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睁眼时,我躺在一座小木屋的床上。
窗外竹林风声阵阵,四周静谧得不像话,我坐起身,一瞬竟觉得恍若隔世。
自从嫁入谢府,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安静地躺下来睡过一次好觉。
每日不是府上的事务让我烦心,就是因为孕反难受到彻夜难眠,像这样好好地睡一觉,竟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正恍惚着,门被推开了,进来的竟然是我的贴身侍女小月。
“小姐,您醒了。”
听见这声称呼,我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小月在我床边放下一碗热粥,眼里满是心疼。
“小姐,你出事的消息传遍京城后,我便自请辞离了将军府,四处打听你的消息。”
“最后我用前半生存下的所有积蓄找到了你委托假死的铺子,求他们告诉了我你的位置。”
“小姐,小月这一生都追随你,请让我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吧。”
看着她认真的脸,我不禁有些热泪盈眶。
好在,这世上起码还有一个真心对我的人。
“不用再叫小姐了,”我轻声道,“我已放弃前半生,日后你我姐妹相称,叫我阿玉就好。”
小月一愣,深深点了点头,转而道:“孩子我都安顿好了,就在远处镇上的医馆。”
在小月的搀扶下,我来到了屋外,假死安排得十分稳妥,这里没有任何人认得我,只当我和小月是流落他乡的孤女。
医馆里,慈祥的老郎中正一点点喂我的两个孩子喝着药。
他们虽年纪小,吃药时竟一点不喊苦,和骄纵的继子完全不同。
看他们小小年纪便这么懂事的样子,我心中一阵刺痛。
可等我进了门,他们却都怯怯地拉着彼此的手,不敢上来相认。
“阿岁,阿昭,”我声线颤抖着,眼泪夺眶而出,“娘亲对不住你们,这些年你们受苦了。”
他们愣住了,互相对视一眼后,终于扑进我的怀里,大哭出声。
“娘亲,我们好想你!”
一旁的小月也不住擦着眼泪,道:
“小姐,他们把少爷跟小姐伪装成府上家丁的儿女,还让他们穿破布衣服,天天吃剩饭剩菜,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扛住的……”
两个孩子都瘦骨嶙峋,甚至连话都说不太利索,大概是真的被打怕了。
我心中恨意更深,将他们紧紧抱进怀里,“别怕,有娘亲在,你们以后再也不会受欺负了。”
两个孩子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我,小心地问:“娘亲,真的吗?”
我重重点头。
我将他们接回了竹林小屋,日日教他们读书写字,弥补之前的陪伴。
闲暇时,我在小镇上开了一处酒楼,取名为“前缘断”。
由于之前在谢府的日夜思虑,我将酒楼开得风生水起,吸引了不少远道而来的游客。
甚至还有著名的诗人画家慕名而来,为我的酒楼吟诗作画,引得皇上都亲自前来关注。
他赞我多才多情,给了酒楼一块御赐玉牌。
我自此断了前程,往后开启自己新的人生。
第七章
眼睁睁看着苏明玉坠崖后,谢凌云发了疯般搜寻她的尸骨,一直寻了十天十夜,才在下游找到一具已经泡发了的女尸。
那腰间的苏家祖传玉佩昭示着女尸的身份,谢凌云像是丢了魂,将女尸运回府内。
刚回到谢府,府上俱是一团乱,内院杂草丛生,连饭食安排都乱了套。
原来是这十天府上无人管理,下人们便敞开了偷懒,不管不顾府上事务。
谢凌云强压着怒火问路过的家丁,“怎么这么混乱,府上是没人了吗?”
家丁害怕地回道:“之、之前都是明玉娘子负责安排每日事务,她不在,府上都乱了套了。”
“明珠跟无尘呢?”谢凌云狠狠皱眉。
“谢将军被派去北伐了,大娘子她……”
话音未落,就被身后一道尖细的声音打断。
“凌云,你总算回来了。”
苏明珠抚着肚子缓缓走了出来,视线落在谢凌云身后的棺材上,不由一喜。
她快步上前,装出一副难过的表情:“明玉妹妹真傻,不过是几个歹徒,让他们凌辱一番也就罢了,何苦为此丢了性命呢?”
不知为何,听见苏明珠这番话,谢凌云心中腾升起一团无名火。
苏明珠一身绫罗锦缎,想必这几天她依旧只顾着享乐,完全没有管理府上事务的自觉。
视线落在身后的棺材上,谢凌云心底一阵发麻,似是感到亏欠。
若是他不设计这一场意外,苏明玉也不会被逼到跳崖。
可他跟苏明玉在一起本就是为了讨苏明珠开心,又何来亏欠一说?
心中愁绪愈发复杂,谢凌云随意打发了苏明珠,当日就联系了京城最有名的殡葬行,给苏明玉办了一场体面的葬礼。
回到房内,谢凌云只觉身心俱疲。
他不眠不休了十多天,头疼得厉害,习惯性地吩咐下人:“让厨房熬一碗我每日都喝的安神汤端来。”
下人们互相对视一眼,迟疑道:“谢大人,安神汤是明玉娘子亲自炖的,我们并不知晓配方。”
谢凌云一愣,皱着眉问,“我每日都喝,你们怎么可能不记得配方?”
下人们战战兢兢,跪下道:
“是这样的,大人,您每日饮的安神汤都是夫人每日早起亲自去山间采摘晾晒、并根据您不同时期的身体状况调配出了不同的剂量,亲自熬煮的,我们实在是记不住……”
谢凌云一愣,他向来觉得那碗汤功效奇好,却从未想过苏明玉背后的默默付出。
又或者,他只是把她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罢了。
他烦躁挥手:“没用的东西,都给我滚!”
等下人们走后,苏明珠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凌云,听说你精神不好,我亲自熬了碗补汤。”
看着苏明珠那张千娇百媚的脸,谢凌云心中火气下去了大半。
他接过汤,只饮了一口,便皱眉放在了床边。
苏明珠立即抹泪,“凌云,我还有三个月便要生产,无尘不在府上,你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谢凌云心软下来,安抚道:“你安心养胎,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三月后,苏明珠如期生产,她从早上生到晚上,不停哭喊着疼,整个府上都忙得不可开交。
谢凌云不禁回忆起苏明玉生产时的样子,自从苏明珠抱怨过她太吵后,每次生产她都咬着牙一言不发,和苏明珠截然不同。
那时他还以为生孩子是件很容易的事,原来这么疼吗?
他几乎不敢想自己害苏明玉怀孕小产那么多次,究竟该有多疼。
婴儿的啼哭打断了谢凌云的心思,看着孩子跟苏明玉有几分相似的脸,谢凌云心思一阵恍惚。
如果之前那几个孩子没有小产,现在应该也会叫爹爹了吧?
苏明珠还在娇嗔:“快把孩子抱来给我看看,取个什么名字好?”
“就叫乐儿吧。”
不知怎的,谢凌云竟然脱口而出了一个这样的名字。
只因苏明玉曾说过,如果孩子顺利生产,她想跟安儿凑一个对。
这样两个孩子加在一起,就是平安喜乐。
苏明珠并不知晓其中缘由,只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那就叫乐儿吧。”
安儿也对此很高兴,毕竟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有了一个真正的弟弟。
至于之前那两个贱种,肯定早就死了。
第八章
一晃眼五年过去,乐儿渐渐长大了,他在府上飞扬跋扈,再加上苏明珠的溺爱和唆使,几乎是无法无天。
因为一道菜不合口味,他便吵着要把厨子的手指切断,吓得府上几天都没人敢进厨房。
又因为一句话惹得他不高兴,他就把其他宾客的孩子推进湖里,害得其他达官显贵不敢再带孩子来访。
谢凌云和谢无尘都对此头疼不已,自从有了安儿,苏明珠也愈发刁蛮任性。
每次谢凌云因为安儿闯祸惩罚他时,苏明珠都会冲上来嘶吼:
“你们是不是还想着那个贱人,所以才百般刁难我和我的孩子?”
二人都不发一言,只能默默忍受。
且由于苏明玉死后,府上事务无人打理,苏明珠又做惯了甩手掌柜,那些事务便均摊到了他们二人的手上。
之前只顾着游山玩水,谢凌云和谢无尘从不知道,原来一个将军府能有这么多事要打理。
他们很难想象,苏明玉曾经是怎么独自做完这些事,还把府上打理得井井有条的。
自从府上多了一个乐儿,下人们都苦不堪言,昔日风光无限的将军府也变得死气沉沉。
苏明玉死后,谢凌云失眠了整整五年,每晚一闭眼,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她跳下悬崖之前对他露出的那个惨淡的笑容。
如果当初,他能快一步冲上去拉住苏明玉的手,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为了缓解心中的伤痛,谢凌云一有空就到酒馆纵饮,也从旁人口中听说了“前缘断”酒楼。
不知为何,这个远在江南的酒楼总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本以为日子纵使不如以前快活,但也能过,可直到有一天,仆从急急忙忙跑来告诉他,说乐儿射箭时射中了安儿的眼睛。
谢凌云赶回府上时,正看到安儿捂着眼睛,哭喊着爹爹,而乐儿在一旁哈哈大笑。
尽管安儿痛得满地打滚,周围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帮忙。
因为苏明珠曾经下过命令,不论乐儿要做什么,所有人都必须遵从。
谢凌云双目赤红,上前一步提起乐儿,“你干什么?他可是你兄长!”
安儿也觉得满腔委屈,毕竟以前乐儿还没出生时,他才是这个府上说一不二的大少爷。
可乐儿一出生,所有人都开始围着他转,自己也被苏明珠要求事事让着这个弟弟。
每次他陪乐儿玩耍时,身上总是会受伤,不是被拳打脚踢就是被推下池塘,今天甚至被他直接用箭射伤了眼睛,如果再不及时医治,可能要落下一辈子的病根了。
谢凌云看着乐儿那张如同恶童般的脸,心中愈发后悔当初让苏明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不等他开口,苏明珠已经尖叫着扑了上来:“放开我的儿子!”
她从谢凌云怀里抢过乐儿,乐儿见状忙大哭起来,那副装可怜的德行和苏明珠简直如出一辙。
谢凌云视线落在苏明珠隆起的小腹上,她的第二个孩子又要临盆了。
可不知为什么,谢凌云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厌恶。
如果让她也流产的话……
这个念头涌上心头的瞬间,谢凌云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猛然回过神,抱起安儿,忍着怒气道:“我先带安儿去医治。”
“谁让你带他去医治了?”乐儿尖声尖气骂道:“是他先惹我的!给本少爷道歉!”
苏明珠听了,也张扬道:“就是,谁让安儿惹我家的乐儿不高兴的,别忘了谁才是府上最尊贵的少爷,给我家乐儿道歉!”
听了这话,谢凌云气血上涌,问:“凭什么?”
“凭什么?当然是凭我是将军府的主母,我的孩子自然要受到最尊贵的待遇!”
听了这话,乐儿更是得意得不得了。
明明还是个幼童,可他眼里闪着狡黠的精光,看着实在让人心生恐惧。
血越流越多,眼看就要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安儿终于大哭起来:
“我、我要娘亲,我要明玉娘亲!”
谢凌云眼眶一红,也不由分外怀念苏明玉的温柔良善。
苏明珠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哇,果然是那个贱人带出来的贱种,你这种下等货色只配跪下给我的乐儿舔鞋!”
他们母子俩拉扯着谢凌云,不让他离开,等到安儿被送进医馆治疗时,那只眼睛已经彻底看不见了。
然而乐儿却没有半点愧意,反而大笑着指着安儿说他是瞎子,甚至联合家丁捉弄他。
看着安儿在府上越来越没地位,谢凌云心中再度涌现出那个可怕的念头。
终于有一天,他在苏明珠的饭菜里下了大量落胎药。
当晚苏明珠就落了胎,她在房中鬼哭狼嚎,可谢凌云却没有半点关心的意思。
他不再掩饰自己对苏明玉的怀念,不是日日歇在她的房中发呆,就是跑到她的坟前坐一整晚。
京城人人都传言他有多深情,某天,他听见有人传言,说远在江南的那个名扬天下的酒楼老板娘,和谢凌云已逝的夫人苏明玉长得一模一样。
第九章
我经营“前缘断”的第六年,酒楼如今已是一座难求,我一般都会选择看心情迎客,更多时候,我每日只需专心陪伴两个孩子即可。
他们日渐长大,阿昭聪明伶俐,阿岁孝顺懂事,有他们和小月在身侧,我心中的伤痕也被慢慢抚平。
这日,我收到皇上的旨意,说希望这次的宴会在“前缘断”举办。
我本想拒绝,可看着阿岁和阿昭期待的神情,还是点头同意了。
我将赏花宴举办得空前盛大,皇上高兴得不得了,当场赏了酒楼黄金百两。
我含笑应下,正欲上楼透透气,却被人攥住了手腕。
还未回头,谢凌云已经将我扯入怀中,那声音急切中带着颤抖:
“明玉,原来你真的还活着!”
我正想推开他,另一只手同样被拽住,回过头,正对上一脸狂喜的谢无尘。
“明玉,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没有那么容易死!”
本以为他们应该已经将我彻底忘却,可看他们这副肝肠寸断的样子,仿佛已经等了我许久。
我在心中叹息一声,猛地甩开了他们的手,冷冷道:
“两位公子自重,我不是你们口中的那个人。”
谢凌云见我神色冷淡,脸上很是受伤,他和谢无尘对视一眼,忽然上前按住我的胳膊。
谢无尘趁机撩开我额角的鬓发,露出了我眼角那颗红痣。
谢凌云呼吸一窒:“你明明就是我的明玉,为何不肯相认?”
下一秒,一只手将他狠狠往后一扯,回头,一个俊秀的少年正皱眉看着他。
“放肆!你们要对我娘亲做什么?”
另一边,一位飒爽的少女也拔了枪,语气森冷:
“我娘亲不喜欢陌生人碰她,请你们滚远点。”
谢凌云一愣,看清孩子那张和我七八分相似的脸后,惊喜道:
“这不是阿昭和阿岁吗?我是你们的爹爹呀!”
谢无尘也上前一步,急切解释道:“当年赏花宴上,是我和你娘亲……”
“我们没有父亲。”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打断了他们。
“我们从小被娘亲养大,不知道自己有过父亲,也不想认。”
谢凌云和谢无尘闻言,皆是满脸震惊,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微微一笑,牵住两个孩子的手。
“好了,陪娘亲赏花吧,别理这些恶心的人了。”
看着我离开的背影,谢无尘心口一阵刺痛。
当年赏花宴上,他被人设计下了药,意识清醒之时,怀里已经抱了一具温软的身体。
那时他只觉得是我居心叵测,设计让自己跟他发生关系。
后来听闻我怀了身孕,他更是恨上心头,想要让我付出代价。
于是他答应了苏明珠的请求,跟自己的小叔联合在一起,对我进行了长达五年的折磨。
若不是我临走前买通了一个夫人,她日日替我陈情上报,皇帝才终于重视起那件事。
案件再审后,谢无尘才知道,原来给我们二人下药的人是苏明珠。
她嫉妒我聪慧贤能,意图用最恶心的方式毁掉我的名誉。
真相大白后,谢无尘悔恨不已,回想起对我的种种虐待,更是恨上心头。
也是这时,他才终于承认,每当看见我在府上认真温柔的模样,他心中都有一根弦在被轻轻撩动。
将军府本来有他跟谢凌云支撑,还能勉强维持。
可谢凌云思念我过度,自此一蹶不振,整日借酒消愁。
安儿也因为瞎了一只眼,每日哭着闹着要我回家。
整个将军府只靠他一人苦苦支撑,每次征战回来,面对府上的一地鸡毛,他便分外想念我的好。
第十章
终于,在某次祭祖时,乐儿跳上神台,把家里供奉的祖先牌位都踢了个稀巴烂。
苏明珠却在旁边拍手称快,称赞他聪明有力气。
谢凌云和谢无尘的忍耐早已到了极限,在乐儿扬扬得意地踩烂我的牌位那一瞬,他们都怒了。
他们将安儿狠狠按在地上殴打,无论苏明珠如何哭着乞求都不停手。
谢凌云更是戳瞎了乐儿的一只眼睛,给安儿报仇。
之后,谢无尘写下一纸休书,决心休了苏明珠,可她死都不愿意离开将军府。
在那之后,谢无尘和谢凌云便每日变着各种法子折磨她。
不是断了她的吃食,就是把她的住宅迁进柴房,让她带着乐儿像狗一样活着。
她做过的恶,终于还是回到了自己身上。
知道这些消息时,我正坐在酒楼最好的位置看风景。
楼下,谢凌云和谢无尘都望着我。
他们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月,自从赏花宴结束后,他们便把安儿接过来,赖着不走了。
他们日日向我献殷勤,甚至把将军府卖掉,换成名贵珠玉首饰,只为讨我欢心。
我二话不说照单全收,毕竟对比我以前对府上的付出来说,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可面对他们的求和,我从不搭理,也不想搭理,只觉得恶心至极。
每次阿昭和阿岁都会把他们赶出去,看着两个孩子聪慧懂事,他们更加后悔自己当年的虐待。
安儿也常常一脸讨好地叫他们弟弟妹妹,我的两个孩子只觉得鄙夷。
毕竟曾经被踩在脚下虐待的日子,他们到死都不会忘,也不会原谅。
本以为他们没了耐心便会自己灰溜溜回去,可某天夜里,我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谢凌云点燃了欢情香,翻窗将我压在床上,谢无尘也在一旁控制着我的手脚。
他目光沉静,话语满满都是疯癫:
“明玉,好好忍住,只要再毁掉你的清白一次,你就永远属于我们了。”
我想大声呼救,却发现阿岁和阿昭也已经被下药迷晕。
就在谢凌云撕扯我衣服之际,我拼尽全力从床头掏出了一块玉牌,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
“滚开!”
看清上面的御赐二字后,谢无尘脸色一白,停住了动作。
谢凌云却不管不顾将那块玉牌打落,他看向我目光已经彻底疯魔:
“管他什么御赐之物,只要你能回到我身边,其他什么我都不在乎!”
我闭上眼,沉沉叹了口气。
我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像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会回头的。
下一秒,窗外跳进一群侍卫,他们将谢凌云跟谢无尘团团包围,厉声道:
“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当今圣上的贵人!”
侍卫视线落在地上摔碎的玉牌上,更是眸中一凛:
“擅自毁坏御赐之物,罪该万死!”
谢凌云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二人被侍卫押送回京,阿岁和阿昭也加进了押送队列,将我当年蒙受的折磨公之于众。
表面光鲜亮丽的将军府竟出了这等恶事,满城哗然。
谢无尘被免去将军职位,永生流放蛮荒之地。
谢凌云和谢无尘都被判斩刑,去往刑场的路上,还被无数百姓唾骂。
苏明珠也在将军府被变卖后,带着安儿上街乞讨为生。
安儿过不惯苦日子,愈发嫌弃苏明珠没用,某天竟溜到达官贵人家中求收留,对方认出安儿曾推自己的稚子下水,没几日,安儿便被发现淹死在河中。
苏明珠在河边哭了七天七夜,最终成了个痴傻的疯子,日日在街头流浪,将路边的石头当作自己的孩子抚养。
听到这些消息时,已经过了冬季,我起身推开窗,迎接春日第一束阳光。
窗外百花齐放,想必今年又会是美好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