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敏她说想见你。……你放心,这回不是在天台上,她应该没有轻生的想法了,就是说想见你。你看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来医院一趟?”
廖语晴在电话里说得有理有据的。
其实林宝宝并不是很想去。
一看到江敏,她又会想起昨天的惊险情景,挺不舒服的。再者,现在江敏并不是她的病人,如果只是“想见一见”,她确实没有去见的义务。
她推脱了两句:“我也不是很闲。”
“嗐,你就来一趟嘛,陈小虎不是正好要上班,你跟他一块来。”廖语晴继续把这件事简单化。
林宝宝开口:“他已经走了。”
“……”廖语晴默了一会儿,“我跟你说,江敏现在精神就是有点问题,她一直说要见你,要你帮她跟她的孩子交流,说你能听到孩子的心声。你说这不是难为人吗?”
林宝宝:“……”
林宝宝昨天确实是这么劝江敏的。
可她听不见江敏孩子的心声,当时是权宜之计。
这样看来,她更不能去了。她总不能继续骗江敏,继续胡编乱造一些孩子的心声吧?
廖语晴又继续说了:“院长说了,要开会表扬你昨天的英勇行为。”
得了,这又开始利诱。
林宝宝吃了个汤包,慢悠悠地回:“我现在被暂停执业了,表扬我什么?表扬我被暂停执业?”
林宝宝的话里带了刺,她可没忘记她现在“赋闲在家”。
廖语晴赶紧一通好话劝,又把林宝宝的责任心搬出来:“那个江敏,之前就是你神医妙手把她和孩子救回来的,你也不想看到你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继续这么要死要活的吧?”
林宝宝想了想,说:“总不能她一想见我,我就往医院跑吧?”
“你放心啊,她很快就出院了,以后的事不关我们医院的事了。”廖语晴似乎想给林宝宝一颗定心丸。
林宝宝笑了,难道出了院就不能再来了?
林宝宝想到这一点,突然觉得,或许是该见一见江敏,说清楚昨天的事情。
否则,江敏会一直认为她可以跟孩子交流,以后有可能还会来找她,在她的孩子能开口说话前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
林宝宝也无比庆幸,还好昨天的情况比较特殊,那些知道林宝宝对江敏说能听到孩子心声的同事,只把林宝宝这一行为当成是劝江敏放弃轻生的计策,并无人当真。不然林宝宝真要一个头两个大了。
念及此,林宝宝松了口:“行,不过说好了,我只去这一次。”
廖语晴赶紧应下来。
*
江敏的气色比昨天好了许多。
林宝宝走近病房的时候,她正坐在病床上喝汤,在一旁照顾她的是她的妈妈。
这间病房里还有其他的病人,都有家属陪护,显得有些拥挤。
见林宝宝来了,江敏的一双眼睛都亮了:“林主任,我以为你不来了。”
林宝宝走过去:“你先吃东西,吃完我们再聊。”
江敏很快喝完那碗汤,她的妈妈把东西收拾好了,出去洗碗。
林宝宝站到江敏身边:“怎么样?今天身体好点了吗?”
“我挺好的。”江敏挤出些笑容,“想想我昨天做的事情,真的挺傻的。”
林宝宝同意:“是挺傻的。”
江敏一怔,眼睛垂下去,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大概没想到林宝宝会这么直接。
林宝宝见她茫然又无措的模样,沉思片刻,决定劝劝她:“命是你自己的,任何人都不值得你放弃生命。更别说你还有你的孩子,她还那么小。”
林宝宝顿了几秒,补了一句:“不负责任的男人更不值得你放弃自己的生命。”
“呜呜……”
江敏听到这一句,终于是绷不住了,捂着脸哭起来。
“我知道不值得,可是我……我太难受了……真的太难受了……”江敏哭得凄厉,不停地抽气,好一会儿才能继续说下去,“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不公平,那个男人可以有幸福的家庭,我和孩子要被他骗……”
在江敏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林宝宝基本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江敏刚从杭西大学毕业不久,她在大学期间倾慕自己的导师,虽然导师的年纪比她大许多,可他儒雅的气质、严谨的研究精神,还有对她的关心与体贴还是让她跨过年龄的阻碍,爱上了她的导师。
那时导师告诉她,他已经离异许多,独自一个人在杭州生活、工作。
导师跟她说,他很孤独。
于是,江敏奋不顾身地想去给予这个孤独的男人以温暖与爱情。
二十出头的姑娘总是对爱情充满憧憬和幻想,像江敏这样没有恋爱经验的年轻女性更会被男人一时的温柔和深情蛊惑,心甘情愿去奉献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甚至怀揣救赎浪子的美好祈愿,总以为自己是对方心里独特的存在,能够感化对方,能够给对方一个家。
在这样的心理之下,江敏跟了她的导师,两人同居,江敏很快就怀孕了。
一切似乎都很美好,或许因为有了孩子,江敏更渴望能和导师组建一个家庭,让他们的婚姻名正言顺,也让这个孩子名正言顺。
可江敏渐渐发现导师的不对劲。
譬如她怀孕期间,导师几乎没陪她去做产检,譬如导师从不带她去见任何亲戚朋友,譬如导师不让她来他的老家大潮市。
最不对劲的,是导师从不提和她登记结婚的事。
怀孕后的江敏对这些事耿耿于怀,也变得更为敏感与脆弱。她与导师吵了一架,指出他长久以来对她的忽略和冷落,指责她已经毕业了,他仍然不愿意与他结婚。
那时导师与她说,他是怕江敏的家人和亲戚不同意,怕别人知道江敏有个年纪这么大的老公会议论她、看不起她。
这哪是什么理由?
难道她未婚生子的名声就很好吗?
江敏再也忍受不了,在导师再一次回大潮市后,她大着肚子一人来了大潮市,想找到导师的家里去。
他们一起生活将近两年,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江敏从导师的快递中找到了他在大潮市的地址,按着地址开车到大潮市,找到了导师的家,那时她看到的情形让她几乎崩溃。
她看到了导师与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人举止亲密,一起走近了单元楼。
江敏还在欺骗自己或许那只是亲戚,她不死心,去问了正在小区楼下散步的人,问了一圈问到了认识导师的人,终于不得不相信,那就是导师的妻子。
他有老婆,有家庭。
他从来没有离婚。
万念俱灰的江敏开车离开,在这种情况之下出了车祸。
江敏出车祸的时候,他没有来看过她。孩子出生后,那个男人也没有来。
他的电话再也打不通,发过去的邮件、信息也再也没有回音。
江敏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