸,你又不是不知道。”
钱晓鸥:“……”
“你们说……”徐梦醒抬起头来,“如果我现在离婚,琳琳和子英会判给我吗?”
“……”
林宝宝和钱晓鸥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最后是钱晓鸥先反应过来:“离婚?徐梦醒,你是徐梦醒吧?”
“别闹。”徐梦醒撇撇嘴,“我是认真的。”
“不对啊,你……你怎么会想要离婚?不可能的啊,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吗?你老公、你女儿儿子一直都是你的骄傲啊,你舍得?”钱晓鸥觉得今天太阳大概从西边升起来了。
徐梦醒不知从何说起,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缓缓说道:“这日子过得……挺没意思的。”
林宝宝想了一下,问徐梦醒:“跟上次的事……有关吗?”
“上次什么事?”钱晓鸥觉得她错过许多事情。
林宝宝简单讲了之前陈子英与徐梦醒起争执,他推了徐梦醒一下,徐梦醒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的事情。钱晓鸥一听,怒道:“这孩子真是无法无天了!”
“我在想……”徐梦醒情绪低落,“我们家好像真的很压抑,我老公、我的孩子,他们好像都过得很压抑。”
那次徐梦醒在医院住了两天,家里人没来看望过她,只有护工和司机老赵来过。她自己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晚上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只觉得心里的孤单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洞穴,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出院那天,来接她的是家里的阿姨,她默默回到家里,厨房已经两天没有开火了,冰箱里还放着她两天前买的一些蔬菜,有些菜已经不太新鲜。
家里阿姨只负责清洁工作,煮饭做菜的事情一直都是徐梦醒在做,她厨艺好,婆婆说她做饭菜给家人吃挺好的。因为这句夸赞,这些年来徐梦醒不辞辛苦地为家里人熬汤煮菜,满怀开心。
陈子英在自己房间玩耍,徐梦醒住院期间管不着他,他胆子就更大了,赖在家里不去上补习班。
徐梦醒推开他房间的门,问了一句:“陈子英,老师说你这两天都没去上课。”
“不想去。”陈子英头也不太,“妈,你别老管这么多事,你自己好好休息。”
“……”徐梦醒突然不想说话了。换做从前,她肯定是要教训陈子英一顿的。
徐梦醒把冰箱的东西整理好了,出门买菜、回来做饭、喊陈子英来吃饭。
陈银海还没有回来,徐梦醒已经习惯了,他忙得很,很少会回家吃饭,回来了也没几句话与她讲,只是洗澡、换衣服、上床睡觉。
这个家于他而言就像酒店房间一样。
徐梦醒觉得她心里憋着一口子气。这口子气在陈银海深夜回家时,终于爆发出来。
陈银海已过而立之年,比起同龄人来,他算是保养得好的,毕竟有钱。一头乌发是染的,他白头发多得很,平日工作繁忙,没整出个地中海秃顶就不错了。
他还是像往常一样,进门换拖鞋、放公文包、进卧室拿衣服、去浴室洗澡。
他甚至没有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徐梦醒。
徐梦醒没有睡着,陈银海回家的声响她听得一清二楚。
很快,陈银海穿了浴袍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看见坐在床沿上的徐梦醒,愣了半秒,又转身去拉开柜门拿睡衣。
“你每天真就这么忙?”徐梦醒突然开口说了话,语气里多少带点怨气。
“嗯。”陈银海只回了这么一个字。
徐梦醒抬头去看他:“我差点流产,住院了,你知道吗?”
“老赵告诉我了。”陈银海没什么情绪,“不是给你叫了护工吗?”
“你连去看我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徐梦醒的怨气又多了几分。
陈银海关上柜门,回过头来看她:“你发什么神经?”
“我发神经?”徐梦醒脸色很不好,“你说我发神经?”
“我每天工作已经很累了。”陈银海把擦头发的毛巾扔到一边,“不想和你吵这些。”
“我不累吗?”徐梦醒站起身来,胸口因为生气上下起伏,“我每天做家务、伺候你们大的小的,我就不累吗?你是不是觉得我每天待在家里很轻松啊?”
陈银海“啧”了一声:“你累,你累不是因为你自己给自己找事做?琳琳不想出国,你一定要送她去,子英不想上补习班,你非要送。还有这些家务事,说了我给你钱请阿姨,你不听,你就是要自己做。这是我的问题吗?”
“你!”徐梦醒半晌说不出话来,怎么都成了她的错了?
陈银海拿起睡衣:“我去客房睡,不想跟你吵。”
“你站住。”徐梦醒走了两步去拉住他,“什么都是我的错,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啊?不是为了你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吗?”
“够了。”陈银海脸色也不好了,“我说了我很累,我不想跟你吵。”
徐梦醒情绪激动,委屈得很,眼泪也掉了出来:“我也很累很辛苦啊,为什么你们不能关心我一下呢?你一个月没几天回家,每次都是深更半夜才回来,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关心的话,甚至不想和我说话。别的夫妻有像我们这样的吗?”
“你跟我都多大年纪了?”陈银海声音冷淡,又带着些恼怒,“难道还想像新婚夫妻那样每天腻歪?我给你创造的生活条件你不满意还是怎么的?这么大的房子,不愁吃不愁穿,让你享受阔太太的生活,你还想要什么?”
“难道你以为我嫁给你就是为了钱?”徐梦醒哭得更凶了。
陈银海笑了一声:“反正不是因为爱情。大家凑活着过就行了,你非要闹个什么?”他看着徐梦醒的眼泪,只觉得头疼。
“我闹?”徐梦醒声音提高了一些,“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啊?是不是觉得跟我过没意思,要找漂亮的小姑娘才有爱情啊?”
“你听听你在说什么疯话。”陈银海甩开徐梦醒的手,“你要是觉得没意思,那就离婚。别闹我了,我很累。”
陈银海摔门离开。
那天晚上徐梦醒哭了很久,后来她是怎么睡着的,已经记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