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我知道你一定不喜欢我这么叫你,但是我喜欢。
在你心里我一直霸道又蛮横,所以我不能白白担了这个混蛋名声,你不喜欢,我还要这么叫你,你不接受,我也还是要欺负你。
不知道是不是报应,疼啊,绷带下的伤口又渗血了,一场接一场的手术,每次我都觉得自己会死在手术台上。
自从放化疗后,头发就大把的脱落。
我知道自己活不长久了。
可是心里就是放不下你,我也不知道小半生怎么就一直挂念着你这么个半死不活的木头女人。
当年你考上大学,老子在村口狂追,摔的鼻青脸肿,你硬是头也没回。
他们都说你跟我姑姑一样,是大山里飞出去的金凤凰。
你的冷漠真是把我伤着了,我那时候就发誓,要揪着你这只金凤凰的尾巴,把你金色的羽毛都给揪秃噜了,然后一辈子不放手。
说实在的,这些年我对着镜子照过无数遍,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你太不识抬举。
这天底下上哪去找像老子这么英俊潇洒的男人?我有那么糟糕吗,让你回身看一眼都不愿意?
小哑巴,我看你不光语言系统发育迟缓,视力也真是不怎么样。
我考上大学,可太不容易了,之前基础差,复读了足足一年。
本来要和你去同一所学校的,我也满怀期待,结果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发现志愿被人篡改了。
我气,可也拿始作俑者没办法,谁让他是我叔。
说起来,我二叔真他妈不是个东西,你对我的怨恨其中就有在小学时被他穿小鞋,体罚,你把这些账就都算在了我头上对吗?
老子对天发誓,绝对没让那个老东西刁难你,他之所以跟你过不去,是因为他喜欢你娘。
我猜这事你肯定不知道,我也是有一次听我爹喝醉了之后说的。
我这二叔,年轻时候也是个中规中矩的秀气书生,他喜欢你娘,一直心心念念想娶她,你姥姥姥爷死活都不同意,非说小白脸不可靠,也不能吃苦耐劳,就做主把你娘嫁给了你爹。
我爹说,二叔那之后消沉了很久,后来考了教师资格证就去镇上教书了,再没有回过村里那片伤心地,他娶我二婶,也是因为她和你娘有几分相像。
本来嘛,这也算是他的伤心往事了,偏偏等到你小学五年在他手底下,一张缩小版情敌的脸,每天在他跟前转来转去,他能不记恨吗?
我因为这事也和他吵了一架,可他非但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还变本加厉的折磨你了。
说你和你娘都是狐狸精变的,生来就会让老祝家的男人栽跟头,让我离你远点,我当然不听。
他也知道我不肯听他的,所以就擅自篡改了我的志愿。
这个老东西!
算了,不说他了,提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的大学四年,真的距离你太遥远了,远到拐了十八道弯,迈了三十六道坎都听不到有关你的只字片语。
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你。
金简溪,要是你知道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有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日日把你放在心尖上想念,一定会感动的痛哭流涕吧。
哈哈,等老子出现在你眼前时,你会不会狂奔到我怀里,再一个箭步跨上我的腰?
想想心里都甜滋滋的。
苦苦熬了四年,知道四年的概念吗?来,我给你延伸一下:
四年是48个月,
1460天,
35040小时,
2102400分钟,
126144000秒。
这么一说你有没有一些微的体会到我的深情厚谊?
每天都是数着时间度过的,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想着立马飞奔过去找你。
我买了一张机票,结果等待我的是你去偏远山区割草喂猪放牛马羊去了。
你费尽千辛万苦都要走出大山,结果兜了一圈又回去了?
金简溪,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起初我是真想不明白你这做法,后来就想通了。
你这是舍不下山村里的往昔岁月,也放不下我啊。
老子终于明白你的用心良苦了,等着,老子要去创业,要开公司,当老板,等你从那山沟沟里出来,直接让你升级做老板娘。
我猜,你知道后肯定会特兴奋吧?
嘿嘿,金简溪,老子哭了,老子真哭了,自作多情的滋味,可真他妈不是人受的。
我百分之一百肯定,你一准是把我忘了,而且忘的一干二净。
过了多久,真的记不清了。
就知道那时候事业稍有起色,兜里有点小钱了,我也越来越有男人味了,想着去找你。
癌症却在我找到你之前,先找上我了。
我不信邪,换了好几家医院,次次都确诊。
老天跟我开了一个大玩笑。
这世界真他妈不公平,让我……让我怎么拖着一副残病身子,站到你面前?
让我……怎么给你幸福?
挣扎了几天几夜,我还决定去找你,听一个朋友说,你从山区回来后,就在向氏企业当了首席秘书。
那个向寒棠,我见你们俩在一起的第一眼,就认出他是当年在我们镇上支教过的老师,兜兜转转,你去到他身边。
你看他的眼神,就像一块磁石见到另一块磁石那样,也像我看你的时候。
我想我可能明白了些什么。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高考晚了一年,大学等了四年,毕业错过两年,确诊癌症……
我不想承认,即使没有向寒棠,我们也已错过一生了。
可我还是想了解你的生活,我不靠近,就偷偷的看着就好。
慢慢地,我观察到,你清晨六点起床,吃早饭,晨跑半小时,洗澡,换衣服,八点钟出门。
公司给你配的通勤车会在八点零一分准时出现在小区门口等着你。
晚九点下班,十点,可能更晚,看得出这份工作,你太辛苦,做的并不轻松。
你总是系着一条宝蓝色丝巾出门,你钟爱那个喜马拉雅铂金包,你喜欢月光白的颜色。
这些,一开始,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还以为是你这些年里养成的习惯。
后来才知道,那条宝蓝色丝巾是向寒棠送给你的,那个鳄鱼纹拼皮包也是他送给你的,月光白是他最喜欢的颜色,也是他妻子生前常穿的颜色。
金简溪,我在你对门住了一年,在门内的监控显示器里看了你一年。
发现,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傻。
我以为没有我欺负你,你会活的风生水起,却不知道,你把自己活成一个影子了。
一个可有可无,成全别人痛苦自己的影子,连替代品都称不上。
委委屈屈,实在可怜。
我突然舍不得死了,我死了,谁来守着你?
去找你那天,我提前三天做了心理铺垫,让秘书帮我换了好几套衣服,备了几种味道的香水,造型师随时在一旁候着。
但这些最后都没用上,我牵着一条狗,穿着拖鞋就去了。
你眼中的厌恶,扎的我可真疼,比肚子上的那条蚯蚓似的手术刀疤都疼。
我明明心里痛的要死,面上却维持着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
不能认真啊,表现出疼,下次以什么理由再来见你?
你不想见到我我知道,可我想见到你,想了七个年头。
我都快要死了,还能为难自己吗?那不行,让老子选,肯定是为难你。
为难你隔三差五见到我。
你不知道吧?向寒棠病的也快死了,我听我姑姑说的。
听到这个消息,我第一反应就是,金简溪,你太惨了,命运不是在刁难我,也不是在刁难向寒棠,而是一直在跟你过不去。
爱你的,你爱的,通通都要被夺走。
剩下你一个人怎么办?所以我不能让它得逞。
唉,终于还是忍不住告诉你了,你听到向寒棠重病时,瞬间苍白的脸色,绝望的眼神,我就算带到棺材里也不会忘。
他对你那么重要,对吗?
那就换我去死吧,你也亲口说过希望我去死的。
我去死,把他换回来,让他安然无恙回到你身边。
就这么定了。老子说的话比天都好使!
姑姑在我床边哭,我听到了她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我叹了口气,何必呢,人或早或晚不都会有这一天吗。
她怀里抱着的一沓文件,那是我的全部财产,都留给你,让自己生活的好一点,别那么累,也别那么委屈。
我祝文枳向来说话算话的,说了要让你当上老板娘,虽然没真正娶了你,那也要把老板娘的待遇给你安排上。
金简溪,我死了,你会不会哭?
会不会难过?
我猜不会,你那么恨我,恨不得我消失,恨的想让我去死,怎么会因为我伤心难过?
躺在病床上,身上的仪器被护士拿下,原来死亡是这样的,眼前晃了晃,出现一道擢目的白光,然后身体就一点一点散开了。
简溪,小溪,我真的比想象中更爱你。
你能听到吗?
听不到,我也没有力气再说上第二遍了。