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罗密布不再,浓夜如墨。
罂瑟趴在阳台上发呆,她这几天真的极容易失眠,整夜整夜的睡不好,眼底都是青肿的眼袋,晚饭时还挨了一顿批。
“你是晚上出去偷鸡了,嗯?”赵澜庭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想起他那副古怪的眼神罂瑟心里就不舒服。
风波已经过去有一阵子了,她一早就想搬出去,赵澜庭当初把话说的那么绝,现在,他像忘了一样,可她却忘不了,忘不了他的狠厉决绝,忘不了他一迭声的让她滚。
她赵罂瑟也不是全然不知尊严的,心里打定主意,就算他不同意,住不了外面,也要搬去奶奶那边住。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不睡着,伸手把藏在床底下的箱子取了出来。
里面装的都是她这些年要送给他却没送出去的生日礼物。从她七岁开始,每一年都会给他买不同的东西,可每一年都没有送出去过,零零总总,箱子都快放不下了。
因为每逢他生日那天,他不是喝的酩酊大醉,就是阴沉着一张脸回来,她不敢上去触霉头,唯恐惹得他不悦。
原本,今年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她还给他定制了一对袖扣,准备送给他,谁知………
想着想着,罂瑟就打开了那个精致的盒子,心中都是莫名的酸楚。
向凝总说她缺心少肝,说赵澜庭对她那么好,她却从来视而不见。
她真的有吗?
脑中思绪翻腾,过了一会她走下床,拿着那对袖扣走了出去。
反正自己已经决定搬出去了,就当谢他帮她解决这次风波了。
如果他不喜欢或者被他骂,大不了再拿回来。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林鹤唳带着哭腔的声音,“澜庭,你应该去看看梁姜,失去了孩子,她快崩溃了,她现在很需要你。”
“我会去的,但不是现在,你先回去。”赵澜庭的声音随意无温度,像是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梁姜?孩子??
对话落在罂瑟的耳中,当即就成了晴天霹雳,让她当场怔住,好一会都缓不回来。
“不,现在就去,司机就在外面等着,和我一起。”林鹤唳声音笃定,今晚的她格外偏执。
“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梁姜吗?今天这是怎么了?”他抬眼看她,眸色淡淡无波。
“我是不喜欢她,但孩子是无辜的,你知不知道她有多痛苦?如果没有你,她会撑不住的!澜庭,我也是个女人,她的苦,我感觉得到。”林鹤唳有些急躁,瞳中染上一抹雾气。
“我现在还有事要办,去不了,你先回………”赵澜庭双腿交叠,正要拿过一旁的文件过来翻阅,书房的门被“嘭”的一声撞开了。
一个东西狠狠掷向他的胸膛。
看清了来人,赵澜庭眸色一紧,怎么,小罂都听到了?
“赵澜庭,你太冷血了,你简直不是人!你不要她,干嘛还要和她有孩子?你不是人!你不是人!”罂瑟双眼通红,脸色却气白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前几天她还看见他和梁姜卿卿我我,现在,梁姜的孩子没了,他如此冷酷无情,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一想到这里,罂瑟浑身都发抖,眼前的赵澜庭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嗜血狠戾,除了他的面子,他残忍到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包括自己的亲骨肉。
“瑟瑟…”眼看着赵澜庭神色渐凛,风暴将至,林鹤唳开口试图阻止罂瑟,这丫头,是要跟她哥哥闹翻吗?
“林姐姐,你看清楚了吧,他就是个冷血动物,这样的人,值得你倾心倾力的去喜欢这么多年吗?”罂瑟眼泪止不住掉下来,说完就跑了出去。
罂瑟疯狂地跑,把夜色不断甩在身后,又撞进新的黑暗里,周而反复,不知疲累。
其实,她和林姐姐一样,都不喜欢梁姜,从前是,现在亦然,她之所以会这么愤怒,一则她享受过赵澜庭的温柔缱绻,对他心存幻想,她总以为他只是肩上担子太重了,不得不作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却不想他是当真狠到骨子里。
二则,就像林姐姐说的,都是女人,同类的痛苦总是共通的。
为了女人的尊严,她觉得赵澜庭真的无可原谅。
罂瑟在前面跑着,唐追跟在后面,等她跑累了,哭累了,他就上前背起她,也不说话,默默往回走。
“别把我带回去了,我再也不想回去,再也不想见到赵澜庭。”罂瑟哽咽着,泪珠滚落,狠狠砸在唐追背上。
“好,我送你回老宅,你别哭好不好?”唐追侧过头,语调温柔,像是在安抚一个闹了脾气的小朋友。
“嗯。”她点了点头,趴在他的背上,眼帘有些繁重………
林鹤唳是独自一人回到医院的,没有将赵澜庭带来,她很内疚,彼时梁姜已经做完手术被推进了病房里。
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窗,她看见梁姜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四周洁白一片,她的脸色比纸还要苍白,眼睛盯着天花板,呆滞无神。
垂下头,有泪珠悄然滑落。
从前她总是觉得像梁姜这样的交际花眼里只有利益,没有真心可言,她被赵澜庭抛弃,羞辱,走投无路,她又觉得她可怜。
遭罪失去孩子那一幕,让林鹤唳倍感震撼。
她那么珍爱这个孩子,又怎会对赵澜庭全无真心呢。
微微垂下头,有泪珠悄然滑落。
澜庭,是不是每一个深爱你的女人最后都没有好的结局,你到底有没有心?
高傲优越如林鹤唳,也有不为人知的伤痛。
顾家别墅,灯光幽冷。
久未谋面的顾烬端坐在沙发上,神色莫名,叫人看不清喜怒。
他想起片刻之前接到的那通电话,是他抛洒在外的眼线打开的,“先生,赵小姐被她的保镖送回赵家老宅了,行李都是连夜收拾的,但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烬抿了抿纯,若有所思,从春游过后他就没再见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照片传出来后,漫天飞舞的流言以光速扩散,赵澜庭找到他,警告他不许再靠近罂瑟,开始他是拒绝的,但是一直为他父亲治疗的医生,都在短短的几天内,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了。
不难猜出这是赵澜庭的授意,就算不在父亲这里妥协,他在修道院的母亲也会被针对。
顾烬别无他法,只能照做。
可他又太想见到那个女孩了,只能通过保镖来描述她日常的一言一行,聊以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