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非比寻常的雨,除了庄稼迅速长出外,那些患了瘟疫的人经雨水冲洗,病情很快便好转,大地在一夜间恢复昔日的生机。
百姓在绝望中看到生存的曙光,纷纷奔走相告。久违的笑声回荡在街头巷尾,巴蜀城热闹起来。那些失去家人亲友的百姓,沐浴着迟来的雨水跪在地上痛哭。我休息醒来时已是傍晚,雨还没停。
萧易不在,离峻说他和萧霁聊完就出去了。我撑着油纸伞到外面找他,信步走到城头,意识到前方无路,正要折回去时却遇见萧易。
萧霁一袭青衣,撑着把描绘有兰花的油纸伞。他挺拔的身影让人感到莫名的安心,而他穿着虽是朴实的布衣,丝毫掩盖不住身上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儒雅。
他静静地站在朦胧的雨雾中,在来来往往的人中显得格外超凡脱俗。我高兴地跑向他,但他却淡淡地后退一步。
“怎么啦萧易哥哥?”我心里咯噔一下。
“你怎么没告诉我,你其实只是小晚的转世。”萧易别过脸,轻声道。
“我……我确实只是她的转世……”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故作镇定道。
萧易垂下眼眸,良久才低声道:“转世便不是小晚了。”
转世了便不是离晚……我的手止不住颤抖起来,眼泪飞快地涌上眼眶,萧易皱了皱眉,转身径直离开。我的心一下被掏空,连雨伞脱手跌落地上也浑然不知。
眼泪混着雨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刺骨的寒意从头冷到脚尖,喉咙仿佛被一块无形的巨石压住,我拼命挣扎仰着脸,眼泪依然止不住地流下。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住处的了,萧易离开后,我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萧霁没再找过我,我把他的玉镯交给了哥哥保管。半个月后,我们回到京城,皇帝诏百官于宫中设宴为我们接风,萧霁借病缺席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皇帝突然宣布封我为圣女。我愣住,离峻示意我上前接封,我方才回过神上前谢恩。
天朝圣女素有和皇族联姻的传统,皇帝紧接着宣布将我赐给萧霁,我下意识地回头望向萧易。只见萧易神色不变,淡淡地喝着自己的酒。
难道,他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吗……
心渐渐凉了下去,我紧紧地扣着掌心,但视线还是一遍遍地被泪水模糊。
“好,很好!解决旱灾乃我朝一大喜事,霁儿定下终身大事亦是大喜。那我就再宣布一件三喜临门的事情吧。”我回到座位后,皇帝顿了顿继续宣告:“我儿萧易,即太子将娶平原侯遗女颜静为妃。”
虽然我早就知道这件事,但此刻听到皇上宣读出来,我的心痛得如被刀割一般。萧易在灾区回来后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宴席间,他自始自终都没看过我一眼,唯独皇帝给他和颜静赐婚,他云淡风轻的脸方才多了几分温柔。他淡然地站起来接受百官的祝福,一杯杯地喝下别人的祝福酒。
这一刻,我觉得离他越来越远了。我无措地拿起玉杯,仰头一口气把杯中美酒喝光。因为喝得太急,我被呛得不断地大咳。
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流出来,旁边几位陌生的贵妇一边笑着让我慢点喝一边取出手帕替我擦拭,但萧易不是宠溺地教训来宜公主就是温柔地和颜静聊天,始终不曾看过我一眼。
看来,我们连普通朋友都不算了。
我抓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离峻叹了声,默默地对我施了安魂咒,我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身子直直地往后倒去。
新任圣女突然晕倒,旁人纷纷出席扶挽,萧易这才有所反应。他修美的眼眸浮上一抹氤氲的水气,精致的玉杯从他手中滑落,大家这才慢慢停止欢笑。
离峻扶起我,以我不胜酒力而请求皇上准许他带我回去休息。皇上准奏,于是离峻直接把我带回离家。
在宫中回来后,离峻没再和我提过萧易。既然他放弃了那段情谊,我又何必强求。何况我确实不是离晚了,我是无邪,我没有权利过问他喜欢谁。
没多久,灾区贪官的“幕后”指使被萧霁和萧易指出来,竟是为官清廉、朝中人人称道的太仆常大人。
据说巴蜀贪官的父亲曾救常大人的父亲一命,常大人碍于老父之命没有举报贪官敛财。慢慢地,铸成大错。常大人打算以死谢罪,但想到堂上老父尚在,只好苟且偷生。
常大人被萧霁指出后供认不讳,众人唏嘘不已。只是国法难容,常大人被判斩立决。
灾区的事情就此了结。但离峻说,事情并非这样简单。虽然常大人用证据证明那些杀手是他派去的。但他一生简朴,俸禄大都捐给贫穷之人,绝对没钱请得起万金不出的杀生堂高手。
联系整个事件看,这很有可能是真正的幕后指使威胁常大人所为,而这个很可能就是西宫娘娘。但无论如何,答案终会浮出水面的。
三天后,我在娲皇庙举行圣女册封大典,离峻派人给萧霁送去请帖,但萧霁没有出现,我这才意识到萧霁自从祈雨之后就一直避开我,便决定去一趟怡清苑。
晚上,我来到怡清苑,侍卫却把我拦下。我觉得奇怪,于是悄然用仙术混进去。我轻车熟路地走向萧霁的寝殿,路上正好遇到了萧霁的贴身侍女秋儿。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只说萧霁不在,劝我早点回去。
现在都月上中天了,萧霁怎会不在。我见秋儿神色闪烁,大概猜出是萧霁吩咐他们说的,于是站在他的寝殿外大叫:“萧霁,我来还你镯子啦!”
屋里一片沉默。
“我带了好吃的,你要不要一起吃?”我继续大喊。
屋里依旧没人答应。
“萧霁,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再不出来本姑娘以后不理都你了!”我又上前几分大喊,但是秋儿却为难地拦住我:“圣女大人,殿下真的不在,请回吧。”
我又在原地喊了一阵,萧霁始终不肯回应,我只好泄气离开。
“萧霁,你到底干嘛了呢。”我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郁闷地自语。
不对,大街怎么会空荡荡的?我突然意识到不妥。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三道凌厉的剑气随即向我逼来。
我轻盈地翻身跃起,三柄寒剑便在我脚底擦过。他们似乎知道我懂法术,根本不给时间我念咒。幸好我自小就习惯一心二用。我一边闪躲一边以幻术变出十几个‘我’分散迷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